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瑞特人》--重新续写五年前自己的小说-8月14日 正式完结！！！

修玛爵士

前言

今年上半年一直想重新开始写一本小说，但是心里面总是放不下这部《亚瑞特人》，似乎成了一个心病，不把这部中篇小说写完，其他的写作计划就没法进行。所以最终下定决心，把这部小说写完，并且从第二章开始，完全重写，回归到最初的创作意图。

这部小说一开始构思的时候大概是接近十年前，一开始萌生想写这样一部小说的念头，是从看了罗伯特·E·霍华德的《虫魔之谷》开始，当时我被这部短篇小说深深震撼了（虽然翻译成中文阅读快感已经打了一个折扣）。这部小说简单直白的第一人称叙事方式深深折服了我，没有任何悬念、任何铺垫，如同一个垂暮的老者娓娓道来地讲述着一个伟大的传奇故事，让人只觉荡气回肠。所以我也想要写一部自己的第一人称小说。

第二个影响我的故事是我少年时在一本类似少男少女那样的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暗黑破坏神的同人故事，讲了一个父亲去征讨迪亚波罗，却被占据灵魂，儿子再去寻找父亲的故事。这个短篇小说我连名字都忘记了，但现在回忆起来，毫无疑问我受到了这个故事的影响。

我写完了第一章以后，把这个故事发在了这个论坛里。这一章是算让我很满意的作品，但后来我突发奇想，要把这部小说发在起点，可以说彻底毁了这部小说。从第二章开始，质量直线下降，人物情节也变得拖沓无聊，完全背离了一开始我的创作本意。在起点上以一天几千字的速度写了半个月，写完了第二章，自己也完全失去了创作激情，这部小说就扔在了那里。

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构思第三章的时候，想要回归到最初的创作意图。这部小说开始构思的时候，暗黑3还没发售，后来写出来、发到论坛的时候，暗黑3已经发售了，所以我也想要加入一些暗黑3里的人物，同时也受到了冰与火之歌的影响，所以第三章变成了第三人称视角。主要想要加入了圣堂武士寇·马可和女法师艾莉娜这两个人物。第三章变成了几个小节，不断变换视角，明显受到了冰与火之歌的影响。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世事难料、身不由己，这小说中间中断了将近五年。

有个朋友跟我说，你的小说又太监了吧，我回答，你看老子死了没有，老子没死，就不叫太监，那是未完待续。

现在终于开始重新续写这部小说了！

这次重写，删除了旧版中大量不必要的人物情节，让整体叙事更加清晰，让小说紧绕着我想要表达的核心主题。并为小说中人物重新设计了姓名：

将主角重新命名为帝斯特尼（destiny)·塞塔里昂
老塞塔里昂命名为帝斯崔尔（destroy）·塞塔里昂
神圣帝国皇族的姓氏：安普若（emperor)
摩叔华命名为艾兰（ally)·摩叔华

（塞塔里昂这个名字，我现在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是为什么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为这部小说再配两首诗，卷首一首，卷末一首，加上原来中间的一首《让我们战死他乡》，一共三首。

最后说一句，从2000左右接触互联网开始，眼睁睁看着游戏文学衰落了下去，当年像暗黑、星际、魔兽争霸的艺术板块里，密密麻麻都是原创的文学作品，现在一年都没有几篇了。艺术板块全都是画画的了。我希望把这部小说写完，也算是给国内游戏文学填一件东西，给暗黑文学填一件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卡迪安城邦里同时还有两位朋友也在连载自己的小说，那么加上我就有三个人同时在写作，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希望另外两位朋友的创作也顺利进行。
（这层帖子我会随着小说更新不断更新，就算是导读，正文放在下面，章节会预留楼层。）
《亚瑞特人》 章节设置：

卷首诗：他日为王
第一章 往日梦魇
第二章 宿命旅程（第二章末 配诗“让我们战死他乡”）
第三章 黄沙炼狱
第四章 屠神斗场
第五章 胜利之日第六章 命运之轮（配诗 一线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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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5日 更新第二章 这一章基本重写，删除了泰瑞尔和其他一些冗余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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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6日 更新第三章 这也是重写的一章，算是一个过渡章节，从第四章开始，变成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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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 更新第四章 第一节 无尽空虚  第二节 大厦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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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 更新第四章 第三节 公正裁决  这一节是圣堂武士寇·马可的章节，在这部小说里，寇·马可的形象比游戏里高大的多----------------------
8月4日更新了第四章 第四节 丧魂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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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更新了第四章 第五节 长夜黎明 第四章正式完成，从下一章开始，恢复到第一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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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9日更新第五章 胜利之日 帝斯特尼迎来了他的最终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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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0日更新第六章 第一节 心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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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4日更新第六章 第二节 战神墓园  （配诗 “一线光明”） 完结！

我的这部中篇小说终于写完了！

从开始构思，到完结，大概过了10年的时间，我终于完成了多年的夙愿！这部小说虽然只是一部游戏同人小说，但可以说是一部精雕细琢的作品，写完之后我自己很满意！现在终于可以进行我下一步的写作计划了！

这部小说一共7万多字，配诗三首，最重要的意义，是献给我自己的一部作品。当我开始构思这部小说时，我还是不羁的少年，小说写完时，已过而立之年。也把这部小说送给所有留下青春遗憾的80后一代，希望大家都能用自己的努力，弥补一些往日的遗憾！

修玛爵士

亚瑞特人

若想再听我的宣讲

就跟在我身旁

我已放弃这世界

但它还不会灭亡

不必问我

未来在何方

等待就是希望

眼中已没有哀伤

因为他日

我将为王

别再谈什么彷徨

沉默

是最疯狂的力量

若我开口

将带来死亡

别再咒骂这世界

这垃圾场

与我一起

诵读无声的信仰

公正、自由、善良

待到他日

我已为王

你们便是我的权杖！

让这天下

听到你们高唱

血液中的火光！

                                                第一章  往日梦魇

我的名字叫帝斯特尼·塞塔里昂，明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我躺在岩石般坚硬的床上，思绪如蚂蚁般混乱，回忆如潮涌来。

　　

我父亲叫帝斯崔尔·塞塔里昂，小时候人们管我叫小塞塔里昂，后来又叫我塞塔里昂二世，现在则直接称呼我杂种、孽种，或者背叛者之子。

　　

小时候，父亲和其他人没有不同，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农民，甚至比一般人更其貌不扬，总是佝偻身躯，低着头忙碌。在我记忆里他很少露出笑容，不管对谁，脸上总是挂着冷淡的表情，只有对母亲才会露出难的一见得微笑。母亲年轻时是崔斯特瑞姆有名的美人，据说当年追求者无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却选择了父亲。母亲常开玩笑地管父亲叫神秘人。想起母亲面带微笑美丽的脸，我心里一阵酸楚。

　　

童年是平淡而欢乐的，我和双亲一起享受着平静的生活，直到那一天，一切戛然而止，一切就此不同。

　　

恶魔的出现如此突然，甚至守卫都没来得及发出警报。过惯了和平生活的人们对从天而降的地狱军团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前一分钟还是平静如画的小镇，转眼间变成了血肉之海。当我和父亲从农场回来时，远远就望见一片火海，父亲让我转过头，反抱起我奔向家的方向，他却只来得及看见母亲破碎的尸体。父亲把我背朝母亲尸体的方向放下，告诉我不要回头，然后跪在母亲的尸体前失声痛哭。

