【原创翻译】暗黑官方小说原罪之战第三部——蒙面先知（完本，2016年6月简单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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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产啊，大神！加油，应该快结束了！

孔却

第二十章

弥散在空气中的合唱昭示着他的到来。这些来自四面八方几乎完美的声音唱出了他们的崇拜与称颂。它们听起来令人如沐春风，但又不知不觉臣服在其威严之下。它们直触乌迪西安的心底，提醒着他，那伟大的先知就要到来了。

就在艾迪伦们对这些看不到的歌者严阵以待的时候，从大教堂的顶端突然爆发出一团奇妙的光焰。那个方向上空的云层整个被映亮了。它看上去是如此刺眼，可并没有人把目光移开。

浑身珠光宝气的伟大先知——驾驭着一辆饰满亮闪闪的钻石的两轮战车，而这战车由两匹生有双翼的天马拉动——出现在云层中间，而且很快降落到离这些惊慌失色的叛军上方只有几码的地方。这无上荣光的年轻人身穿闪闪发光的战甲，身畔那饰有光芒夺目的宝石的宝剑看上去是如此锋利，它足以劈开空气。

伟大先知将战车控制在离地面还有几英尺的位置，然后环视着艾迪伦们。“我任性的孩子们，”他哀伤地微笑道，“你们被魔鬼引入了歧途……”

在乌迪西安身后某处，一个男人开始啜泣起来。戴尔米迪斯之子立刻给所有的追随者一个精神上的加持，令他们心情平静下来。

艾纳利尤斯迈出了战车——那战车随即消失了。他缓慢地降落到地面，优雅的步伐看起来更像是飞翔。就在此时，他背后的光芒变得更加夺目起来。

“让那些希望得到我宽恕的人们跪在我面前。”艾纳利尤斯命令道。

乌迪西安意识到天使即便是最轻描淡写的话语都可能令人无条件地服从，他情不自禁地无声咆哮起来。站直了！

乌迪西安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命令是否有效，但艾纳利尤斯的表情却显得更加失望了。这一迹象足以令他充满信心。

“这么多顽固的异教徒……异教徒太多了，”伟大先知将双手合在一起，然后摇了摇头，“这么多异教徒。整个世界必须要被净化。”

当他再次展开双手的时候，一股纯白的炽热能量向乌迪西安和其他人横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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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德恩！”阿奇里奥斯叫道，“你……必须……阻止他！”

乌迪西安的弟弟试图站起身来，可他的身体现在并不能完全听从他的使唤。他现在明白了，刚才有一种魔法击中了他的头部。他的思绪混乱而虚弱并不仅仅是出于偶然。

马利克发出一声咆哮，从阿奇里奥斯手中夺过了那块钻石。他立刻将手掌伸到了弓手的身侧。

门德恩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但也只有喘息的份儿。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可他却来不及阻止高阶祭司这邪恶的勾当。

但马利克和阿奇里奥斯却只是站在那里互相看着彼此。从乔纳斯的口中爆发出了愤怒和困惑的话语。“不可能！我不可能拥有你！我不能把你的生命变成我的！”

“你的主人……路西安……已经那样做了，”阿奇里奥斯喃喃低语道，“你不可能……不可能再去夺取别人的生命了，你……你这个混蛋！”

“我还有其他办法摆脱你！”

门德恩竭尽全力将自己移向他们两个。马利克怒不可遏的时候，那深红色的石头暴发出耀眼的光芒，而门德恩则重重地撞在马利克的后背上。

阿奇里奥斯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看上去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可就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夺回了门德恩的匕首。乌迪西安的弟弟和马利克同时向旁边的土丘撞去。

一只强壮的大手紧紧扼住了门德恩的咽喉。马利克拼命地掐着他的喉咙。

门德恩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胡乱抓起一些泥垢丢到马利克脸上。

泥垢塞满了高阶祭司的嘴巴和鼻子，他情不自禁地咳嗽起来，但不幸的是，这并没有明显削弱他的力量。

不过足以令门德恩恢复清醒的意识。他试图念出一段咒语，但死灵的手掌勒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将所有意念集中在一件可能操控的事情上。之前他曾经尝试过，如果现在它可以起作用的话——

那象牙匕首突然出现在他左手中。

门德恩将匕首深深地插入了这原本属于乔纳斯的身体，祈祷着它能够给马利克造成足够的伤害。不幸的是，马利克试图阻拦他的行动，结果匕首被压低了很多。门德恩知道匕首刺在了哪里，它肯定会伤害到高阶祭司，但绝对不会给他造成致命伤害。

可当匕首刺入他身体的时候，这死灵却立刻疯狂地嚎叫起来，他的叫声是如此狂野，令门德恩不得不丢开匕首捂住了双耳。从乔纳斯的口中所爆发出来的气息简直就像一股龙卷风，它几乎将门德恩吹倒在地。

尽管匕首仍然深深地插在马利克的下半身，但他仍然设法站了起来。与此同时，他仍然在痛苦地嚎叫。乔纳斯的脸孔渐渐变成了马利克本来的样子，眼睛变得越来越宽，嘴巴大得几乎能吞下一个小孩子，而且还在继续扩张。

他突出的眼睛疯狂地盯着匕首的锋刃。半凝的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滴下来，不过就门德恩来看，这伤口根本不该是致命的。不过他最后还是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把匕首对死灵来说是极其可怕的存在，它上面蕴含的魔法足以缓慢而彻底地要了他的命。

最终马利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匕首的手柄，试图将它拔出来。门德恩生怕他将匕首拔出来后再有什么变故，立刻扑到了高阶祭司身上，死死地按住他的肺部。乌迪西安的弟弟拼命按着马利克，以保证匕首始终嵌在他身体里。

这死灵一边嚎叫，一边用另外一只手胡乱地去抓门德恩的眼睛，门德恩强忍着疼痛没有松手。死灵一直在不停地哀号，乌迪西安的弟弟感觉如果自己能再坚持让匕首停在他体内一会儿——

马利克的脑袋向前伸得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水平。他的骨头在噼里啪啦作响，这声音令门德恩几欲呕出。与此同时，他的哀号一刻都没有停止。

随后，一团黑色的类似焦油的东西从马利克口中飞出，它如喷泉一般从乔纳斯的体内不停喷涌出来，喷射到门德恩头顶的天空中。它同时伴随着浓烈的恶臭，门德恩发现其中应该有腐肉和一些草木的混合物。

最后它终于喷洒干净了。这家伙在门德恩面前摇摇欲坠，然后像一张羊皮纸似的倒在了他的手臂间。

即便如此，它还是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而冗长的叫喊。随着那些黑色的类似焦油的东西融化到无形，它的存在也到了尽头。

门德恩感觉自己刚才彻底透支了，他感觉头部像被重锤不停地轰击着，整个脑子眩晕一片。手中这尸体虽然羸弱不堪，可也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乌迪西安的弟弟向后倒去，那具尸体落在了他身上。

倒在地上之前，门德恩已经陷入了昏迷。

————————————————

当伟大先知的双手分开时，艾迪伦们顿时如风中的树叶一般被四处吹散，甚至连乌迪西安都差点站不住脚。不过最后他还是稳住了身形，迎着天使可怕的魔法，双脚在焦黑的土地上努力向前走去。

就在对抗艾纳利尤斯的同时，他也尽量将自己与艾迪伦们的联接变得更加紧密，同时也安抚和引导着他们每一个人。在乌迪西安的帮助下，艾迪伦们重新稳定地站在地面之上，而且反过来开始协助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紧咬着牙关，用力向前推动双掌。他将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伟大先知身上。

劲风立刻消失了，但这并不是因为天使停止了攻击。相反的，现在戴尔米迪斯之子召唤出的牢固的空气墙一路扩散到整个烧焦的草原上，保护着每一个人。伟大先知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乌迪西安的防御，令他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异常，但他还是挺住了。

随后，乌迪西安感觉艾纳利尤斯那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大风渐渐失去了力道，最后终于完全停息下来。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影响到了艾纳利尤斯，令他无法集中精力对抗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他还是抓住了天使犹豫的这一瞬间。他将自己和艾迪伦们所有的力量都灌输到这无形的墙壁上，然后将它重重地推向伟大先知。

这金发的英俊男人周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巨大的土块和石头向后面飞去。先知上方的天空完全被焦黑的灰烬弥漫成了彻底的阴暗。

艾纳利尤斯那华美的头盔被吹走了， 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他居然后退了一步。泥垢如雨点一般打在他身上。他死死地盯着乌迪西安。伟大先知看上去没有什么损伤，但他的表情已经变了，神情中透着极度的阴冷，令乌迪西安差点向后退一步。

“太无礼了！”艾纳利尤斯的咆哮声通过他的魔法被放大了无数倍，“也太愚蠢了！你居然想爬到这样的高位，你忘了自己不过是洞穴里面可怜的虫子了吗？我向你提供过救赎，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一次又一次想要拯救你，可你一直坚持最黑暗的歪理邪说，你这最傲慢的的异教徒！”他的双眼闪耀着光芒，再也不去假冒人类的样子。现在它们变成了一双燃烧着魔法能量的球体。“除了死，你没有别的选择。”

整片草原突然迸发出白色的火焰。当这神圣的火焰灼伤乌迪西安的皮肤时，他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他能感觉到，艾迪伦们在同样的攻击下更加难以招架。

“我要净化我的世界！”艾纳利尤斯继续说道，“我要让它重新变得完美！”

现在，其他人的尖叫声充斥了乌迪西安的耳朵。他们很快就会被活活烧死，因为乌迪西安严重低估了伟大先知的愤怒。

乌迪西安感觉心如刀割，那么多人啊，仅仅是因为相信了他的话语，现在就要遭受如此的惨祸。他不能让那么多人因为自己的罪孽而继续遭受痛苦。他宁可独力承受这一切痛苦，他自己活该，其他人根本就不该与他分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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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迪西安将所有的意念集中在一起，引导着白色的火焰向自己扑来。他只希望伟大先知这无穷无尽的报复只落到自己身上。这疼痛是如此刺骨，乌迪西安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已经被剥离了，但他还是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火焰。

不过就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一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艾迪伦们知道他想做什么，知道他想要牺牲自己来拯救所有人。塞伦希娅第一个站了出来，尽管她知道自己无力扭转命运，但仍然用她微薄的力量努力压制这无边的火焰。随后又有几个人加入进来，然后人数越来越多，直到几乎所有的艾迪伦都在奋力营救他们的领袖。

尽管这看起来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但他们最终还是成功地熄灭了火焰。更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力量瞬间愈合了乌迪西安那惨烈的烧伤，同时也治愈了他损毁严重的神经。

在艾迪伦完成这个伟大的奇迹之时，乌迪西安突然得到了一些启示。他紧紧盯着艾纳利尤斯，希望能从他的眼睛中找到一些破绽，他发现天使的眼神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不再是你的世界，”戴尔米迪斯之子向伟大先知宣布道，他的声音也被魔法放大了无数倍，“即使今天一切都要终结，至少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们是自由的。我们的命运现在归我们自己把握，艾纳利尤斯，我们遵照我们自己的力量，我们自己的信仰，我们联合起来反抗你，反抗所有的天使，反抗所有的恶魔！”

与此同时，乌迪西安纵身向伟大先知跳去。

艾纳利尤斯并没有阻止这胆大妄为的行动，不知他是因为犹豫，还是希望乌迪西安来到自己身边。这年轻的男人伸出手和乌迪西安扭打到一起。当他们的脚步坚定地移动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在震颤，两个人之间闪耀着纯粹的能量的火化。