　　

崔斯特瑞姆已经变成一片火海，幸存的人群靠拢在一起走向战神镇，去那里寻求庇佑，父亲将我放入人流，托付幸存者们照顾我，把我带到战神镇，然后不顾我的哭喊朝燃烧的火海走去，我看着父亲消失在烈火浓烟里，以为永远失去了他。

　　

我随着人流到达了战神镇，人们已经在广场聚集，崔斯特瑞姆的惨剧同样震动了这里的居民，恐惧像微风一样蔓延，牧师在人群中声嘶力竭地宣讲。神圣帝国的神父穿着觐见教皇才用的上的华丽教服，站在高台上狂呼大喊，人们带着恐惧与希望仰头看着他，听他高声宣讲上帝的威能与慈悲，上帝不会放弃他的子民。

　　

抚慰人心的宣道似乎失去了平日里的魔力，人人都明白上帝不会现身来消灭恶魔，人群渐渐骚动起来，神父的声音被纷杂的喧哗掩盖，有人开始大声哭泣，有人开始结伴逃离。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崔斯特瑞姆的方向走来，这个陌生人比正常人高出整整半个身体，穿着一套全副武装的白色旧盔甲，上面还残留着灰尘。头上戴着一顶翼盔，盔上的飞翼斜指着天空，末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长剑，是人们从未见过的巨大武器。他拨开人群走向神父的高台，人们纷纷避让，不知道这陌生人是何方神圣。当他走到高台下时教堂的卫兵想要拦住他，他抬手一挥，卫兵像个孩子一样倒向人群，另一个卫兵拔出长矛刺向他，他抓住长矛用两手一掰，钢制的长矛像木棍一样应声断裂。神父已经惊的目瞪口呆，看着站在面前铁塔一样的装甲巨人一步步退后。巨人站在神父刚才站立的地方，把折断的长矛狠狠地拍在放圣经的桌子上。

　　

“你们可以选择战斗，或者灭亡！”巨人对着人群喊道，这声音听起来如此熟悉，却又如此不同。

　　

“地狱已经向你们展示了他的獠牙，无论你们逃到哪里，都逃不过毁灭之王的猎杀，凡间到处都将是它杀戮的乐园！”巨人一边说一边拔出背后的巨剑，用双手高高举起指向天空，“逃跑不是战士的选择，你们唯有与它决一死战，方能存活在这世上。这将是一场圣战，任何敢拿起剑的人，都将与我并肩作战，一起品尝复仇和胜利的狂欢！”

　　

人群里传来讥讽的笑声，“滚下去吧傻子，你比牧师还没用，根本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没人会跟着你去送死！”

　　

巨人再次高举起手中的剑，声音却变的平静，“我以亚瑞特的先祖之名起誓，此剑便曾饱饮来自地狱的鲜血，此剑曾经砍死无数你们眼中不可战胜之物，此剑必将再次斩杀邪魔，将胜利与和平还与凡间！”

　　

这时悄悄站在旁边的神父找到了挽回颜面的机会，他冲上来高喊道，“这便是上帝派来的战士！他便是从上帝口中传出的福音！”

　　

“闭嘴，蠢货，我不信奉你们低地人的神。我，亚瑞特之子，帝斯崔尔·塞塔里昂，以先祖之名起誓，我将与你们并肩作战，此剑将再次饱饮恶魔的鲜血，圣山的荣耀将照耀我，祝福我，也祝福每一个愿意拿起武器的人，每一个有勇气战斗的人！”巨人摘下翼盔，露出了父亲的脸。

　　

我不顾一切哭喊着奔向父亲，他用双手将我高高举起，我望着父亲，他的眼睛里面投射出从未见过的坚定眼神。他对我说：“你是我的儿子，亚瑞特之子，你将与我一起接受战争的洗礼。”

***

　　

只有寥寥几人愿意跟随老赛特里昂去送死，父亲带着他们前往战神殿寻找更多的支援，我紧紧跟在他的后面。战神镇因为战神殿而得名，战神殿矗立在小镇后面的高山上，里面住着号称当世最伟大的战神骑士团，也是唯一名义上不受神圣教廷管辖的骑士团。　

父亲到达那里，受到了预料之中的嘲笑，骑士团的首领阿尔芒.达蒙勉强接见了他，却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说他丝毫不懂战略，只是鲁莽送死。父亲拔出剑插在地上，巨剑震碎了战神殿华丽的大理石地面，他洪亮的声音回响在战神大厅：“亚瑞特人从不虚言，即使是我独自一人，也会战斗不休，直到把恶魔送回地狱的老巢，胜利属于屹立在战火中的勇士，而不是纸上谈兵的懦夫！”

这时一个人从骑士团的圆桌边站了起来，他有着和父亲一样高大的身躯，他奔向父亲，紧紧地和他拥抱在一起。

　　

“我以为我是最后一个，想不到今天又见到了我的兄弟！”他紧紧拥抱着父亲，脸上挂满激动的泪水，父亲也激动不已，没想到骑士团里还有自己的亚瑞特同胞。他的名字叫艾兰·摩叔华，是骑士团的一位首领，他当即宣称愿意与父亲并肩作战，在他的感召下，十几个年轻人站出来加入了这只微小的军队。

　　

骑士团的大首领阿尔芒.达蒙最终只好同意摩叔华带着这十几个人和父亲一起前往崔斯特瑞姆，但是却不允许他们带走一匹战马。摩叔华愤怒的朝大首领咆哮，父亲挥挥手制止了他，一言不发带着他的军队离开。

我被父亲安置在了战神镇，他与他的战士一刻不停地奔向了崔斯特瑞姆，我看着父亲远去的高大背影，心中充满恐惧，害怕他永远不再回来。

　　

第二天清晨我就守在镇外的路边，期待看到父亲高大的身影从远方出现，一直等到夜晚，他们没有回来。

　　

第三天，没有回来。

　　

第四天，一整天无望的等待后，我已经被恐惧和绝望占据，世界在我眼里变的灰暗，我转过身，准备接受孤儿的悲惨命运。这时，地平线外传来了嘹亮的战歌，这声音如此熟悉，正是以往父亲常常低声吟唱的曲调，这时他们一起放声高唱这胜利的旋律。歌声中父亲高大的身躯从路的尽头出现。激动的喜悦充满了我的大脑，我高喊着冲向父亲，他将我高高举起，放在肩膀上，凯旋归来。

　　

随父亲前去的战士们人人挂彩，却没有一个不能回来，伤痕掩盖不住胜利的骄傲，这让人们难以置信，也为人们带来了希望。父亲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曾经嘲笑他的人们现在送上美酒食物。父亲在中心广场向人们发表了简短的演说，号召更多的人追随他战斗的脚步。摩叔华把一个巨大的恶魔头颅扔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它的体积足有六七岁儿童那么大，即使死了依旧是那么狰狞可怖，人们带着敬畏欣赏着这恐怖的战利品，对父亲更加敬佩。

　　

“恶魔也一样可以杀死，恶魔也一样有它们自己的梦魇，我就是他们的梦魇，加入我们，你也可以成为恶魔的梦魇！”父亲拔出剑高喊，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和掌声。

　　

当天就有不少人加入父亲的军团，随后的几天里，随着父亲手下的年轻战士们的四处吹嘘，父亲已经变成了神一样的存在，他们口沫横飞地一遍遍讲述父亲如何神勇，斩妖除魔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如同地狱撒旦般的恶魔首领，被父亲几剑之间就砍下了头颅。最后不忘了加上一句，自己一直都紧紧跟随在塞塔里昂身边。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父亲的军队，父亲身边聚集起了几百人，摩叔华向战神殿的大首领提议，让父亲加入战神骑士团，成为一名首领，阿尔芒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父亲本无意加入任何骑士团，摩叔华告诉他这样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父亲便点头同意。

　　

随后的短暂日子里，摩叔华每天忙于训练新兵，补充装备，父亲却深居简出，每日沉浸在思索中。年轻战士们提议将这个新军团命名为梦魇骑士团，取恶魔之梦魇之意，父亲不置可否，摩叔华便代替父亲通过了这项提议，年轻人们欢呼雀跃，父亲只是沉默无语。

　　

伴随着父亲的小小胜利的，是人类军队的全线溃败。恶魔军团从四处出现，袭击神圣帝国境内的城市。噩耗每天都从各地传来，战神镇如同怒海中的一处孤岛，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可能。

　　

人类的世界已经快要变成恶魔的领土，父亲的军团数量过于渺小，甚至已经不能再次出击。战神殿每天都会召开会议，父亲每次都会提议主动出击，但其他人都反对出击，包括摩叔华也一样。战神殿的大首领和其他人一致认为，骑士团应该坚守战神镇，直到恶魔从凡间退去。父亲嗤笑这种想法，但却无能为力，梦魇骑士团可怜的兵力，不得到骑士团的支持，绝难以再次重演崔斯特瑞姆的胜利。

　　

    僵局一直持续到后来的一天，血红的落日下，一匹精疲力尽的战马驮着一个奄奄一息的骑士，摔倒在战神镇的广场上。

　　

    人们把他救醒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掏出神圣帝国皇帝的手令，要求面见战神骑士团大首领，原来帝国首都迦百列城已经被围困数天，危在旦夕。

　　

    战神殿又一次召开了军事会议，大首领陷入了左右为难得境地，他既不愿意损失防守兵力，又不愿意冒得罪神圣帝国得风险。有人提议让神圣帝国自生自灭，父亲站起来破口大骂此人，眼看同胞陷入危难而不救，空负勇士之名，并表示自己愿意带兵前往迦百列解救帝都之围。

　　

    平时众人眼里的眼中钉此时变成了救星，其他人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父亲，大首领马上同意父亲带兵解救迦百列，但是只能带走一小部分的军队。父亲大怒，破口大骂骑士团首领们全是懦夫，坚持要带走一半的军队，眼看又是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摩叔华站起来支持父亲，并最终帮助他争取到了四分之一的军队。

　　

    这次的出征比上一次要威武的多，父亲统领了大约两千人的军团，这些人相比于外面的恶魔大军仍然微小，但却是神圣帝国唯一的希望。战神镇的人们为梦魇骑士团缝制了军旗，黑色的布面上用红色颜料绣着一颗被砍下的恶魔头颅，旁边还有淋漓的鲜血。镇里的铁匠为新兵们打造了盔甲，上面用红色颜料画着恶魔的断头。父亲的盔甲上也新刻上了梦魇骑士团的徽记，摩叔华告诉父亲这样可以激励士气。

　

  　父亲站在中心广场发表了简短的演说，告诉人们他将再次凯旋，并且最终会将和平带回人间，旁边站着紧皱眉头的摩叔华。

　　随后他们匆匆奔向战场，帝国的信使不顾自己的伤势加入了这只救兵。我又一次看着父亲的高大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下。

　　这一次的等待是如此漫长，我每天坚持守在路旁等着父亲凯旋归来，却一天天地失望。

　　我在战神镇受到了贵族般的对待，但每天伴随我的只有等待的煎熬。随着父亲离开的日子越来越久，怀疑和谣言开始蔓延，塞塔里昂的支持者们每天都在酒馆聚会，求神保佑梦魇骑士团凯旋而回，与那些怀疑论者、悲观者针锋相对，甚至不惜大打出手。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坚定的支持者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梦魇骑士团被淹没在了恶魔的海洋里。

　　一个月后，战神骑士团开始加强部署防御工事，他们认为梦魇骑士团已经一去不回。

　　战神镇人心惶惶，新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父亲的支持者越来越少，只有我每天坚守在路旁，望着远方，期待着父亲的高大身影从地平线上出现。

　　又过了一个月，人们已经被绝望征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梦魇骑士团已经覆灭在外面的恶魔之海中。

　　这一天，我站在镇外的路上，心中已经被绝望填满，血红的夕阳马上要坠入地平线下，我伸长脖子望着远方，希望奇迹出现，这时地平线上出现了骑士的身影。

　　我狂叫着迎向他们，一小队人马不急不慢地朝战神镇走来。他们旗帜鲜艳，士气高昂，但是全骑在战马上，我心中一凉，父亲从不骑马。

　　为首的骑士举着一面白色旗帜，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位张开翅膀，手持巨剑的大天使，这是神圣帝国的旗帜，后来跟着一个年轻骑士，高举着梦魇骑士团的军旗，恶魔的断头在神圣帝国的旗帜旁边，更显得狰狞可怖。他看见我，高兴的跳下马来，对其他人说我是团长的儿子。

　　为首的骑士恭敬地下马对我行礼，尊称我为塞塔里昂二世。随着他的讲述，我的心脏恢复了正常，原来这是神圣帝国派来报捷的使团，父亲又一次击退了恶魔军团，拯救了帝国。

　　我跟着使节团进入战神殿，使团为战神骑士团宣读了帝国皇帝和神圣教廷的谢函，宣布皇帝已经任命塞塔里昂为炽天使骑士团的团长，世袭公爵称号，以及一系列对骑士团的嘉奖。但骑士团的首领们对这一套司空见惯的宣读不胜其烦，他们急于知道战斗的过程，这是一次奇迹般的胜利，连大首领阿尔芒也不再掩饰惊讶的神情，父亲用一只微小的军队击退了成千上万的恶魔军团。在父亲出发时，很多人都预测父亲的军团甚至到达不了目的地，就会被淹没在恶魔的海洋里。

　　使节的话音一落，梦魇骑士团的那年轻战士便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战斗的情况，骑士团出发以后，并没有急于行军，父亲带领着军团不紧不慢地前往目的地，路上遭遇了一些小股的恶魔，在父亲带头冲锋下，全部一触即散，十几天以后军团到达了迦百列城外围。他说到这里，夸张的大叫了一声，“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怪物，彷佛到达了地狱中央！”迦百列城已经被恶魔军队重重围困，危在旦夕。父亲却不急不忙，吩咐手下安营休息，明天早上发起冲锋。