“你一次又一次地犯下罪孽。”艾纳利尤斯表情平静地说道。伟大先知的双眼耀眼夺目，而他那完美的笑容看不到任何不安。

但乌迪西安不敢让这完美的形象侵蚀自己的信心。他用与艾纳利尤斯相同的语气反驳道：“如果我不再有机会看到你所谓的圣光，你最好闭上嘴想想还能做什么。”

天使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怒火。他没有再说什么，但乌迪西安脚下的土地却开始融化。这凡人很快陷到了脚踝以下，然后双腿也深陷其中。

艾纳利尤斯拼命将他往下压。伟大先知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尽管乌迪西安感觉自己应该可以和他匹敌，但他的下沉令他越来越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处在凡人的位置思考问题，而艾纳利尤斯没有。乌迪西安没有让自己的下沉继续下去，他有抗争的力量。

在这种强大的意念下，他做到了。乌迪西安开始向上升起，再一次与艾纳利尤斯四目相对。他感到脚下的地面重新变得坚实了。

乌迪西安阴郁地笑了笑，然后扭动双腕将伟大先知抛到了半空中。艾纳利尤斯旋转着越飞越远，这一会儿，乌迪西安看上去似乎胜利了。

但伟大先知在翻滚的同时变形了。他那完美的年轻男性形象瞬间变得无影无踪，从他背后伸展出无数由纯净的能量所组成的触须，而他的体型也变大了。他的脸孔一半被面甲遮住，另外一半则隐在了幽深的暗影之中。

艾纳利尤斯在半空中完成了变形。他盘旋在乌迪西安头顶，浑身散发着天国的荣光。乌迪西安可以感觉到，所有人都看到了伟大先知的真正形态。

“我一直对你都有耐心，凡人……。我试图缓和我的愤怒，好让你迅速地死去，省得你承受那么多痛苦！可你却毫无感恩之心。”

天使的声音同时震撼着乌迪西安的心灵与灵魂。他感觉艾纳利尤斯简直就是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讲出的这些话。

“你一直抱着错误的信念，”这肩生翅膀的战士继续说道，“你没有别的选择，你必须死！你会明白，你根本没有其他道路可选……。我就是庇护之地，庇护之地也就是我。当你想要对抗我的时候，你就是在对抗整个世界。”

狂风再次怒号起来。乌云——这不是乌迪西安所控制的那些云——不停地旋转着，涌动着。大地不停地隆起，跌落，再次隆起。

乌迪西安感觉之前艾纳利尤斯从世界之石那里攫取的力量是如此微弱。但现在天使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令他感觉如此担忧与沮丧，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变节的天使在面对族人大举进攻的时候根本不放在心上。即便是上千个高阶天堂里的战士——哪怕再多一百倍——也无法对抗如此宏大的力量吧？

“你认识到了你的错误，”艾纳利尤斯嘲笑道，“ 可惜太迟了！”伟大先知张开背后的翅膀，他的动作令人感觉他试图拥抱整个世界。“不过你也令我清楚了一件事情，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你让我明白了，在这个我所创建的世界里，我不需要任何穿戴任何无法匹配我荣耀的服饰！庇护之地所有的生灵都将从此知道我的伟大，我的完美，它将依照我的意愿被重塑。”

这场游戏快要结束了。如果艾纳利尤斯击败了所有敌人——这种壮举不是不可能，现在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艾纳利尤斯将会用铁腕来统治他允许存活下去的人们，他们必须对他完全臣服。伟大先知已经摘下了他的面纱；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雷霆之怒而瑟瑟发抖。

乌迪西安一定会为自己的原罪自责不已，他居然会起来反抗他们的主神。“这里需要标记出来作为永远的纪念地，整个世界从此才算步入了正确的轨道！这里应当建立一座伟大的丰碑，以纪念我将这些可怜的错误彻底扭转过来。”

艾纳利尤斯向乌迪西安指着大地。这次地震比以往任何一次等级都要强烈。地面的爆裂是如此令人猝不及防，乌迪西安身不由己地被抛到了高空。

天使随即又做了一个手势，空中这凡人被定在了那里。“看吧……”

一座由泥土和岩石组成的高塔出现在乌迪西安面前，这甚至比他见过的最宏伟的建筑还要高许多——光明大教堂也相差甚远——这高塔在天使所指的方向逐渐形成。它的规模还在继续扩张，而外形也变得越来越精致。尖角和拱窗次第出现在各个方位。壮丽的浮雕和雕塑——全都是关于艾纳利尤斯的——挤满了所有的墙壁和入口，而这里显然是一座华丽与新颖程度远胜光明大教堂的神殿。

“这个地方被我称作‘盖特瑞克’——也就是天堂之门——这是令人骄傲的一天……”艾纳利尤斯盯着他的俘虏，“还有你，异教徒，你应该会有一个荣誉的……你会永远成为这片圣域的一部分，你的骨头将会置放在这里的中心地带，以永远地向世人证明，这种螳臂当车的行为……”

这座宏伟建筑的出现显然大大削弱了乌迪西安的意志。也许最好的结果就是顺其自然，让这一切都过去吧。至少，如果艾纳利尤斯真的有这么强大的话，那么庇护之地和生活于其中的人民还能幸存下去。戴尔米迪斯之子的死亡也许能令天使原谅艾迪伦们的过错。

不过就在乌迪西安打算放弃的时候，艾纳利尤斯那宏大的纪念碑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就好像一场新的地震开始了。不过只有这座建筑在震动，周遭其他一切都安然无恙。

整座建筑被撕得粉碎，残片径直飞向天使，令他大为震怒的同时，也放松了对乌迪西安的挟制。乌迪西安突然再次开始下坠，不过很快他身下的空气变得厚重起来，结实到足以承受他的重量。

这些事情令乌迪西安清醒地认识到，他的人民来救他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如何激怒艾纳利尤斯；他们已经决定与自己的领袖同生共死，无论这个世界最后沦落到何种境地。

很显然，结局马上就要尘埃落定。艾迪伦们摧毁大纪念碑所造成的成千上万的碎片现在就如无数飞弹一般向乌迪西安和其他人飞来，其力度之大绝对不亚于投石机。高速飞行的岩石和大块硬土击中了几名艾迪伦，将他们的头骨和肋骨撞得粉碎。

乌迪西安再次开始下坠，但现在他的思维已经足够清晰，可以控制自己缓慢地下落。他的思路在许多方面都变得清醒起来，而也就在此时，戴尔米迪斯之子才意识到，自己企图投降的想法应该是天使暗中对他的思想施加了复杂的影响，那不是他的本心。艾纳利尤斯巧妙地利用他的恐惧扭曲了他的欲望。如果不是看到他的追随者可能得到的可悲下场，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向对手投降的。

但现在投降的想法已经离他远去。现在对自己的厌恶和对天使那种傲慢的愤怒席卷了乌迪西安全身。现在他自己的性命并不重要，关键是追随他的这些人会不会因为他而承受更多的苦难。

乌迪西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疯狂奔涌，这种力量能否击败艾纳利尤斯，他并不在乎。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尽快结束眼前的一切。

如果可能的话。

那背叛天堂的天使已经看到了他的接近。与早些时候的反应相同，艾纳利尤斯仅仅是张开了双臂，这次一样看起来像是邀请凡人来到他的身边。乌迪西安回应了他的对手。

当乌迪西安快要接近艾纳利尤斯的时候，这天使突然向这自命不凡的人类挥了一下手。乌迪西安身旁的空气开始劈啪作响，他感觉似乎有上千只钩子刺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每一处肉身。

这一招在从前可能会彻底击垮他，可现在根本不会对他的动作减缓一丝一毫。乌迪西安根本不管自己的身体正在遭受何种非人的折磨，他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艾纳利尤斯。

这次当他们两个撞在一起的时候，上空的云层被彻底撕裂开来，而大地再次开始了剧烈的震动。乌迪西安害怕殃及艾迪伦们，可他现在根本不敢有任何分神。他和艾纳利尤斯缠斗在空中，他们的每次出击都足以将凯吉这样规模的城市夷为平地。两个人你来我往，都在拼命向对手施放最狠毒的招数，同时尽量避免被对方击中。

他们两个撞到了庇护之地的地表上，这一次撞击再次激荡起大量的泥土和岩石。这两个泰坦一般的人在地面上撞出一道深深的谷地，而当他们在其中推搡互殴的时候，这道谷地又被扩大了好几倍。

在这场史诗般的痛苦斗争中，乌迪西安的信心渐渐回复了。艾纳利尤斯并没有退缩，但这人类却渐渐地能够与他势均力敌。乌迪西安不指望有什么奇迹发生，不过强大的意志支持着他越战越勇。他现在开始对艾纳利尤斯步步紧逼，用他最原始的力量不停地痛击着天使。

最后直到揍得这生着翅膀的战士突然蹲在他的面前。

“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你！”乌迪西安向艾纳利尤斯重复道，“人们的命运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跟你没有关系！今天是个会被载入史册的日子，没错，不过是从你手中得到解放的日子！”

“没有我的话，庇护之地也将不再存在，”伟大先知针锋相对道，“这与胜负无关。”

这是乌迪西安第一次听到艾纳利尤斯承认自己可能失败。大受鼓舞的他立刻接着对天使饱以老拳，直到他们一起急速撞到光明大教堂上。两个人重重跌在闪闪发亮的主教堂前面的地面上。整个大教堂都在不停地震颤，宏伟的墙壁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尖叫声再次响起来，但他们与远处的艾迪伦们毫无关系。这里有许多伟大先知的侍僧，不过他们在这场战斗中派不上任何用场。令乌迪西安惊讶的是，这里居然有大量的朝圣者，而许多人显然就是来自凯吉。

当乌迪西安和艾纳利尤斯继续互相撕扯着的时候，他再次看到对方回复成这金发少年的脸孔。天使的变形令戴尔米迪斯之子心生疑惑——显然艾纳利尤斯正在试图做点什么。天使的口唇在蠕动，但并未念出什么咒语，只是有闪亮的银色球体若隐若现。转瞬之间，这球体迅速膨胀起来，很快将乌迪西安容纳进去，然后将他与对手彻底分开。

“你的末日到了，”伟大先知宣称道，同时举起一只手指着乌迪西安，“放逐到虚空之中要远比死亡更加痛苦。”

这球体开始迅速缩小。

乌迪西安将双手放在这小小监牢光滑的内壁上，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命运终结于此。他的双手爆发出黑色的光芒，瞬间融化了眼前的藩篱。

“没有什么比你和莉莉丝加诸给我的痛苦更糟糕了，”乌迪西安紧咬着牙关说道，“你们两个该死的去团聚吧！”

他将艾纳利尤斯和大教堂周围的地面整个掀了起来。之前有些忠诚的侍僧还一直守护在周围，现在看到尖塔都摇晃着倒在了大理石铺就的入口处，他们纷纷惊恐地四散逃亡了。当破碎的尖塔倒在天使身后时，成吨的泥土和石头奔涌而至，眼看就要将他整个埋在里面。

但这一切除了令乌迪西安略微分心之外，并没有实际的意义。艾纳利尤斯根本不怕这样的伤害，他甚至无需动用自己真正的力量。天使对人类所做的一切轻蔑地挥挥手，将一切向他投掷而去的沙石消于无形……这令乌迪西安可以再次接近疯狂的天使。