       第二天一早，梦魇骑士团高举旗帜从山上冲入敌阵，老塞塔里昂身先士卒，挥舞着巨剑，所到之处恶魔如同枯叶般被秋风扫落，但是恶魔却像地狱之海，无穷无尽。骑士团从早上一直恶战到中午，只好退回到山上休整。大家精疲力尽，心神沮丧，眼前的恶魔军团似乎丝毫没有减少。塞塔里昂却依旧斗志高昂，告诉大家今天夜晚来临之前，一定能击退恶魔。正在大家将信将疑之时，恶魔军团的阵型缓缓变化，一队恶魔从大军中出来朝向骑士团的方向摆开了冲锋的阵型，众人集起最后的勇气，准备决一死战，父亲却仰天狂笑，告诉大家胜利就在此时。

　　

　　“这时，一个巨大的恶魔出现在我们眼前！仁慈的上帝啊，我当时以为这辈子完了！”年轻骑士夸张地尖叫，议事厅里众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紧紧盯着他夸张的脸。

　　“那恶魔长的就像是撒旦本人，浑身长着岩石一样的鳞甲，身材肥大臃肿，几个高大的魔鬼抬着一张躺椅,让它坐在上面，我说高大，是跟咱们人类比较，跟他们坐在上面的主子相比，他们简直就像是小白兔一样，乖小又可爱。”战士废话连篇，但没人打断他，全都被他的描述紧紧吸引。“它就是恶魔军团的首领，督军萨尔科！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它老人家的名字，因为是它张嘴告诉我们的！”年轻战士越说越得意，口沫横飞，“‘谁敢违抗破坏之王的意志？谁敢反抗萨尔科？'这恶魔张开嘴，声音像是打雷一样，我们都被它吓到腿软，但团长毫无惧色！”他咽了一口唾沫，提高声调模仿父亲的声音，“‘现在就是胜利！胜利就在今天！’团长说完自己扛着剑走下山，站在那恶魔对面。”

　　这时议事厅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年轻战士继续模仿父亲说话，“‘我是巅峰之子，亚瑞特之血，帝斯崔尔·塞塔里昂！今天就是你这杂碎的忌日，你主子也多活不了几天，亚瑞特人复仇的怒火，将席卷整个地狱！’团长说完这些话，那恶魔发出一阵狂笑，我们的耳膜都好像要被震破了！”他又压低嗓音，模仿萨尔科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原来你们这群蠢货还没死光，圣王就在你家等着你，不过只怕你活不过今天，哈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他突然夸张地大叫一声，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团长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跳这么高！简直像是飞起来一样，这一下足足跳过几百米的距离！那魔鬼还在哈哈大笑，团长已经高举着他的巨剑从天而降，剑像闪电一样劈进它脑袋里！这蠢货手都没抬起来，脑袋就被劈成了两半！‘胜利就在今天！’团长举剑高喊，我们这时才回过神来，纷纷冲下山来，这时杀恶魔简直像切菜一样简单！城里的守军也打开城门冲出来，和我们内外夹击，天黑之前，迦百列城外面已经看不见一个活的魔鬼，它们只有两种下场，跑的，和死的！”

　　战士讲完这故事以后，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战神殿的首领们开始询问他一些战斗的细节，我心中充满了激动，父亲成为了拯救帝国的英雄，甚至是拯救全人类的英雄，而我则是塞塔里昂二世，别人看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尊敬和羡慕。

　　随后过了几天，父亲回到了战神镇短暂停留，吩咐我就在战神骑士团里学习战斗技艺，我吵闹着要跟着他前往战场，要加入炽天使骑士团，父亲一口拒绝。“战争之血流淌在你的身体里，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和我一样的战士，即使没有我的教导也一样。”摩叔华这次没有跟父亲离开，他留下来成为我的导师。随后又是送行，我和摩叔华站在人群中，看着父亲远去。有一个世界等着他去拯救。

       我发现摩叔华紧皱着眉头，便问他是否担心父亲，他只是摇摇头，脸上布满阴霾。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每日苦修武技，盼望自己长大成人，好追随在父亲身边。伴随我成长的，是寂寞与荣耀，我是人们眼中的英雄之子，战神骑士团破例忽视年龄，将我册封为骑士。随着父亲在前线的不断胜利，荣耀的光环与日俱增，父亲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救世主，他所到之处，恶魔军团纷纷溃散，与此同时，我内心却充满煎熬，无数次夜里梦到自己与他一起同赴战场，同享胜利荣耀。

       虽然人人对我毕恭毕敬，但我找不到任何归属感，在母亲遭遇不幸之后，这世上唯一与我关联的纽带便是父亲，与其他人相处时，我总有格格不入之感，只有摩叔华例外。他对我悉心指导，但提到父亲时，往往沉默无语，有一次我问他，是否担心父亲战败，摩叔华摇摇头：“这世上我们的族人，我所见到的只有三个，就是你、我，还有你父亲，而圣山已经被摧毁。我为你父亲而骄傲，但我不明白你父亲的力量来自哪里，也许他心中只剩下复仇的怒火，这怒火是比恶魔更可怕的力量，我为他祈祷，希望他不要被这怒火吞噬。”我听后更加迷惑不解，但摩叔华不愿意再多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捷报连传，但战争彷佛看不到劲头，地狱军团像潮汐一样，退去，又涌来。我已经长为少年，我等待的那一天终于到来。

修玛爵士

长年的战争让神圣帝国精疲力尽，虽然父亲领导的军队在前线连连胜利，但兵员损耗却让人类陷入被动，恶魔军团彷佛无穷无尽，永远占据着数量优势。这一天傍晚，我结束了一天的修炼，满身疲惫，在摩叔华的住所与他共进晚餐，父亲突然走进来，让我欣喜若狂。父亲只对我微微点头，自从战争爆发之后，我几乎看不到他的笑容。
　　

“战争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准备收复泰瑞尔大教堂。”父亲对我们说。
　　

摩叔华大吃一惊，我也被吓了一跳。泰瑞尔大教堂曾经是神圣帝国最大的教堂之一，仅次于首都的迦百列教堂，但在战争爆发之初，就被恶魔军团占领。随着战争连年不断，一部分帝国的术士掌握了与恶魔沟通的能力，他们通过读取俘虏的心智，知道了不少关于地狱军团的情报。现在的泰瑞尔教堂，被恶魔称为路西法圣地，地狱中最让人生畏的魔王，破坏之王迪波罗把那里作为了他在人间的新宫殿，迪波罗也是地狱军团入侵人间的恶魔领袖。父亲打算一劳永逸地结束这场战争。

“你疯了！人类不可能对抗那样的魔王！”摩叔华高声对父亲说。

“不要忘了，我们不是人类，我们是巅峰之子，亚瑞特之血。”父亲平静地说。

“但我们已经失去了巅峰！失去了力量之源！你已经被自己的复仇之火烧坏了脑子！我们不能靠自己的力量与地狱魔王对抗！即使在圣山时也不行！”摩叔华失控地高叫着。

“魔王也一样有它的弱点，我能杀死这凡间或者地狱里的任何生物。”父亲说。

“你疯了！就算你杀死迪波罗，你也逃不过魔血的诅咒！”

“我们早就失去了力量之源，所以诅咒也早已消失了。”

“那你的力量来自哪里？”