他们摧毁了摇摇欲坠的大厦的入口。每次当他们击中对方的时候，释放出来的魔法都会对地面造成更多的破坏。最后，教堂的天顶缺乏足够多完好的墙壁来支撑，终于跌落向地面。

即便如此，这两个人眼中也只有对方。伟大先知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外形在本体与假冒的人类之间不停地扭曲着，看去犹如噩梦一般骇人。他加诸在乌迪西安身上的魔法，足以令普通人死一千次，可戴尔米迪斯之子奇迹般地仍然在不停与他缠斗。

事情似乎已经有了转机。艾纳利尤斯的攻击稍微虚弱了一些。这次绝对不是什么把戏，乌乌迪西安可以感觉到。天使已经摇摇欲坠，但他应该不是因为疲倦。考虑到天使一向花样百出，乌迪西安不敢确定他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紧接着，乌迪西安的一记重击将艾纳利尤斯打进了他那曾经富丽堂皇的密室中，只是那里现在已经是满地的断壁残垣。乌迪西安紧跟着追上去，将所有能召唤出来的力量不停地往他身上宣泄着。他的每次攻击都伴随着明亮的闪电划过，而地板则一次次被撕裂。

他举起的一只拳头周围闪耀着黑色的光环，他举起这只拳头准备做最后一击——但是他突然注意到艾纳利尤斯之外的一些东西。乌迪西安试图忽略其他的一切，因为那肯定是天使创建出来以吸引他的注意力的。

可这时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狂热的脑海中。

那是塞伦希娅的声音……恳求他看一看天空。

他去做了——就在那时，艾纳利尤斯对他来说变得无足轻重了。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久的斗争，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毁灭和死亡，现在都变得毫无意义。

如今的天空看上去是如此的不真实，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羊皮纸画卷给遮蔽了一样。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块羊皮纸被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这意味着整个天空被撕裂了。

从这裂缝中间显现出一群令人瞠目结舌的战士，他们背上的翅膀映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五颜六色，而铠甲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夺目。他们的一切在人世间都显得如此华丽绝伦。

高阶天堂的战士们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世界。

洽斯尼

期待下一章，赞，楼主加油！

孔却

第二十一章

他们的队伍看上去似乎源源不竭永无尽头。他们穿过那四分五裂的云层，同时还在不断地将天空的裂缝扩大，以便于更多的战士进入这个世界。整个天空几乎都已经被他们填满，而云层所反射出来的他们的各种夺目色彩，令一切看起来变得更糟了。

乌迪西安虽然知道这一切是无可避免的，可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还是令他灵魂至深处都被震动了。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希望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天使们降临庇护之地，他一直以为塔格奥可以做到，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希望那帮神祇会改变主意……他所做的只有祈祷。

可他所期待的都落空了。世界末日已经降临到人间。

乌迪西安突然感觉到新的极其可怕的痛楚，他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他的整个身体被抛到了空中，而此时他隐约感觉到，艾纳利尤斯应该利用这短暂的机会逃过了一劫。

片刻之后，乌迪西安撞到了地面上，然后来回弹了好几次，最终才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可令人吃惊的是，他根本没有受到死亡的威胁，甚至都没怎么受伤。当他遇袭的时候，他的天赋保护了他；这强大的天赋令他逃过了伟大先知的怒火和各种可怕碰撞的伤害。

不过他还是被这沉重的打击深深地震惊了。他的双眼流着泪，看到天空中到处是模模糊糊的肩生翅膀的战士，他们几乎已经席卷了整个苍穹。在那一刻，乌迪西安宁可自己已经死在了伟大先知的手中。至少那样的话，他不需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所珍爱的一切都被毁掉。

一道夺目的光芒淹没了一切。令乌迪西安心感恐惧的是，艾纳利尤斯重新变回了他本来的形象，现在正盘旋在自己面前。

“你的惩罚来得太迟了，异教徒！”他做了一个手势，乌迪西安随即被从地面上拖曳起来。

乌迪西安根本不可能相信艾纳利尤斯会对天空中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但他很快看到这居然是真的。这变节的天使双眼充满仇恨地盯着乌迪西安，根本无暇旁顾。

乌迪西安尽管浑身剧痛不已，但他仍然被艾纳利尤斯荒唐的模样逗笑了，而且笑声越来越疯狂。庇护之地马上就要土崩瓦解了，而他仍然还是伟大先知唯一的目标。

但艾纳利尤斯很快拍动翅膀飞了回去，就好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乌迪西安不知道这天使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不过在他搞明白原因之前，他已经因为脱离对方的魔法控制，而不停地从空中往下坠落了。

“你……在做……什么？”艾纳利尤斯质问道，“做什么？”

戴尔米迪斯之子皱了皱眉头，他没有搞明白这家伙到底在跟谁说话。艾纳利尤斯看上去似乎正对着乌迪西安，可很显然他不可能对一个人类如此郑重其事地说话。

或者，的确是在跟他说话？乌迪西安此时终于注意到，有一种温暖正在自己的全身蔓延，渐渐地消除了他周身所有的痛楚，治愈了他所有的伤口。当这股暖流到达他的头部，进入他的意识深处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从潜能被唤醒以来从未有如此的飞升。他的信心骤然大增，突然间感觉到整个身体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他的整个身体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灿烂夺目，令对面的艾纳利尤斯立刻显得尤其苍白与无力。

璀璨到令他的对手黯然失色。

乌迪西安感觉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力量——不，是比原来任何时候都更加融会贯通，他用近乎蔑视的姿态盯着艾纳利尤斯。那叛节的天使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居然慌了手脚，而在这之前，他们曾经无数次被天使征服、定罪，或者作为不洁与谋逆者被杀死。对天使来说，除了他本人的生命外，其他根本一文不值。

讽刺的是，艾纳利尤斯根本不值得他们如此轻视。他们已经成长为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而乌迪西安只不过是这些人的缩影罢了。

艾纳利尤斯突然将两只带着长手套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随即一大片银白色的能量利刃向对手直飞而去。乌迪西安怀疑这来势汹汹的攻击应该是想把自己切成两半。他冷笑了一声轻轻将其化解，令天使在半空中看得目瞪口呆。

当艾纳利尤斯在那里盘旋的时候——从乌迪西安来看，他肯定对凡人拒绝接受命运而震惊不已——戴尔米迪斯之子张开双臂伸向伟大先知的方向。而乌迪西安真正关心的并不是艾纳利尤斯，相反地，就在这一刻，他通过眼睛看到了天使与世界之石的联系。

恐怕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世界之石了。乌迪西安应该对这些很清楚。他同时感觉到，现在他无需为此追查到底。他现在需要将他第一次在洞穴中见到那圣物时本能地想要做的事情完成。

对世界之石而言，距离并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它应该存在于数百英里之外，但事实上无论它在哪里，乌迪西安都觉得可以轻松地在精神世界里触及到它。他看到了它巨大的外形，还有那次与拉斯玛在一起时将它改变了的内部结构。那些血腥的事件已经发生了好几个月，而有些事情本来应该可以避免的。在那之后，他与世界之石失去了联系。

但是现在他看到了。它和之前只有一点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区别，那就是他所创造出来的六面体。

乌迪西安对它做出的调整。

随后，艾纳利尤斯嚎叫起来。他浑身散发着火光，就好像身体有一部分着火了。当乌迪西安将精力再次集中到天使身上的时候，他感觉对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但这并不是物理上的，艾纳利尤斯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天使还是那个天使，一个巨大的肩生翅膀的战士，不过世界之石所给予他的力量是否还在呢？

乌迪西安切断了这叛节天使与世界之石的联接。艾纳利尤斯再也无法召唤世界之石的力量了。

天使还在继续号叫，但叫声里充满了愤怒。艾纳利尤斯全力在召唤他的能量——但乌迪西安轻易地便化解了他的尝试。

他刚刚准备开始尝试伟大先知所追求的事情，可他的意念里突然响起了塞伦希娅和其他人的声音。他与艾纳利尤斯之间这次对抗，依照庇护之地的时间来算只有寥寥数秒，可这几秒钟是如此重要。

“这个世界的命运不再由你决定。”他他再次提醒这沦落的天使道。随后，他创建了一个银色的类似艾纳利尤斯之前试图放逐自己的球体，将这个被征服的对手监禁到其中。

艾纳利尤斯在球中疯狂地叫嚷着，但这魔法球将他所发出的任何声音都封印在其中。他那静默的长篇大论看起来是如此滑稽，如果戴尔米迪斯之子没有看到过那么多人因为他而横遭惨祸的话。

乌迪西安将这魔法球留在遍地废墟的光明大教堂里，转过身去——

他突然感到浑身巨震，不由自主地跪下双膝。

“你不会干扰即将发生的一切。”这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非常类似艾纳利尤斯说话的方式。

是泰瑞尔。

乌迪西安无法看到其他天使的存在，不过他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能量。泰瑞尔自然要比艾纳利尤斯强大许多。乌迪西安本来应该可以轻松地击败他，可他明智地利用伟大先知所给予人类的怒火隐藏了自己的存在，直到他猝然发难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泰瑞尔让他跪了下来。“艾纳利尤斯创建的这些肮脏的存在必需要从整个世界中清除掉……天使与恶魔造成的污染会被这个世界遗忘……正义会重新统治这个世界……”

“谁——谁的正义？”乌迪西安大声咆哮道，同时试图摆脱这无边的剧痛和无形的镣铐。

可天使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而只是继续说道：“看吧，净化已经开始了。”

尽管强忍着剧痛，但乌迪西安仍旧禁不住抬头看去，毫不夸张地说，他看到如暴雨倾注一般正从天界降落的无数天使。这些高阶天堂的战士以近乎完美的队形，一排一排从各个方向降临到庇护之地。所有战士都手持着燃烧烈焰的武器——刀剑、长矛、镰刀，种种不一而足——乌迪西安知道那都是他们个人力量的体现。他们已经准备好扫荡这里所有的人类，荡涤一切浊泥污水，让一切化为熊熊的火焰。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泰瑞尔所期待的了。转瞬间，从伤痕累累的大地之下蜂拥出来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们毫无预警地散布开来，令艾迪伦不得不向后退去。乌迪西安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但他对自己家园的命运并未因此多一点点希望，尤其是当这些身披鳞片的恶魔尖叫着扑向那些天使的时候。

烈焰地狱的魔头们已经蹦出来准备就庇护之地的命运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了。

恶魔们的攻击方式与天使绝然不同，出于野蛮的本性，它们不会排出整齐划一的队伍。它们不会一排一排地发动攻势，而是如散落的水珠一般迅速覆盖了广阔的大地，然后上升到大气之中。

那些本来已经散布到世界各地的天使战士立刻回转过头来，与自己的兄弟们一道对抗恶魔。他们的飞翔姿态是如此平滑安详，这令乌迪西安怀疑他们早就在等待这一刻了。现在，庇护之地本身不再是事件的焦点；相反地，他生存的世界和他的人民都已经变成了这处于永恒对抗的双方的一部分。所有人都会在天使与恶魔这新的战争中死掉，然后被遗忘。

被永远地遗忘，就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

阿奇里奥斯向门德恩探下身来，生怕自己的救援太迟了。上天令他在乌迪西安的弟弟落入马利克之手时能够施以援手。这天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居然与艾纳利尤斯有关。

如果天使没有犯错的话，猎手还没有机会来到这里。这里是伟大先知利用那些阴毒的植物向毫无戒心的艾迪伦发动第一轮攻势的地方。阿奇里奥斯在这里被埋了一整夜，他的脸深深地陷在了地面之下，他深信自己将被永远困于此地，即便他听到乌迪西安的追随者们从头顶密实的土地上经过时，也没有心存侥幸。

当草原开始向他们发动攻势的时候，弓手对此也有所感觉，尽管他的口中塞满了泥土和青草，而禁锢他的魔法也仍然起着作用，可这并不能阻止他发出一些无力的叫声——只是上面没有一个人留意到他的声音。

随后发生的奇迹阿奇里奥斯觉得应该可以归功于乌迪西安。首先，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高热向他席卷而来，但这巨大的热量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将所有的草叶藤蔓全部烧成灰烬。随后，阿奇里奥斯在拼命向上挖掘的时候，整个地面突然开始向上隆起，这显然是被另一股宏大的力量所驱动的。

这种力量也许可以杀死一个普通人，可那时却成功地将弓手推举到地面之上。他知道自己仍然被埋在土中，可从裂缝中透出的光令他发现，自己现在可能正处在一座小丘或者小山的表层——这远比当初的困境要强很多了。

可就在此时，附近的人发现了他，很可能担心他是伟大先知的爪牙，不过阿奇里奥斯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特长：装死。那人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审视，甚至都没有对他手臂以下进行检查，然后就离开了。

然而，当阿奇里奥斯认为周围已经非常安全，开始全力挖掘的时候，他听到了两个人打斗的声音。通过声音他确定了这两个人到底都是谁，而就在判明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阿奇里奥斯知道门德恩师从拉斯玛，可马利克远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和狡猾。毫无疑问，猎手觉得乌迪西安的弟弟需要自己帮忙。

结果是他们两个都需要互相协助。马利克没能窃取到阿奇里奥斯死去的身体，而阿奇里奥斯在与高阶祭司的对决中也未能占到上风。他很感激门德恩最终结果了这无恶不作的敌人，可当门德恩轰然倒地之后，他更加担心对方从此再也站不起来。现在，阿奇里奥斯跪在门德恩面前，祈祷着对方没有浪费自己的努力。

门德恩身上看起来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可他始终没有醒来。事实上，阿奇里奥斯已经靠近他开始查看鼻息了。

大地再次开始震颤，令人绝望的战斗声响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阿奇里奥斯真想马上奔到塞伦希娅身边，可她绝不会容许自己丢下门德恩不管。他知道一旦如此的话，女孩儿肯定会对他投以羞辱的眼神，那会令他对自己的存在陷入最终的绝望之中。

他该怎么做呢？阿奇里奥斯搜索了一下四周，发现了那把象牙匕首。他知道即便在自己没有发现它之前，它一样对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干扰。这并不是它将他吸引到这里来的，可这东西向他暗示着一个他曾经待过的地方——门德恩和拉斯玛将其称作“死亡之地”。阿奇里奥斯担心如果自己碰到它的话，它会立刻将自己放逐到一个无比黑暗的所在，而他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深爱的女人。

但他同时也怀疑这把匕首是唯一可能拯救乌迪西安的弟弟的东西。

阿奇里奥斯屏住本来就已经没有的呼吸，一把抓住了匕首手柄。他以为自己马上就会触碰到坟墓的冰冷，可这匕首却带给了他一丝舒适的凉意。这金发的弓手不再那么担心了，将匕首拿到门德恩面前，但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将它直接放在了后者胸部的中心位置。

匕首立刻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惊得阿奇里奥斯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光芒整个笼罩了门德恩……在他的照耀之下，阿奇里奥斯看到了许多鬼魂。

这些不仅仅包括死去的艾迪伦和先知的仆从们的灵魂。它们的美丽与无暇令人感觉不可思议。它们看起来有些类似人类——但更像是拉斯玛的族人。

它们应该是创建了庇护之地的那些人的第一代后人……第一批奈非天。

只有在匕首光芒照耀到的地方，阿奇里奥斯才能看到它们，不过足以看到它们的数量非常庞大。阿奇里奥斯理解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它们很久之前在与创建了这个世界的那个人对抗的时候死于非命，而这批人是现在所有人类的祖先。

奈非天们盯着门德恩，渐渐地消失在匕首的光芒之中。

门德恩长出了一口气，坐起身来。他双眼睁得大大的，不过在身侧并未看到他希望见到的人。最终，他看到了猎手。

“阿奇里奥斯！马利克呢？它——”

“滚回烈焰地狱了……我希望是这样。”

大地再次震动起来。门德恩试着站起来，紧紧地握住匕首。“乌迪西安！”

阿奇里奥斯点了点头，尽管他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门德恩的哥哥身上。“你能……走路了？”

“跑都没问题。”

“好……很好。”他没有等门德恩，而是立刻开始了奔跑。猎手需要做自己想要的事情；之前他已经救了自己的朋友。现在他希望同样能够拯救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便在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仅仅是站在她身畔。

大地几乎已经血流成河，这些大部分来自那些恶魔，可艾迪伦们所受的伤害也不少。天堂里的战士令塞伦希娅感觉格外心凉，在敌人被消灭殆尽之前，他们根本没有离开的迹象。可他们也别想全身而退，总得留下几具尸体再说，艾迪伦们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同时对抗这两个阵营的敌人。

恶魔们看起来对那些长着翅膀的敌人更加感兴趣，而它们之所以会攻击艾迪伦，完全是因为嗜血的天性如此强烈。她知道三一神教一直致力于将人类征做烈焰地狱的奴隶战士，而这些充满兽性的家伙虽然努力避开艾迪伦们，可事实上大部分还是正面遭遇了。她和其他幸存者会因为挡住恶魔的道路而被屠杀。

而乌迪西安此时不知去了哪里。她无法用自己的天赋侦测到他，因此非常担心他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不测。门德恩也再次失踪了，她本来想问一问拉斯玛，可她知道这位神秘的人物关于打哑谜，而且现在干脆也找不到了。现在塞伦希娅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斗，战斗到最后一刻，直至被某个天使或者恶魔砍成碎片。

高阶天堂的战士大举压了上来。与其说他们突然看到艾迪伦是一种危险的存在，倒不如说此时刚从人类背后冒出来的铺天盖地的恶魔军团更令他们兴意盎然，他们与这支军团正面迎了上去……在它们抄近路赶到艾迪伦与天使的战场中间时。塞伦希娅与一个挥舞着权杖的女性天使战在一处，。这天使与她的男性同伴有些许的不同，看上去更女性化一些，而垂到脑后的头发则显得浓厚许多。塞伦希娅将长矛刺进她的胸甲时，对方并没有显现出痛苦与哀伤的表情，这令女孩儿开始怀疑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她竭力将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到长矛上，令这可怕的长矛将对手撕裂开来。浑身披甲的女性天使终于爆发出了恸哭的声音，而浑身闪现出极其惊人的色彩。天使们似乎是由声音与光线之类的物质构成的，而只有——像恶魔一样——艾迪伦将魔法灌注到武器中，利用任何他们掌握的机会无情地打击这些生着翅膀的战士。

天使军团越来越接近了，他们那高大而貌似圣洁的身形充斥了她的视野。塞伦希娅一个人勉强对抗着两名天使，而且很快陷入了困境之中，受伤的臂膀令她感觉到，她应该很快就不行了。

事实上，当她努力将迎面而来的重剑格挡向一边时，她的右臂在拼命地颤抖。她看到那燃烧着火焰的锋芒已经向自己劈来——

就在此时，阿奇里奥斯大叫一声冲到她的面前，他的手中握着沉重的闪着光芒的重剑，这武器看上去像是从一个刚死去的恶魔手中夺过来的。猎手不仅偏转了天使的攻击，而且就势将剑锋向前刺出去。那天使立刻发出一声非人的惨烈叫声，随后，这无力回天的战士爆发出一阵惊人的色彩和能量冲击，死掉了，只是这种死法现在已经令塞伦希娅非常恶心。

“回来！”阿奇里奥斯向她咆哮道，“赶紧走……离开这里，塞伦希娅！”

可现在塞伦希娅突然与他再次重逢，又怎么可能舍得分开？相反地，她大步冲到他的身边，开始面对下一个敌人。“我不想再跟你分开！我不要！”

“门德恩！带她……带她……走！”

塞伦希娅冒着被击中的风险向后扫了一眼，她看到乌迪西安的弟弟在距离他们挺远的地方。他正准备施放一些拉斯玛所教授的法术来协助他们。通过阿奇里奥斯的呼喊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俩本来应该是一起到达的，但猎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被分开了。

这对她来说就很好，可以和深爱的人在一起。塞伦希娅正希望以这种方式走到人生的尽头。

可阿奇里奥斯并不希望这样。“该……该死的，塞伦希娅！你必须……必须听……听我的！我……求你！快跑！”

“我不要离开你！”她坚持道，“绝不——”

阿奇里奥斯奋力格挡开面前的对手，转过头去准备与她争论。就在此时，另外一名天使从不引人注意的角度向他俯冲下来。

“不……！”塞伦希娅眼前似乎浮现出猎手再次罹难的场景，她拼尽全力向前冲去。她的长矛准确无误地刺中了那生着翅膀的战士，天使临终前的惨叫声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

可为了干掉偷袭阿奇里奥斯的战士，塞伦希娅根本没有在乎自己的安危。就在此时，她右方一名女性天使突然向她转来。

闪耀着火焰之光的重剑砍在她身上，几乎将她斩成两段。

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阿奇里奥斯在拼命叫着她的名字。塞伦希娅想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他需要保护好自己。可这些话没有一句能说出口。

他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这是她越来越朦胧的视线中唯一可以看得到的光明。塞伦希娅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停止了呼吸。

————————————————

极度的怒火令乌迪西安再次追上艾纳利尤斯，再次与他正面相对，虽然泰瑞尔的魔法依然在生效。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天使没有选择直接将其毁灭，难道他只是希望戴尔米迪斯之子能够活着看到他的领地被彻底破坏？

泰瑞尔为什么要让一个凡人来处死艾纳利尤斯呢？他不大可能轻松击败这背叛者的。乌迪西安怀疑这与泰瑞尔有什么干系，与他口口声声所讲的正义没什么关系。

乌迪西安感觉自己的思维再次开始变得混乱起来，当他开始关注战局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原始的力量在脑中左冲右突——尤其是在试图捕捉艾迪伦的存在时。

天使与那可怕的对手根本没有留意他们之间的任何东西。这些恶魔毫不客气地将几名躲得慢一些的人类踏成了齑粉，而天使在顺手切断面前对手的头颅和四肢以示威风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滥杀了几个无辜的人类。艾迪伦们竭尽全力抵抗着两方的敌人，他们将自己的能量灌输到手边的长剑、草叉，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然后将其倾泻到对手身上。可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少得可怜。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乌迪西安拼命挣扎着想要获得自由。至少在这一刻，他知道他必须要和他的人民在一起，要和他的人民死在一起。

一只长着三个类似爬虫的头颅的恶魔，用它粗壮得类似黑熊一般的臂膀一把将盘旋在自己手边的天使撕成了碎片。这天使并没有血肉迸出，而是随着巨响爆裂出华美的光芒，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爆裂的巨响而来的，是一个古怪的恸哭声，它令乌迪西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但这恶魔的胜利是暂时的，随即有另外一名天使挥舞着长矛用力刺中了它中间那个头颅。这怪物立刻爆发出比刚才响亮至少两倍的怒吼，然后化作了灰烬。

整片地区到处闪耀着交战双方利用各种魔法创造出的能量所发出的令人惊叹的亮光。乌迪西安以为艾迪伦很快便会伤亡殆尽，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境况相当良好。事实上，他们很快汇集到整个冲突的最中心，而且尽其所能抵御着这修罗场上来自各方的攻击。