父亲沉默了，他望向我，我看着父亲的双眼，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疲惫与困惑。

“你的力量来自哪里？我早就失去了它！你也不可能拥有！”摩叔华竭斯底里地对父亲高叫着。

“来自我内心深处，来自战斗的意志。”父亲回答。

“来自复仇！来自绝望！”摩叔华高喊着。

父亲不再回答，转身走了出去。
***

　　父亲这次回来有两个目的，他来战神骑士团要求支援，因为这里有人类最精锐的战士，这次的进军非同小可，他要做最好的准备。另外，他终于同意带我前往前线，摩叔华极力反对，认为他应该留下亚瑞特的血脉，以防不测，但父亲坚持要带我一起走，我欣喜若狂，多年等待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塞塔里昂已经今非昔比，骑士团的大首领决定全力支持父亲的计划，因为父亲不断创造着奇迹。骑士团派出四分之三最精锐的成员，一大半首领跟着父亲出征，所有人都对塞塔里昂寄予厚望。出征当天，战神镇中心广场被前来送行的人们占满，父亲已经成为全人类的战神，他从未战败过，从未让人们失望。我站在父亲身边，心中充满激动与自豪。

　　“我将把和平带给你们，永远的和平！”父亲用两句话结束了演讲，说完带领军团踏上征程，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跟着他奔赴战场，心中被兴奋和骄傲填满。我回头望去，送行的人群还在欢呼歌唱，歌颂他们的战神，祝福他的军团早日凯旋。

　　行军的第一站是帝国首都迦百列，神圣帝国皇帝为父亲举行了盛大的仪式，预祝他的胜利。所有人都认为军团的凯旋只是时间问题，皇帝甚至允许大皇子随军出征。大皇子德亚米山是皇室之中最为勇武之人，他厌恶宫廷政治，一心要成为名传千古的名将。父亲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人生目标，他立志成为像塞塔里昂一样战无不胜的英雄，他主动让出了继承人的身份，成为了父亲名义上的侍从。德亚米山勇猛过人，身先士卒，但是皇帝顾虑他的安全，只肯让他参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战役。这次泰瑞尔教堂之战将成为人类与地狱的最后一战，他下定决心要追随父亲前往，皇帝只好同意。

　　大军从迦百列出发，向泰瑞尔大教堂进军。最早追随父亲的梦魇骑士团现在成为了他的精锐近卫团，人人将塞塔里昂视为天神。但这些人跟帝国皇子德亚米山相比，都不值一提，德亚米山对父亲的崇拜到了疯狂的程度，父亲走到那里，他就跟到那里，背着和父亲一样大小的巨剑，我怀疑他究竟能不能使唤的动它。他一举一动都模仿父亲，到了可笑的程度，甚至无数次对我羡慕地说起，希望他自己是塞塔里昂的儿子。但当进入战场时，我收起了对他的嘲讽之心，德亚米山挥舞巨剑如同父亲一样熟练，他武技超群，胆识过人，每次带头冲锋陷阵，所向披靡，他的近卫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父亲却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身先士卒，他把指挥权全部交给了德亚米山，自己只在战场外围观战，大军扎营休息时，他便一个人在自己的大帐里静坐沉思，连我也不能进去。

　　军团所到之处，恶魔纷纷溃散，一路凯歌，步步朝泰瑞尔教堂逼近。这一天，我们登上一座山，山下面，泰瑞尔大教堂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想象中的泰瑞尔大教堂庄严宏伟，眼前的景象却吓了我一跳。教堂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高耸的尖顶现在爬满了黑色的巨型藤蔓，教堂外围的城镇也被从地狱生长出的植物占据，这些植物在城镇外面长成了一堵狰狞的围墙，植物的末端直伸向天空，彷佛撒旦的魔爪，割断了教堂和城镇的阳光。

　　军团的士兵们都被这地狱般的景色震慑住了，所有人呆呆地看着下面。这时父亲拔出剑指向下面的地狱殿堂，高声说：“胜利就在明天！”

　　父亲平时沉默寡言，这短短几个字马上振奋了士气，所有人爆发出欢呼呐喊，塞塔里昂万岁、帝国万岁、炽天使骑士团万岁、梦魇骑士团万岁响成了一片。

　　当晚我们在山顶扎营，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父亲派人找到我，让我去他的大帐里找他。自从出征以后，父亲似乎一直陷入沉思，从未和我有过太长的交流。我快步跑进父亲的营帐，他背对着我站在中央。

　　我静静站立，等待父亲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父亲转过来开始对我说话。

　　“我从未对你讲过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来历，因为我希望你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类，我希望力量和诅咒都离你远去，就让亚瑞特之血从我这里断绝。”父亲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情，一反平时的沉默冷静，我心里突然涌起异样的感觉，呆呆地听着他说话。

　　“我们与普通人类不同，我们被他们称为野蛮人，我们是亚瑞特人，巅峰之子，我们的家乡，就是圣山亚瑞特，但它已经被摧毁。”父亲闭上眼，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们遭遇了可耻的背叛，我们的同胞大多都光荣战死，回归先祖，我和你叔叔摩叔华，是我仅知的幸存者。”

　　“圣山被摧毁之后，亚瑞特人就失去了力量之源，我一生再也不能找回狂暴之力，只想找个地方了此残生，后来，就遇见了你母亲。”父亲说到这里被痛苦的回忆填满，我也被他感染，丧母的悲痛又从内心深处涌上来，泪水充满了我的双眼。

　　父亲闭着眼，让悲痛平静下来，接着说：“你母亲的死让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也带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的心从此被复仇之火填满，重新走上战争之路。”

　　“他们叫我英雄，以为我是世界的拯救者，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绝望的复仇者，这世界对我而言早已毫无意义。”

　　“不管结果如何，明天都是我的最后一战，”父亲满脸的疲惫，“我终于明白，即使我的复仇之火席卷地狱，也不会让你母亲复活，天堂、地狱与凡间的战争永远不会停止，我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父亲！”父亲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全身。

　　他摆摆手制止了我继续说话，“我已经失去了故乡，失去了力量之源，失去了你母亲，现在除了你之外，我一无所有。”

　　“你是我的儿子，塞塔里昂，但你和我跟摩叔华不同，我们都是纯血统的亚瑞特人，但你是混血。”父亲把手搭上我的肩膀，“摩叔华不会跟低地人通婚，所以你是亚瑞特人唯一的后裔。你是唯一一个亚瑞特人和低地人共同的血脉，我希望你能继承亚瑞特的战争之血，也希望你能继承你母亲的美德。”

　　“因为你是混血，所以你不能拥有像我一样的强壮体魄，但我知道，你会成为一个比我更强大的战士，因为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先祖的影子。”

　　“愿荣耀与你同在！”父亲突然紧紧拥抱住我，我紧紧回抱着他，泪水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当晚我一夜未眠，心中反复出现着父亲的话语，父亲罕见的感情流露让我心里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

　　夜晚如此漫长，当东方微微散发出光芒时，我便起身出了营帐，父亲已经全副武装站在山顶上，决战终于到来了。

　　他穿着第一次战斗时的那套老旧盔甲，背上印着血红的梦魇骑士团徽记，头上带着一样的翼盔，末端的尖刺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亚瑞特人的英姿让我也充满了战斗的渴望，我走到他身边，他转过头，昨晚充满感情的眼神恢复了冷漠和坚定。