还有其他一些人正与他们并肩作战，而这些人并非艾迪伦，而且他们的数量看起来还在一直增长。

拉斯玛回来了……但不是孤身一人。

和他在一起的几个人同样身材高挑，有的极其英俊，有的美貌惊人，还有些则完全异于常人。他认出了一个人：布尔凯索。这高大的战士站在队伍的最前沿，威风凛凛地保护着身后一些相对弱小的陶土战士，他用一根巨大的棍棒不停地敲打着某个胆敢冲到他面前的长着独角的恶魔的脑袋。这恶魔的力量完全无法与这上古巨人匹敌。布尔凯索一下子将它的胸膛打得粉碎，随后又将另外一个头脑迟钝的家伙砸成了肉酱。

在与拉斯玛并肩作战的伙伴中，乌迪西安辨认出一个衣着整洁的女战士，她的战斗风格是如此狂热，即便是塞伦希娅与她相比也立刻落于下风。她的头发不停飞舞着，就像它们自己拥有生命一样，而她现在正手持黑斧对阵一名天使。两人互相过了两招之后，女战士突然跨上前去一斧头将那天使从胸甲处劈下去。胸甲几乎没有对她的攻势产生任何阻挡。

就像他之前看到的，这天使在发出一些奇异的光芒和古怪的声音之后，消失了。

乌迪西安没有感知到他的朋友们，也没有感知到他的弟弟，这令他感到一阵恐慌。他的身体被紧张的情感和强大的力量压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接受这一切吧。”泰瑞尔告诉他道，这天使并未像艾纳利尤斯那样惺惺作态，他只是告诉了乌迪西安一个事实。“这是无法避免的。投降吧……”

但他的话语对戴尔米迪斯之子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就好像天使必须说服他投降似的。

乌迪西安一直在考虑伟大先知惯于颠倒黑白的方式，还有他逃避事实的那些证据。就他们这些人而言，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真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操纵一切事情，和那些恶魔没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有最后一个因素。乌迪西安想知道泰瑞尔桎梏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他想挑战一下。

突然间，乌迪西安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到逃出牢笼上。

他的身体开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从眼角看到了泰瑞尔的反应——可并不像艾纳利尤斯，这天使只是退后了一步继续观察着。这肩生翅膀的天使歪着脑袋看上去准备说什么，可他并没有嘴巴，因此之前的反应也许仅仅是人类想象的。

然后，泰瑞尔不再重要了。乌迪西安挣脱了这天使的桎梏……它消失了。戴尔米迪斯之子站立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飘在了泰瑞尔上空。

他以为天使马上就会发动攻击，但泰瑞尔只是站在那里观望着，好像被人类的逃脱惊呆了。

戴尔米迪斯之子感觉到这肩生双翼的战士并未将精力放在自己身上，他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几乎令人无法置信的残酷场景。他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这些人都因了天使与恶魔亘古的战争而白白丧命。他看到了自己的世界随后还会迎来成千上万次战役，而每次发动战争的原因转瞬就会被所有人遗忘。没有人会为庇护之地哀悼。没有一个人……

乌迪西安并不能让它就此结束。他不能。戴尔米迪斯之子令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筋肉都去体验刚刚发生的死亡，这些生命全部都因了无穷无尽的冲突而凋零——包括所有因为他的揭竿而起而送命的——他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决定，他要让人类的命运重写。

乌迪西安静静地举起拳头，对着高阶天堂那些肩生翅膀的战士，对着烈焰地狱里冲出来的邪恶军团，凝视着他那些正在惨遭屠戮的人民，平静地说道。

“停下来。”

随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凝止了。

孔却

第二十二章

风停了，整个世界变得寂静一片。乌迪西安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过他并没有留意这个事实。他只知道，他终止了这血腥的战争，终止了这破坏一切的行径。

可这仅仅是个开始。高阶天堂的战士们如死灵一般静止在空中，恶魔们保持着跳跃的姿势，而艾迪伦们则坚定地站在阵地前沿。

没有任何事物还在移动……当然，除他自己之外。

眼前的场景令他大为震动，现在他居然可以做到整个烈焰地狱和高阶天堂都无法企及的壮举。他已经不止是庇护之地的救世主，艾纳利尤斯曾经深信他自己是至高的神祇，而现在乌迪西安的能力更是远远胜于他。

乌迪西安注视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他再次举起双手，接着张开手掌，他希望将天使与魔鬼统统赶回他们自己的世界。

他的目标达成了，但效果似乎超过了他的预期。他所拥有的力量似乎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偏执，因此他必须要努力加强自己的意志力，才有可能达到既定的目标。大地开始震颤，天空似乎也即将裂成两半，不过他终于将天使与恶魔们和艾迪伦们分开了。

“滚吧，”他的声音如雷鸣一般轰击着这些静止的家伙，“滚吧！”

乌迪西安扫了一眼那些恶魔，然后坚定地做了一个扫除的动作，整支混乱的恶魔大军开始不由自主地退回它们的世界。它们沿着千疮百孔的大地，如皮球一般骨骨碌碌弹起，跌落，直到从它们潜入庇护之地的入口一个个回到它们自己的世界。

戴尔米迪斯之子强大的意志力令它们不得不做出顺应的举动，迫使它们全部返回烈焰地狱。恶魔们根本别无选择。尽管乌迪西安最终解除了冻结它们的魔法，但它们现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也就几秒钟的时间，除了在大屠杀中丢下的部分残骸之外，恶魔在这个世界上的迹象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后，乌迪西安将注意力集中到天使们身上。而正在他开始行动的时候，他感觉在遥远的天际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正在呼唤他。可他并没有看到什么生物出现，不过，他开始仔细地聆听起来。这是他的领域；任何人都别想染指此地。

在远离他的地方，那些天堂的战士不过如虫蚁一般微不足道。乌迪西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从前曾经是如曾敬畏他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这些长着翅膀的战士从天际的裂缝中吹出去。当看到无数天使拥挤在一处混乱地通过撕裂的天空离开的时候，这曾经的农夫心中充满了如同孩童一般的喜悦。

“乌迪西安。”

当这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他辨识出是巨龙塔格奥。不过，对方虽然不是他的敌人，但戴尔米迪斯之子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回应这上古生物的召唤。塔格奥没能保护庇护之地；对于乌迪西安如何安排他的世界，巨龙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发言权。

大地再次更加剧烈地震动起来。气恼的乌迪西安命令它立刻停下来。它做到了……可随即再次震颤起来。

他用自己的力量强行制止了大地的震动。这一次，一切都如他所愿。

就在此时，乌迪西安将目光转向那两名留下来的天使，不过泰瑞尔已经走了。只有艾纳利尤斯还在。

乌迪西安没有理会另外那名天使的突然失踪，而是径直走到被困的伟大先知面前。“你们的同类把我们叫做可憎的东西，”人类说道，“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讲呢？”

艾纳利尤斯依然保持着沉默——这令戴尔米迪斯之子感觉更为不安了。尽管这叛节的天使恢复了他的本来形态，乌迪西安根本看不到他的真实容颜，可就在这一刻，乌迪西安可以确信，艾纳利尤斯正在静静地嘲笑着自己。

这令乌迪西安更加愤怒了。球体内登时开始电闪雷鸣，看上去痛苦不堪的艾纳利尤斯跪倒在地上……不过他看上去仍旧在笑。

乌迪西安本来想继续惩罚他的胆大妄为，不过此时他感知到了一次更加强烈的地震，虽然它的震中可能非常遥远，甚至比凯吉或者其他地方更远。他扫了一眼艾纳利尤斯，但没有证据表明这与伟大先知有什么瓜葛。

查明这事件的起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乌迪西安将精力集中在这次新的地震上，然后用意念压制着它。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震动反而以双倍的力量开始回击。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整个天空变成了暗红色，翻滚的云层看起来就像被搅动的血池。

他重新盯着艾纳利尤斯。“你到底搞了什么鬼？告诉我！”

天使终于回答道：“我什么也没做。”

一条巨大的裂缝出现在南方，这支离破碎的裂缝坚定地向王城方向延伸而去。另一道裂缝出现在乌迪西安右方。

第三条在艾迪伦前面突然开裂。

乌迪西安本能地想用他的天赋之力弥合这些裂缝。如此巨大的努力几乎令他晕厥过去，可事态却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当他试图封堵裂隙的时候，大地的震动变得越来越疯狂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追随者正变得越来越惊恐，当他拼命想要压平他们周围的地面时，那一块土地居然开始上下起伏着变得四分五裂了。

乌迪西安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一次次地用意志发出命令，但对抗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他脚下的地面坍塌了，他不得不在第一时间跳到别处去。

就在此时，戴尔米迪斯之子看到光明大教堂的废墟消失在了地面之下。禁锢艾纳利尤斯的球体也被吞没了，被桎梏的天使在落入地面之下的时候，无助地盯着乌迪西安。

乌迪西安站在那里呆住了，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庇护之地在他面前变得四分五裂——而他却束手无措。他无法理解这是为什么。以他惊人的力量，他可以轻易地击败高阶天堂和烈焰地狱，可现在却出现了另外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令他们的抗争最后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不是艾纳利尤斯捣鬼的话，那么还会是什么人呢？乌迪西安根本无法感知到造成这些灾难的宏大力量的来源。

乌迪西安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心理，而与此同时，灾难的范围正变得越来越大，他索性向整个庇护之地全面释放了一个法术。他将会重组秩序，他会将整个世界复原。

而结果却适得其反，他惊恐地看着南方的草原不断升高。地面不断隆起，膨胀成一个巨大的球体，然后如火山一般喷发。在它上面的天空中，乌云不断盘旋紧缩，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蓝色的闪电不停地在城市与丛林上空轰鸣。

乌迪西安这才明白，他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艾纳利尤斯。不是高阶天堂的战士，也不是烈焰地狱的军团。

他，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要为庇护之地即将到来的毁灭负责。

现在他已经非常清楚了。乌迪西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狂跳，他的血液正在体内不停狂飙。他的身体里似乎同时挤进了两个人。而他的一部分仍然在不停地思考，试图找到问题的焦点和解决之道。

但他的另外一部分情感开始急剧膨胀。他曾经眼睁睁看着挚爱的人死在眼前，整个地区被夷为平地。他曾经被那个女魔诱惑，而由于她加诸自己的一切，他对世间万物都失去了信任。他曾经亲历一次又一次背叛，当他不懈地追寻着和平的时候。

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贸然出手过多少次？到底有多少次是他的力量，而不是乌迪西安本人控制了事态的发展？由他本能的情绪所驱使，它最终远远压倒了他清醒的意志。它现在正在无情地破坏着庇护之地，这个世界不会成为他所期望的那样子。这是一种毫无理智的、四处泛滥的魔法力量，如此下去，它只会造成更多的混乱，更多的破坏。

而每次当他试图重铸秩序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情绪输入进去一部分，恐惧，焦虑，愤怒……每一样黑暗的情绪。他一直在和自己抗争——每做一次尝试都只会失去更多。

乌迪西安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想要拯救世界，可他的尝试释放出来了如此可怕的力量，他担心下一次努力就会将整个庇护之地彻底毁掉。可如果戴尔米迪斯之子袖手旁观的话，同样的悲剧一样会发生。

他察觉到艾迪伦们正在无助地等待着悲惨的终结。整座凯吉城终于绝望地看到可怕的命运正在迅速向他们逼近。丛林的原住民，阿塞尼安人，所有和他一样的人类，无论远近，都已经感受到了恐怖的来袭。他感知到，无论人类还是野兽，都已经意识到他们的末日确定无疑地来临了。

“如果我能早点觉悟！”他绝望地想道，“如果我当时听从门德恩和其他人的劝告，我就能克服它，将它埋到我内心最深处！可现在——”

乌迪西安犹豫了。他睁大着双眼，脑海中盘算着一个疯狂的念头。这是他的力量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他的力量。也许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控制住这种力量。他可以……

由于形势已经如此紧迫，乌迪西安不得不尝试着将自己的力量收回来。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些失控的力量已经比刚才放大了千万倍。就像之前它们与乌迪西安融为一体似的，现在这些狂怒的能量已经成为庇护之地自然力量的一部分。即使他把释放出的能量彻底收回来，也不足以拯救任何事物。

但乌迪西安已经无法走回头路。如果能够扭转这一切的话，他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会接受命运的安排。他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

有一点是戴尔米迪斯之子无法确定的，那就是他的艾迪伦天赋看上去有着无穷无尽的潜力。他在默默祈祷，希望它可以有尽头，那样的话就足以完成这个史诗般的壮举。

乌迪西安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开始试着将那些泛滥的力量召唤回来。

当第一波能量如潮水般冲进他身体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大吼出来，那种感觉比烈火焚烧更要痛苦万分。然而，乌迪西安想到了弟弟，想到了赛轮系啊， 和阿奇里奥斯，想到了那些忠心耿耿追随着他的人们。他的脑海中一一浮现出他们的面容，而他的意志则坚强地执行了下去。除了这些，他已经没有其他好关心的了，无论是刻意的还是潜意识中的。

当乌迪西安不停地将肆虐的能量吸纳进自己身体的时候，他的全身都开始闪耀着明亮的金色，进而刺眼到令人无法直视。他周围的地区辐射着强大的魔法能量，继而全部被他收纳入体内。受到如此能量漩涡的吸引，巨大的石块，支离破碎的大树，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物品，都开始不停地在他身旁的空气中旋转。

乌迪西安根本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任何东西在他眼中都如无物，他必须要将这件已经开始的事情完成。他只看到无数的魔法力量不断地冲进他的身体，他的灵魂。每一刻这位从前的农夫都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顶点，可他仍然顽强地站在那里，继续忍受着比上一刻更加苦痛万分的惩罚，每一次的冲击，都远远超过了单个的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戴尔米迪斯之子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不过他怀疑那不过是濒死的人所发出的哀号，因此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他绝对不能分心。他必须要集中所有精力来抓住这最后的希望。

它还在不断地涌来。乌迪西安无法克制地大叫着，同时千方百计地控制着局面。当最后他终于摇摇晃晃地将要倒下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开始祈祷，祈祷自己的努力一定要拯救一部分人。

这巨大的能量仍旧源源不竭地涌入他的身体，就如同奔流的岩浆一般永无停息。他双膝跪倒在地上，可仍然不停地接纳着狂暴的能量。可即便如此，那能量的洪流并没有减弱半分，不停地涌入，涌入，涌入……

然后——

它停止了。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乌迪西安立刻接着开始努力吸纳能量，但没有什么东西继续响应他。

他禁不住为这奇迹啜泣起来——不是为自己，而是因为这意味着其他人有了生存的希望。可惜，事情还远没有结束。乌迪西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绷紧了，他急需要释放自己。可戴尔米迪斯之子必须竭尽全力将这些力量禁锢起来，可这需要坚持多久，他不知道。

不过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们面临的巨大威胁可能就要结束了。乌迪西安发现这件事情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因为这是他唯一的选择，而且是正确的选择。

他站在那里。戴尔米迪斯之子看上去比太阳还要明亮与辉煌，看上去远远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他环视着四周，这是他的世界。乌迪西安赞美着绵长的河流，广袤的森林，蜿蜒的群山，还有无尽的海洋。他侦测着庇护之地的人们，第一次惊讶于他们的多样性。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些人拥有与他同样的潜能，同样有机会做出伟大的事情。

而另一个麻烦的问题是，对乌迪西安而言，对他的追随者而言，这一切来得都太快了。人类——尤其是他——过快地被抛入了他们的宿命之中。这一切都归咎于莉莉丝，这女魔过于急切地推动人们朝同样的方向而去，而所有一切本来可能需要无数个世纪才能达成。乌迪西安根本没有机会消化他所得到的天赋之力，根本没有学会正确地使用它。

一切都来得太快，乌迪西安差点变成了完全失控的暴君。太快了……

“你明白……”

乌迪西安知道谁在说话。“塔格奥？”

“我一直在努力接触你的意念……可它刚才被洪流淹没了。”巨龙回应道。这上古神龙的声音听起来极其虚弱，但是透着一丝愉悦。“我知道你会成功的。”

“不……直到它——我——对庇护之地不再是威胁了！”

他感知到了巨龙的赞许。“我可以告诉你在哪里释放掉它，不过你需要付出代价。”

“我不在乎！告诉我！”

塔格奥同意了，而乌迪西安则好奇地等待着这上古生物透露天机。然后……那个……

塔格奥需要回答的就是“是”。

乌迪西安微笑起来，他的担心烟消云散了。他将双手高高举起。“这就是我要做的吗？这样就能达到目的吗？”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从未出过问题。”

乌迪西安感觉到巨龙慢慢消失了。 他不再要求人类去做什么。

戴尔米迪斯之子利用自己的天赋之力最后一次凝望着他所钟爱的一切——门德恩，阿奇里奥斯，还有塞伦希娅。在他进行接下来的事情之前，他还有两件事要做。乌迪西安下达了稳妥的命令，以保证弟弟和朋友们会按照正确的道路走下去。

完成这一切后，乌迪西安抬起头来，不过他并未仰望天空。相反的，他凝视着更远的地方，凝视着巨龙曾经透露给他的那片空间。

就在此时，他禁锢在自己体内的庞大力量开始蠢蠢欲动了。

时间到了。乌迪西安再次微笑起来——然后开始令这力量的洪流爆发出来。从他体内爆发的光芒照射到草原上，照射到丛林里，照射到整个庇护之地。但这次它们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充满了抚慰的力量。它温柔地触碰着世间万物，治愈了艾迪伦所遭受的所有苦难，恢复了庇护之地曾遭受的任何破坏。

乌迪西安再次将能量释放出来，令它喷洒向空中，倾注向四面八方。他感受到压力再次增长——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和他的世界都已经准备好了。

当它到来的时候，它纯净的能量产生了一次爆炸，令庇护之地的整个地面都短暂地颤抖了一会儿。乌迪西安咆哮起来，但这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为他的转变而产生的极度的喜悦。他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即便是天使与恶魔也有无法与他相及的地方。在某一刻，他甚至已经与庇护之地合二为一，而且紧紧环绕着它。他的存在令塔格奥都相形见绌……其他附近的一切存在就更不用说了。他的意识在这钟爱的世界中延展开来，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在完成他想要做的一切之后，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令自己化成了一道闪亮的光芒，当他穿过人类世界的上空时，绝对不会令人感到惊吓，那是一种温暖和喜悦的光。

无论有没有人知道，庇护之地已经被永远地改变了。

————————————————

门德恩是第一个发现这世界似乎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的人。事实上，这对他来说是如此明显，他很奇怪为什么人们没有尖叫。

整个草原都恢复了原貌。褐色与嫩绿的草叶在轻柔的风中微微摇摆。门德恩用匕首谨慎地侦测了整个地区，并没有从这些植物中发现恶意。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别的问题，发现了为什么艾迪伦们会如此安静。他们都静止在那里，就像雕塑一样。

不， 并不是所有人。有两个人正向他走来，两个令他欢欣，也令他惊奇的人。

阿奇里奥斯和塞伦希娅——而且看起来与正常人类无异。

他们看到门德恩的时候同样满脸惊奇，很显然不仅仅对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感觉困惑，同样对他们自己的现状无法理解。不过，他仅仅是对两人的境况大惑不解。

“是乌迪西安，”他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们，“这些都是乌迪西安的功劳。”

“可这是怎么回事呢？”弓手问道，他脸上始终充满了笑意。他又是那个大家熟悉的阿奇里奥斯了，而他咽喉处的伤口也不见了。“怎么了？”

“这个问题他们也在激烈讨论中。”这是拉斯玛的声音。

他们转过脸去，发现这上古的死灵法师变得更加憔悴了，这倒稍微符合了一些他的真实年龄。他灰色的头发在那张曾经年轻的面孔上轻轻飘动着，和这三个人相比，拉斯玛看上去一点都不快乐。

不过当他们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原因。

那边站立着五个高大的人物，他们看上去是如此威严，以至于那些曾经飞过庇护之地上空的天使和他们相比就像小孩子一样。

“安格里斯议会，”艾纳利尤斯之子喘息着说道，“绝对不会是其他人。我父亲提到过他们。议会已经降临到我们的世界中。”

门德恩几乎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可他们为什么要来呢？”

拉斯玛扫了一眼这些新来的大天使。“我们是唯一没有被冻结的人，他们看来是想从我们这里找到一些答案。”

他领着他们向大天使走去，后者现在站成了一个半圆状。当他们四个接近大天使的时候，门德恩开始听到——或者说感觉到——他们的声音。

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大地突然又发生了变化。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而宏伟的殿堂，这座殿堂由闪亮的水晶与钻石雕琢而成，而那完美的雕工绝对不会出自人类之手。室内到处是若隐若现的巨大雕像，地板由镶嵌着华丽的马赛克的大理石铺就，这些图案是如此精美绝伦，令门德恩感觉两只眼睛根本应接不暇。

但眼前并不仅仅是美丽的事物——有些甚至可称恐怖——这包括五个令人胆寒的大天使。

“这场争论没有必要继续了……。或者根本没必要开始。”一名身着庄严的帝王般的红色长袍的天使宣称道，他伟岸的身躯搭配着闪亮的胸甲，一把剑柄向上的佩剑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途径非常明显……。叛徒创造的一切都必须销毁！让战士们把手头的工作完成，即使我们需要干掉一百支恶魔军团才能结束！”

“我们不该先考虑叛徒的问题，英普瑞斯？”一名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天使问道，很显然，从她的外形来看应该是女性。“这个问题可以留给时间去解决。”

“这些都是同一个问题。”第一位天使反驳道。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伸到他们中间，突然间艾纳利尤斯——他被闪着黑色的能量重重束缚着——跪倒在安格里斯议会的成员中间。“他的罪行之一，就是创建了这被称为庇护之地的东西！你如果能就这一点做出正确审判的话，那么你就能正确处理所有问题，奥莉尔！”

女性天使拒绝了这个论点。在这五位大天使中，她应该算得上是最有活力的，当她开始讲话的时候，她把头扭向其他四位。“你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些孩子并不像他们犯了原罪的父母……也并不像当初我们所深信的那么邪恶与可憎。”

“我们这是在哪里？”塞伦希娅突然低语道。

拉斯玛向她示意保持安静，然后压低声音回答道：“我们还在这块草原上，不过从我知道的一些故事来看，我们同时也身在高阶天堂中银色之城的大议事厅里，这是安格里斯议会的主议事厅！议会正在评判我们的世界，我害怕他们的结论会对我们不利。”

门德恩大为震惊。“乌迪西安已经做了那么多牺牲，现在结果还是没法确定吗？”他突然激动起来，根本没有考虑自己是在做什么，就冲到了那群天使的面前叫道：“你们有什么权力！真无耻！我们不是待宰的害虫！”

英普瑞斯低下头盯着他。“你不是天使，更没有资格站在议会之中。”

门德恩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推得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他本来可能会撞到别人，但奥莉尔看了他一眼，他随即轻柔地站稳在地面上。