　　“胜利就在今天。”他对我说。

　　“胜利就在今天！”他对着军队大声喊道。

　　“胜利就在今天！”士兵们纷纷拔剑向父亲行礼，跟着他一起大喊，声音响彻云霄。

　　军队开始围攻泰瑞尔城，但是城市外围没有出现一个恶魔，只有狰狞的地狱植物阻挡着我们。父亲指挥士兵放火焚烧这些障碍物，看起来湿漉漉的植物像浇了油一样燃烧起来，黑色的烟雾遮盖了天空。大火燃尽，泰瑞尔城的城门出现在我们眼前，城门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剩下一个幽暗阴森的洞口，连接着里面的无尽黑暗。这次父亲率先冲了进去，我和德亚米山紧紧跟着他，所有人高喊着战斗口号发起冲锋。

　　城市里几乎没有阳光，迎接我们的是沉寂与黑暗。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泰瑞尔大教堂，奇形怪状地恶魔开始从阴暗的角落里、从地底出现。这些恶魔身形比以往遇到的更加巨大，更加狰狞可怖，我从周围久经沙场的士兵脸上看到了和我一样的惊讶神情。这些恶魔跟人类相比强悍无比，但父亲如同狂风般席卷战场，所到之处只见恶魔的残肢断臂。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举剑杀敌，心中终于明白为什么整个军团会把他视为天神。父亲彷佛恶魔的天敌，每次巨剑挥舞，都会有恶魔的肢体飞起，他与他的剑一起刮起死亡的旋风，整个战场都被他一个人主宰。

　　我们越接近城镇的中心，恶魔的数量就越多。当我们站在泰瑞尔大教堂下时，教堂外集结着密密麻麻的地狱军团，我们活像来到了地狱的核心，但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势不可挡冲入敌阵，我与德亚米山紧紧跟在父亲左右，身边是梦魇骑士团的精锐战士，我们像尖刀一样滑进地狱的心脏，搅起一阵死亡的血雨。战斗很快结束了，大部分恶魔死在我们的强大攻势下，幸存的恶魔四散而逃。我们面前只剩下泰瑞尔大教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彷佛散发出无尽的黑暗，最后的决战在里面等待着我们，等待着塞塔里昂。

　　当我们跨进大殿，一股炙热的气息瞬间把我们包围，一只巨大无比的怪物盘踞在大殿正中。地狱的爪牙们为它们的主子修建了一座巨大的王座，足有十几米高，王座上面布满怪异的符文，随着它的呼吸一明一灭，发出幽暗的光芒。王座上的怪物像是一只岩石和恐龙的混合体，它像人类一样半躺在王座上，好像正在沉睡，伸出来的一条腿足有三个人长，全身布满岩石般一样的黑色鳞甲，两只前肢搭在王座的扶手上，上面隐隐冒出火光，巨大的尾巴有八九米长，从背后伸出，弯曲着横放在身前。像一条石化的巨蟒一动不动地摆在地上。它巨大的头颅像是一尊邪恶的雕像，随着呼吸，鼻孔里冒出炙热的火苗，整个大殿被烤的像熔炉一样。

　　这怪物像是内心深处最可怕的梦魇化身，被美杜莎的凝视凝固在了凡间。我们看着这可怕的情景，战斗的意志像是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就是地狱中最恐怖的魔王，破坏之王迪亚波罗。

　　父亲走到怪物的尾巴前面，父亲身材高大，但这条尾巴就有两个塞塔里昂那么长。我们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内心里都情愿他不要打扰这地狱魔王的美梦。

　　“我看够了你们这一套装模作样的把戏。”父亲说完呸的一口，吐在破坏之王的尾巴上，口水像是吐在烙铁上一样，瞬间变成了蒸汽。

　　大殿里突然像打了雷一样，发出一阵低沉的巨响，这魔王站立起来，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摇晃了。

　　迪亚波罗的尾巴一卷，一阵狂风扫过，我们被吹的纷纷向后倒去，父亲高高跳起，躲过了这一下。我刚舒了一口气，就看见迪亚波罗的巨爪猛地向下一拍，伴随着一阵炙热的狂风，把父亲从半空中击落。

　　迪亚波罗抬起一条腿，狠狠地踩在倒地的父亲身上。一声巨响，爪子在地上踩出了一个大坑。

　　迪亚波罗挪开腿，用一只手把父亲失去知觉的躯体提了起来，仰头发出一阵震耳欲聋地咆哮，整个教堂被震得嗡嗡回响。

　　“卑微的虫子，这就是你们的英雄，这就是反抗的代价！”迪亚波罗用人类的语言说，父亲被他倒提在手里，一动不动，随着迪亚波罗的手臂来回摇摆着。

　　我想要举剑冲上去，但是双腿却像石头一样僵硬，我的战斗意志已经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只能痛苦地看着父亲一动不动的躯体。

　　“啊！！！”德亚米山狂喊着冲上去，举起巨剑对着迪波罗的手臂狠狠砍下。

　　“铛！！！”剑砍在迪波罗的手臂上，发出金铁交击的响声，魔王的手臂上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迪波罗抬起另一只手，用手指一弹，德亚米山像石子一样高高飞起，撞在墙壁上，昏迷了过去。

　　“哈哈哈哈！！！”迪亚波罗发出一阵和人类一模一样地大笑，“你们的命运，只有服从和死亡！”

　　迪亚波罗摇晃着父亲的身体，像是抖动一个破烂的布偶，父亲的双臂无力地在空中摇摆，他的剑掉在地上，这是第一次，他在战场上失去了他的巨剑。我看着父亲被像垃圾一样摆弄，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集起战斗的勇气，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周围的士兵在一步步地后退，失去了战无不胜的塞塔里昂，他们的战斗意志在迅速地瓦解。

　　“轰！！！”迪亚波罗从口中吐出一股火焰，父亲的毛发都燃烧起来，皮肤变的像黑炭一样，一阵烤肉的味道飘散在空中。我想要尖叫，声音却被卡在了嗓子里。迪亚波罗一甩手，父亲焦黑地躯体狠狠地砸在我面前。

　　呆若木鸡的人群让破坏之王失去了戏弄我们的耐心，他举起一只手臂，烈火从手臂里串出来，燃烧的手臂从天空中向我们砸来，士兵们尖叫着四散逃离，我呆呆地看着这毁灭一击从天而降，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轰！！！”一股火焰包围了我，炙热的空气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头发烧了起来，但是那巨岩般的魔王手臂却没有落到我身上。眼前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躯体，他高举着一只手，只用一只手就挡住了破坏之王的这一击。

　　“父亲！”我发出一声哭喊。

　　“呀啊！！！”父亲发出一声大吼，手用力往上一举，破坏之王的手臂竟然被他一下顶飞，紧接着父亲猛地向前一跃，地面被他踏出一片凹痕，他的身体飞上半空，像炮弹一样斜撞在迪亚波罗的胸膛上，迪亚波罗被他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父亲不慌不忙地捡起自己的巨剑，用双手握住巨剑，发出一声狂吼，“亚瑞特万岁！”逃跑的士兵看到父亲重新站立起来，又靠拢了回来，塞塔里昂万岁的呼喊响彻云霄。