“这样的傲慢也算是美德吗？”她责问自己的同僚道，“他们都是我邀请来的，这也是他们自己争取到的荣誉，由于同伴的出色表现，他们才有权利在这里听到他们的家园最终归于何种命运。”

英普瑞斯没有回答，不过如果他长有一张面孔的话，门德恩猜他现在肯定是满脸怒火。

拉斯玛此时走到了前面。“你必须给人类一个机会。他们拥有很多神奇的能力，但你首先需要让他们存活下去！他们有可能真的会成为平衡法则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说，现在该投票了。”英普瑞斯的声音在隆隆作响，他完全无视了拉斯玛的话语。

“那就这样吧。”一位身穿灰色长袍的天使插了进来，他的外形与声音几乎令人无法准确地分辨出他的性别。“开始吧。”

“同意！”第一位天使得意洋洋地跟道，“那我们开始吧！我说这个叛徒必需永远被封印，而他那鬼爪子刨出来的老巢必需连根除掉！”英普瑞斯伸出一只拳头，然后将它转向下方。

门德恩准备再说点什么，可他看出来根本没有用。天使们甚至根本不会理会他。

奥莉尔立刻对英普瑞斯的投票做出了反应。她将拳头向上举起，然后补充道：“让他们的能力继续成长吧……给他们一次机会，我们会看到我们斗争的最终结果！”女天使说完之后看了看第四位议会成员，那位憔悴的天使身着黑色长袍，胸甲也是类似的颜色。“你怎么说，马萨伊尔？你打算站在我这一边吗？”

当大天使马萨伊尔开口说话的时候，门德恩与其他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他的声音令门德恩感觉到噩梦般的死亡气息——永恒的，空虚的死亡。

“无论选择什么，最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弃权。”

奥莉尔失望地向后倾了倾身子。从另一方面来看，英普瑞斯还是感觉比较满意的。他向下一位之前曾经讲过话的身穿灰袍的大天使说道：“伊瑟里尔，你打算给出什么样的结论？”

第四位天使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们是天使与恶魔交合的产物，具有与生俱来的污点……。如果任其生息繁衍，他们也许会进化得比烈焰地狱里任何生物都更加可怕。”

“所以他们必须被全部灭掉！”英普瑞斯坚持道。

伊瑟里尔举起一根手指。“不过他们同样拥有巨大的追随光明的潜力……这种潜能甚至可能超过我们自己……所以我给他们投一票，让他们有生存的机会。”

门德恩的希望重新被点燃了。大天使们陷入了僵局。虽然泰瑞尔——显然他在人类中没有任何朋友——显然会投票反对他们，但这至少是以平局收场。庇护之地有幸存的可能。

四位大天使看着最后一个。泰瑞尔看着局促无措的英普瑞斯，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老朋友？”英普瑞斯问道，“你打算如何选择？我觉得你已经看够了他们的邪恶。支持我一票吧，将这片污秽丛生的地方永远消灭吧？”

“他什么意思？”乌迪西安的弟弟脱口而出，“投票打成了平局！”

拉斯玛则是一副悲伤的表情。“一个平局，这看上去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因此，没有理由让我们活下去。”

门德恩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再次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地指责我们？你自称追随着光明，可你却冷漠无情地将自己认为没有价值的事物全部摧毁！我哥哥完全有能力干掉你们所有人，可他没有。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保护自己的人民，即使为此送掉性命，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英普瑞斯显然已经准备除掉他眼中所认为的一个不起眼的跳蚤了，可就在此时，泰瑞尔开口了，他的声调立刻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这场战争从远古时代就已经开始了，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对此深感疲倦……尽管我们随时都准备着响应战争的号召。”

其他大天使都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泰瑞尔指了指艾纳利尤斯，继续说道：“这个叛徒带领着人创建了那个根本就不该存在的世界，根本就不该存在！他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后果，如果我曾经到过那里，我会竭尽全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门德恩看到了这一点。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塔格奥了。巨龙一定会做点什么的。门德恩拼命想要和它取得联系，可根本没有找寻到它的任何踪迹。

“可我没去过那里……你们也都未曾到过那里。”泰瑞尔提醒他的同僚，“而这个世界一直在进化……进化……直到没有任何人能够一眼看穿它，没有任何人能够预测它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叫做庇护之地的世界里诞生了我们从未期盼过的生物，这些东西我个人认为是可憎恶的！”在因普鲁斯打断他之前，泰瑞尔立刻接着说道：“但这些可憎之物并未感觉到痛苦，他们即便是在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也从未互相争夺，……他们不曾……他们不曾……为了自由的意志……选择……没错……选择为了大众的利益而牺牲自我。”

门德恩感觉自己的伙伴们重新充满了希望，即便是向来沉默寡言的拉斯玛也没有例外。在所有的天使中，会是泰瑞尔出手援助他们吗？

“我们的牺牲，”英普瑞斯回应道，“和这有什么区别？”

“我们牺牲是因为我们必须……因为它是我们使命的一部分！我们这么做，是因为出于我们的责任，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那个凡人，乌迪西安·乌·戴尔密德……他选择无私地奉献是因为他在乎他的同伴们！那不是他的责任……可他愿意那么做。”泰瑞尔看了看每一位审判者，最后将目光落到英纳鲁斯身上。“我把他们称作可憎之物……我错了！我要为他们投的票……我想看看他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的奇迹。”

这一番话令几个人类心中充满了安慰。不过门德恩并没有尽情地开始欢呼，因为这五个天使还在继续交谈，这意味着事情并没有如此轻易结束。

“那就这么决定了”英普瑞斯宣布结果的时候，语气中有着与大天使身份不符合的苦涩滋味，“那么，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阻止烈焰地狱在你们刚刚拯救的这个世界里传播它们的邪恶与污秽？我们是不是需要在这个庇护之地……留守一部分战士以司戒备？”

问完这句话，他突然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其他几名大天使立刻将视线转向四周。英普瑞斯随即召唤出一把燃烧着火焰的长剑。

“这是一次和平的造访，呃，各位议员们，”这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窝毒蛇所发出来的，“和平的……如果你们打算这么做的话。”

随即，一个隐在暗影中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门德恩从未看到过如此黑暗的阴影。它令乌迪西安的弟弟想到了另外一个恶魔……莉莉丝。

“你提供了这次谈判的机会……墨菲斯托大王？”奥莉尔问那暗影道，“确定是你……而不是你的兄弟？”

这暗影凝定下来，现出一个高大而可怕的形象，它令门德恩马上想起了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魔虏，而更糟糕的是，它们的主人路西安和那女魔莉莉丝都是这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的后代。

“我那亲爱的兄弟最近脑子不大正常。因此呢，我，同时也是掌握最终决定权的人，有足够的能力进行这次谈判——可能还不止这么多！我提供……一份停战协议。”墨菲斯托的绝大部分身体都隐在暗影之中，不过乌迪西安曾经向门德恩讲述过它的弟弟迪亚波罗的所作所为，因此眼前这恶魔足以令门德恩感觉心烦意乱。“这份停战协议可以大大减轻这个家伙带给我们的混乱局面。”

从暗影中伸出一只绿色的长满鳞片的手掌，它谴责似地指着艾纳利尤斯。叛节的天使藐视地回瞪着它。

英普瑞斯从奥莉尔手中接过局面的控制权。“你提出的协议都有什么内容？”

从魔鬼头部的位置隐约闪烁着锋利牙齿的光芒。“我们，就像你们一样，对这个地方进行了错误的判断，对这些由我们混合产下的后代也没有正确的理解。”

它闪耀着红光的眼睛突然向奥莉尔的方向眨了眨，但对方选择了完全无视它的存在。

墨菲斯托咯咯笑着补充道：“可庇护之地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你刚才说的都没错，我们也希望看到它继续成长下去，无论好坏，我们双方都不要再干涉它。”

“我们应该相信你说的话。”英普瑞斯嘲笑道。

“这个世界花费了我许多孩子的心血，他们都希望它能存在下去。我想我也希望这里能够依照他们的愿望成长下去。”

对门德恩来说，令他感觉不安的是，他居然愿意相信这恶魔领主墨菲斯托的话语。在某种程度上，是相信他的。当然，路西安和莉莉丝都曾经试图令庇护之地和其间的人类彻底为烈焰地狱服务。

可即便相信魔鬼的一个字都是令人不安的。墨菲斯托微妙的影响力显示出它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大天使们显然都不怎么相信这不速之客的话语，不过泰瑞尔突然走到了英普瑞斯旁边。

“如果你希望停火的话，恶魔领主……你能接受我所提出的条件吗？”

墨菲斯托看起来有些犹豫。“就我来看，这是很有必要的——但前提是有些事情需要我来做主，而且对大家来说都公平才行。”

大天使们互相对视了一下。英普瑞斯向泰瑞尔点了点头。

“说说你的要求吧。”后者对隐在暗影里的家伙说道。

那带着鳞片的爪子再次指向——地上的囚徒。“他……他所犯下的罪行必须要受到小小的惩戒，这个由我来做好了——如果签订停战协议的话，这一条必需要写进去。”

听到这里，艾纳利尤斯做了一间古怪的事情。他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是如此喧嚣，直到英普瑞斯轻蔑地向他挥了挥手，这吵人的声音才停止了。

“如果这一条没问题的话，那你打算签订协议了吗？”天使傲慢地问道。

“在众神之眼面前——就这样说定了。”墨菲斯托大王结束了他的论断，红色的眼球转过去开始侦测门德恩他们几个。

当恶魔讲完这句话后，这宏伟的殿堂消失了，他们再次身处庇护之地，不过所处的位置略有不同。现在他们正站在光明大教堂的废墟之中。

“天使们也就这么点幽默感。”墨菲斯托嘲笑道。

英普瑞斯只这一块中心地带，门德恩想起来了，这就是从前伟大先知向芸芸众生布道的地方。“在那里建立一个点！整个世界在那里被我们一起封印起来……这就是你的标记。”

乌迪西安的弟弟想要看看恶魔领主是如何用烈火刻出它的标记的，不过墨菲斯托只是举起手放到牙齿的位置，然后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咬了一口。

一些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渗了出来，随后恶魔令它滴到天使指定的地点。当它落地的瞬间，众人听到一阵灼热的咝咝声，几个红色的符文出现在脏脏的地面之上。它们围成一个圆环转了两圈，然后湮没在了墨菲斯托黑色的血液之中。随后，这些黑色的液体融入到地板上，消失了。

而此时墨菲斯托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到痕迹。他将手缩回暗影之中。“那么现在……他，可以了吧？”

安格里斯议会的成员一起望向地上的艾纳利尤斯，后者报以疯狂的大笑。

“你这是咎由自取，兄弟……”泰瑞尔宣称道。

从暗影中探出来一道道墨黑色的触手，它们将这叛节的天使团团包裹起来，毫不费力地将他拖到墨菲斯托眼前。

魔鬼低语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洋洋。“让我们找个洞穴一块耍耍？”

艾纳利尤斯不停扭动着，看上去充满了愤怒。泰瑞尔回答道：“你要想这么干的话，就得再签一份契约。”

“同意。”这家伙的眼睛再次转向几个人类和拉斯玛，“现在吗？”

阿奇里奥斯将手伸向短刀。塞伦希娅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而门德恩也试图抓住他的匕首。只有拉斯玛无动于衷。