　　父亲继续发出一阵阵狂吼，他布满鲜血灰烬的身躯像是在不断地膨胀，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身躯越变越大，他身上的盔甲被撑的变形分离，但是却没有破碎，片片盔甲之间露出一条条链子，把盔甲继续固定在他身上。当这怪异地变化停止，泰瑞尔教堂的大殿里像是站立着一大一小两个魔王，父亲的身体现在比得上三四个正常人类，虽然比迪亚波罗小很多，但是却同样骇人。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地狱爬虫，今天我将为死去的亚瑞特人复仇，为倒塌的圣山复仇，为我死去的伴侣复仇！”父亲的声音像雷鸣一样回荡在大殿里。

　　“哈哈哈哈！！！”破坏之王发出一阵轻蔑地笑声，“可怜的小野蛮人原来还没死光，让我捏死你这只虫子，为你的种族画上句号！”

　　迪亚波罗猛地喷出一股烈火，向父亲卷去，父亲举剑竖在身前，剑周围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抵挡住了袭来的烈火。浓烟和烈火阻挡了父亲的视线，迪亚波罗挥手扫来，狠狠横砸在父亲身上，父亲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墙壁上出现一片裂痕，灰尘和碎裂的玻璃从天花板上砸落下来。这次的重击似乎没有让他受到太多伤害，父亲在半空中稳住身体，落地时猛地一弹，巨剑朝迪亚波罗头上砍去，迪亚波罗用手臂一挡，一声巨响，父亲被震得反弹回来，迪亚波罗手臂上留下一道口子，黑色的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

　　刺破耳膜的怒吼充满了整个世界，迪亚波罗被激怒了。它的双眼里布满了熊熊火焰，失去了傲慢的缓慢，对着父亲展开了疯狂地进攻，大殿里被它的怒吼和烈火占据，我们只能后退到门外。父亲在破坏之王的攻势下毫无慌乱之色，他一边躲避着次次重击，一边寻找着机会在破坏之王身上增加新的伤口。父亲一次又一次被击倒，但每次他都会迅速站立起来，常人难以承受的毁灭之击，对他来说像是日常训练。破坏之王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黑色的血液流满了大殿，它的吼叫声越发恐怖刺耳，攻击更加疯狂，但父亲像是拥有无限地生命力，随着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站立起来，父亲的动作更加迅捷，攻击更加致命。

　　这场战斗像是永远不会停止，每一次父亲倒下，我都害怕他不会再次站立起来，每一次父亲挥剑出击，我都幻想迪亚波罗倒下的情景，但战斗像是无休无止，泰瑞尔教堂已经被撞击的摇摇晃晃，像是要在我们面前倒塌下来。

　　破坏之王的血液已经漫过了大殿的门，像岩浆一样流出来。它的动作显得缓慢了下来，无休无止地怒吼也渐渐低沉，父亲身上也挂满了伤痕，鲜血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里冒出来流满全身，变成了一个血人，但他却越战越勇，一次又一次对迪波罗挥剑猛砍。

　　“啊！！！”父亲怒吼着高高跃起，一剑斜向迪亚波罗，迪亚波罗举手格挡，但是动作却太慢，这一剑狠狠砍进迪波罗的脖子里，它发出一声恐怖地尖啸，一挥手，父亲又一次被击飞了出去。岩浆一样地恶魔之血从迪亚波罗脖颈里喷射出来，伴随着它的惨叫撒满大地，迪亚波罗用一只手捂住脖子，身体像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企图保持平衡。

　　父亲的第二次重击再次来临，他的剑划过长空，猛地砍在迪亚波罗捂住伤口的手臂上，一声尖厉地惨嚎，迪亚波罗的半截手臂飞上了半空，黑血从断臂里喷射出来。

　　父亲一脚踹在迪亚波罗胸口上，破坏之王的身体飞了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父亲高高跳起，从空中一剑劈下，砍在迪亚波罗头颅上，紧接着是一顿猛砍，父亲的复仇之火对靠在墙壁上的魔王躯体疯狂地宣泄，破坏之王的惨叫像是要刺破我们的耳膜。

　　惨叫声渐渐平息下去，父亲身上沾满了黑色和红色的血液，破坏之王迪亚波罗已经被砍成了一堆烂肉，父亲还在不停地砍着，我们像是站在一条黑色的血河里，呆呆的看着这恐怖的一幕。

　　“团长，我们胜利了！”德亚米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欢呼着奔向父亲，士兵们像是从噩梦里惊醒了过来，胜利的欢呼开始响起，我心里却被不祥地预感笼罩。

　　德亚米山走到父亲身边，父亲还在对着迪亚波罗的尸体狂砍，德亚米山呆了一会，伸长了手拍了拍父亲的腰部，现在父亲至少有两个德亚米山那么高。
      
       “团长，我们胜利了。”德亚米山说。

　　父亲猛地转过头，德亚米山吓得往后一跳，我也吃了一惊，父亲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还有鲜血从眼眶里流出来，他巨大的身体不断地冒着鲜血，显得如此狰狞可怖，他的眼神渗透着疯狂的杀意，直直地盯着德亚米山。

　　“快跑！”我失声大叫，德亚米山还在犹豫着慢慢后退，父亲突然朝前一跨，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啊啊啊啊！！！”父亲发出一声骇人的吼叫，狠狠把德亚米山摔在地上，然后猛地挥剑斩下，德亚米山侧过身体举手一挡，一声惨叫，一条手臂被砍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德亚米山的亲卫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冲上前去想把德亚米山拉出大殿，但父亲挥起巨剑几下砍杀，卫兵们血肉横飞，几秒之内就变成了残肢断臂和尸体。然后父亲不再理会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德亚米山，迈着大步朝大殿外的人群走来，士兵们恐惧的退后，我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呆看着父亲一步步走到面前，挥起巨剑朝我砍来。

　　我看着父亲的眼睛，他的眼神如此陌生，被疯狂的杀气填满，我被绝望和震惊占据了身体，闭上眼一动不动地等着死亡的到来。剑却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看见父亲在我面前弯下了腰，低着头正在剧烈地喘息，即使弯着腰，他的身高也远远超过我，我像是看着一只怪兽蹲在我面前。片刻之后，父亲直起身子，迈过我的身体，对着崇拜他的士兵们开始了疯狂的杀戮。

　　士兵们彻底丧失了斗志，被他们的战神四处追逐，砍杀，我的耳朵被惨叫声填满，我看着面前这地狱般的一幕，拼命想要鼓起勇气，让身体恢复知觉。我终于举起了剑，我狂喊着冲向父亲，猛地挥剑斩在他背上，鲜血溅上了我的脸。父亲闪电般回转过身体，下一秒我已经被他捏住脖子提在空中，我拼命地挣扎，用一只手挥剑乱砍，但却无济于事。父亲发出一阵狂吼，我觉得脖子被他的手猛地握紧，我想咳嗽，声音却被卡在胸腔里，我死死盯着父亲的眼睛，我想要在临死之前找到答案。

　　父亲的眼睛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我脖颈上的力量变小了，他的手一松，我摔倒在地面上。