“他们不可以记住这些。”英普瑞斯宣称道。

“对，”墨菲斯托赞同道。当这大天使意识到他们两个意见相投的时候，显然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而恶魔则对此非常期待。“他的长子，”它补充道，这显然是指拉斯玛，“还有他的种族……他们会记得，虽然他们没有几个人，虽然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尽管……如果他们想继续成长，那必须从头再来。”

伊瑟里尔在身后应声道：“他说得没错。”

奥莉尔想要争辩，可她的同僚们显然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他们将会从头开始。”泰瑞尔附议道。

“他们想要让我们忘记一切！”塞伦希娅喘息着说道，“他们想要把我们的力量和对乌迪西安的记忆全部扫除！”

“你们不能这样做！”阿奇里奥斯接着说道。

门德恩只是紧紧抓住匕首，等待着他和他的朋友们无法阻止的结果。不过，在他的脑海里，哥哥的形象已经被牢牢地烙在最深处，此时，他正一遍一遍地念着乌迪西安的名字。

“回到起点，”泰瑞尔反复地念道，“从那里，我们将让他们自己去把握命运，无论最终是好是坏，只要战争从此终结。”

“只要终结战争。”墨菲斯托重复道。

门德恩感觉自己的肌肉都在痉挛，这恶魔领主的干扰令他无法全力保持对乌迪西安的记忆。墨菲斯托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超越了契约的协定。如果他那么做——

在门德恩还未有进一步反应的时候，泰瑞尔向三个人类举起了手掌。

“他会被永远记住。”正义天使告诉他们……但门德恩肯定会记得特别清楚。“他会被永远记住。”

一道炫目的白光笼罩了他们。

sakya724

太好了，最近打不了游戏，能有小说看也很止渴啊，感谢大神！

孔却

大结局




这场可怕的瘟疫带夺走了塞伦希娅的父亲和其他一些人的性命，其中甚至包括了几名不知隶属何种教派的传教士。刚刚从一座叫做帕萨的大城镇来的旅者带来了令人瞠目的传言，那座镇子里至少有一半人已经死于瘟疫，这些人都很快被火化了。其他地区显然要幸运很多，据一些村中的长老所了解，这场灾难似乎已经终结了。


门德恩接近贸易站的时候，正好遇到阿奇里奥斯驮着一批刚射杀的野兔从外面回来。猎手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不过当他看到这骑着马且牵着一头驮满东西的骡子的朋友的时候，他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


“你说过你会这么做的……很明显，这是你的意思。”


“是啊。农场太冷了，我的全部家当只有这些东西。”门德恩看了一眼他身后那个高大粗壮的年轻人，那人长得太像塞伦希娅了。她这兄弟虽然非常能干，但比起塞勒斯家的女儿来还是要差不少。


塞伦希娅正转过身来准备训斥自己的兄弟，不过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这两个年轻人。她立刻向他们跑来，这头发乌黑的小妇人的表情与她新婚丈夫非常相近。


“你要离开这里？噢，门德恩，别走！”


他还是如当初一样冰冷。“乌迪西安在瘟疫中死了，我对那农场也没什么兴趣……如果我一直待在塞勒斯的话，我怕我自己会被回忆逼疯的。”


塞伦希娅的眼泪流了出来，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阿奇里奥斯稍稍弯了一下身，用一只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


“如果可以的话，常给我们来信。”阿奇里奥斯咕哝了一声，其实他很清楚，也许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再见面了。这个世界是如此广阔，经过几天的旅程之后，再和塞拉姆联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会尽量的。”门德恩点头回答道。他没有打算停下来，看来已经决定了在精神彻底崩溃之前离开这里。


塞伦希娅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阿奇里奥斯也跟了过去。


“愿你们过得简单快乐。”乌迪西安的弟弟又补充道。


阿奇里奥斯轻笑起来。“在塞拉姆，生活绝对是简单的！”他再次拥住了他的新婚妻子。“而且，就我来说，一直都会快乐的！”


她轻轻吻了一下弓手，然后两个人与门德恩做了最后一次握手。戴尔米迪斯之子调转马头向树林走去。


“你要通过那条老的猎手之路吗？”阿奇里奥斯问道。


“是啊……帕萨那边太危险了，虽然他们都说瘟疫已经不再肆虐，可我还是宁可躲远一点。”


“明智的选择。那么，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


“我会尽量的。”


当他启程的时候，这对夫妻向他使劲挥着手。门德恩尽可能地盯着他们多看一会儿……当他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他催促着坐骑和骡子以它们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


猎人之路是一条古老的小道，从塞拉姆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大约有半英里长。阿奇里奥斯认为门德恩比较合理的路线应该是在那里转向南方，因为东方和北方的路况过于复杂，他的牲口很难穿越过去。不过当门德恩走到小道的尽头时，门德恩却勒住马匹停下来，凝神向前面的树林望去。


沉思了片刻之后，他伸出手从斗篷里抽出来那把象牙匕首。


“我已经在这里了。”


听到这句话，乌迪西安的弟弟立刻回头望去，看到拉斯玛站在一棵倒掉的树干上面。从他的兜帽下可以看到灰白的头发，还有那张经历过大战之后衰老了的面容，不过他的举止风度仍然是门德恩所熟悉的那个人。


“谢谢你让我保留了记忆。”他对这上古的死灵法师道。


“那不是我能做到的。是塔格奥的功劳。”


门德恩点点头。“他还好吧？”


“他一直为自己在天使与恶魔对庇护之地的命运讨价还价的时候躲在一边羞愧不已，这就是他的现状。但在一开始，他曾经竭尽全力将高阶天堂的部队误导到别的地方。他同样对你们的损失感到遗憾，但乌迪西安最终的选择令他感到骄傲……我也一样。”


门德恩紧紧握住匕首喃喃道：“我已经知道了，拉斯玛。他让我感觉到了。我看到他付出的一切，而他现在已经到了一个远在庇护之地上方的世界！我知道他临终时是快乐的，因为他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某样事物的一部分——某件完美的事物！很抱歉我无法解释得更好，不过我只知道这么多。”


拉斯玛从树干上走下来。“不要担心。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少。塔格奥了解得更多一些，不过很显然他连我都没打算告诉。我们一起去试着了解，好吧？”


“如果你想的话，”巨龙的声音响了起来，“如果你想的话，门德恩·乌·戴尔密德。”


门德恩摇了摇头。“我累了。当我家里的最后一个亲人死去的时候，我也已经死了。当乌迪西安离世的时候，我已经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随便你讲什么吧，但不要再跟我讲这些。”


拉斯马看上去有些烦躁。“门德恩——”


“这是他的愿望……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渴望得到另外一个名字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门德恩虽然说不在乎，但他还是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毕竟，巨龙曾经将艾纳利尤斯和莉莉丝的儿子的名字从利纳瑞安改成了拉斯玛。“什么？”


“我会称你做卡兰。在我们的语言中，它的意思是老师，因为以你现在的水平而言，已经不仅仅是我的学生……而且我们也需要你向其他人传授真正的平衡法则。”


门德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从许多方面来讲，他都需要做一些事情去传播乌迪西安的荣耀，同时也要保护他的世界不会再次被恶魔染指……当然还有那些天使。


“必须有更多的人来努力维持平衡法则，”拉斯玛对他说道，“平衡法则是庇护之地最好的希望。当艾迪伦再次回归的那一天，他们绝对不能落到这两大阵营的手中，否则人类将仅仅是这两方的棋子罢了，在他们无止的欲望中白白地送命。人类要在这两方之间保持平衡，这样才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一起抬头望向苍穹。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塔格奥？”拉斯玛问道，他的表情和门德恩一样疑惑不解。


但巨龙没有回答。最后，拉斯玛又再次转向乌迪西安的弟弟。“有些事情可以向你透露一下。凯吉的丛林中富含魔法力量，它对你的学习会非常有帮助，同样的，你的学生也会从中受益。塔格奥会送我们去那里。”


“然后呢？”


“当你一切就绪的时候，我也就该走了。就像他们说的，奈非天的时代早就结束了。我和我的族人一个个都会死去。经过那场战争之后，人数已经越来越少了。”他没有在自身的问题上浪费时间。“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尽可能地教授对此有兴趣的人们。首先艾迪伦中的三个人必须要聚集起来，尽管他们已经不再记起从前的事情。这是你自己的责任。”


“当他准备好以后，我们可以就此更多地交流的。”塔格奥突然说道。


拉斯玛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相。“那么，如果你这么等不及的话，巨龙，那就赶紧把我们送过去吧。”他对戴尔米迪斯之子补充道：“你这些东西会一块传送过去。牲口会回到你朋友的马棚里，而且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样最好。”


这戴着兜帽的死灵法师咕哝道：“现在没什么可做的了……不过未来可大不一样。我们需要看到这一点。”


但过去不能被遗忘。门德恩——不，现在是卡兰了——对这一点非常确定。他已经打算在羊皮纸和石头上记录下他所记得的所有事情，只望将来那些追随他的人会明白这个世界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这个世界不能忘记乌迪西安的教训和他的牺牲为世界带来的希望。


“我们走吧，”他突然向巨龙要求道，“越快越好。”


拉斯玛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从塔格奥那里，他们感觉到了希望。


“做好准备。”巨龙警告道。


卡兰再次握紧了匕首的手柄，但他的精力并没有放在塔格奥即将施放的法术上，那法术即将把他们传送到数百英里之外的地方。他想起了乌迪西安。


你为我们的未来争取了一次机会，哥哥……无论高阶天堂还是烈焰地狱再次来袭，我们都必须保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卡兰正在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周围的树林渐渐消失了，他确信自己刚刚看到一个像农夫的人，但很明显不该是那个人。眨眼之间那身形便消失了，这令卡兰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但即便如此，这也令他信心大增。


艾迪伦会再次崛起……乌迪西安不会白白牺牲，下一次，他们会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洽斯尼

完结，撒花，楼主顶赞！

孔却

在这一刻，情势变得越来越惊悚了。

这几近疯狂的士兵拼命地奔跑着。他留意到周围巍峨山峰的变化，重峦叠嶂中已经透出来第一丝阳光。但是，

它们中间没有一座看起来是熟悉的。没有一座看起来像是他和朋友们发现巴图克坟墓的地方。诺瑞克向前迈了

一步，试图搞清楚自己的方位。

他每向前走出一步，都感觉自己摇摇晃晃的，随时可能倒下来。

诺瑞克低下头，看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双手覆在金属护具中。

诺瑞克看到自己身上每一处都覆盖在血色的板甲中。他本来以为自己的震惊与恐惧不可能变得更深重了，但现

在仅仅是盯着自己身体就几乎令将他抛入极度的恐慌之中。他的双臂，他的躯干，他的双腿，都被同样深红色

的铠甲包覆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诺瑞克看到自己的脚上仍然穿着巴图克那古老但还没有腐朽掉的皮靴。

巴图克……血之战狂。巴图克，显然用他的黑暗魔法拯救了孤立无援的战士，代价是萨顿和那些术士的性命。



《血之遗产》   理查德·A·纳克

菜刀大叔

再次感谢！楼主辛苦！

zorro688

非常非常感谢  难以言表   等了一年终于让我等英痴看到完结 太感谢了

神龙不见首

完结撒花，由衷的感谢楼主，一年的期待终究得到了结局

e06316

从小学就玩暗黑破坏神的游戏了，一至到现在都非常喜欢。支持楼主，谢谢楼主带来了精彩的小说。谢谢！

凯恩之靴

了不起，能在此论坛看到如此原创翻译，单就楼主的水平和毅力简直可以媲美一部宏伟的史诗著作
送上膜拜和祝福

爸爸无厘头

感谢楼主将这么好的作品带给我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