　　父亲呆立了几秒钟，返身冲进泰瑞尔教堂里，然后挥剑四处乱砍，用巨大的身体疯狂地撞击大殿里的立柱，整个大殿摇摇欲坠，然后伴随着父亲疯狂地吼叫倒塌下来。
　

　“啊！！！”我一声尖叫，从梦魇中醒来。

第一章 往日梦魇 完

修玛爵士

第二章 宿命旅程

清晨的阳光穿过狭小的窗户照在我身上，我一身冷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今天是骑士团晋升比武的日子，我发誓要在今天血洗耻辱，现在却差点下不了床。

我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剑走出门外。温暖的晨光照在我身上，让我找回了一点信息，我紧握着剑走向练武场。

到了练武场，我对着练习假人一阵疯狂乱砍，里面的草乱飞了出来，我心里的烦闷却没有丝毫减少。

“塞塔里昂二世，果然威猛啊！”背后响起讥笑的声音，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鲁菲安那一帮人。

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这帮人，人高马大的骑士侍从鲁非安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让人厌恶的笑容，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侍从。自从泰瑞尔之战之后，我就成为了公众怒火发泄的对象，普通人慑与骑士团的威望不敢对我如何，骑士团内却少不了骚扰。鲁非安这帮人一直嫉妒我年纪轻轻就成为骑士团的正式成员，泰瑞尔之战后，一直幸灾乐祸，从没停止过找我的麻烦。我看着鲁非安让人厌恶的脸，怒火猛烈燃烧，无须多言，我转身抬剑，冷冷地盯着鲁非安的丑脸。

“塞塔里昂大人，小人没打扰了您练武的雅兴吧？”鲁非安带着嘲弄的口吻说道，“不过小人想提醒大人，剑不是这么练的！您要手下留情啊，放这草人一条活路呀！”

鲁非安说完，一群人顿时大笑起来，我心中怒火再也不能压抑，我举剑狂喊着冲向为首的鲁非安。

“当！”一声脆响，鲁非安用单手迅捷地拔剑招架，把我这一剑架住，装作惶恐的样子，“大人！饶命啊大人！我的胳膊都酸啦！”一帮人又是一阵哄笑，我觉得后腰一疼，被人从后踹了一下，鲁非安娴熟地侧身滑剑，荡开我的剑，剑尖顺势在我的脸上划开一个口子。

“哎呀，大人，恕罪啊！我一不小心，就划破了您的脸，大人你没事吧？”鲁非安嘲笑说道。

我只觉身体里像是埋了一座火山，却无法喷发，全身的血液像要蒸发般灼热，我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准备与这帮落井下石的杂碎决一死战。突然，一阵凉意掠过我的身体，冷汗冒出来，我的身体僵直发凉，连手指都不能再动一下。泰瑞尔之战后，我就会常常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父亲血红的眼睛无数次在梦中出现，那眼睛里疯狂的杀意榨干了我的意志，让我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废物。

我疯狂的眼神让鲁非安一群人呆了片刻，发现我一动不动地僵直着，鲁非安跳过来一脚把我踢倒在地上，一口轻蔑的口水吐在我身上。

“废物！”他拔出剑，脸上挂满了残忍的戏谑，“今天再给你添个纹章，不如就来个梦魇骑士团的怎么样？”

在一群人的哄笑中，我绝望地看着鲁非安的剑慢慢伸到我的脸上，一阵刺痛从脸上传来，我的身体却像死了一样僵直。

“住手！”

正在我绝望之际，两个父亲的旧部出现，挽救了我所剩不多的尊严。

一高一矮两个骑士，奥那与弗伦尔站在人群外。

鲁非安被怒斥一顿，悻悻地走了，临走时不忘了阴毒地瞪我一眼。

“塞塔里昂大人……”奥那向我伸出手，想拉我起来。

我猛一挥手把他的手打开，从地上挣扎起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

我踉跄着走进比武场，坐进前排的骑士席里。

“塞塔里昂大人，皇子殿下有请。”一人俯身在我耳边说道。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身穿华丽盔甲的骑士，原来是神圣帝国的皇家侍卫。

“哪位皇子？”我问道。

“是德亚米山殿下，大人。”侍从恭敬回道。

我心中一惊，自从泰瑞尔之战后，我再也没见过德亚米山。

我跟随侍从走进贵宾室，一个魁梧的身影背对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正是德亚米山。

一把巨剑斜背在他身后，和我父亲的佩剑一模一样，右臂的袖管空空如也，无力地垂下。

侍卫鞠躬退出房间，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一阵短暂的尴尬沉默。

德亚米山转过身来，对我露出一个微笑，他英武的脸上，挂上了几缕沧桑。

“塞塔里昂大人，别来无恙。”

我沉默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他垂在空气中的袖管。

德亚米山笑了笑，突然用左手从背后把巨剑摘了下来。

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在了剑柄上。

德亚米山却只是把剑举在身前，轻叹一口气道：

“其实这把剑是中空的。”

我一愣，以前总以为他是天生神力，原来剑里另有玄机。

”其实我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想成为令尊那样的人。“德亚米山闭上眼睛道。

我心里突然一阵酸楚，他说的不错，我们两个也是被老塞塔里昂背叛最深的人。

“殿下，往事已矣……”我想安慰几句，却马上被他打断。

“泰瑞尔发生的事，也几乎摧毁了我，”德亚米山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调整情绪，“是对真相的渴望挽救了我，如果我不能知道在泰瑞尔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死也不能安心。”

“他疯了，差点把我们全杀了，这就是真相。”我回答。

“为什么？”德亚米山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他已经被绝望和疯狂占据，自从我母亲死后，他的人生就再没有意义。”我答道。

德亚米山摇摇头，脸上带着失望的神色，“我从未见过像令尊一样英勇之人，即使他让我失去右臂，他依旧是我心中的战神。”德亚米山背转过头，我看见他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塞塔里昂大人意志坚强如铁，他绝不可能被自己的情绪击溃！”

“但是他对抗的是地狱的魔王，迪亚波罗击碎了他最后的防线！”我回答。

“那为什么迪波罗却被塞塔里昂大人所杀？”德亚米山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正因为他杀死了迪波罗，他心中再也没有了目标，才会彻底陷入疯狂！”我看着德亚米山的眼睛，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罪恶感，德亚米山只是父亲名义上的侍从，贵为皇子，却比我更相信父亲。

德亚米山摇摇头道：“我不会相信这样的理由。“

“那你的理由呢？”我冷笑道。

德亚米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道：“你知不知道这不是迪亚波罗第一次被杀死？这魔王曾将不止一次被人类或者其他种族的勇士击杀，却每次都能复活。”

“所以我们最后都是白忙一场！”我没好气地回答。

”但这次不一样，“德亚米山毫不生气，“根据帝国术士的情报，迪亚波罗这一次是形神俱灭，彻底消失了。这也是地狱大军暂时偃旗息鼓的原因。

我一言未发，但德亚米山的话在我心里开始播下了希望的种子。

“传说中，击杀过迪亚波罗的勇士，都逃不过被魔王侵入灵魂的厄运，但塞塔里昂大人却并没有让迪亚波罗得偿所愿。”德亚米山继续说。

“那他为什么疯了？”我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德亚米山走到身边，：“泰瑞尔发生的事，我们只能猜测，但迪亚波罗的毁灭是铁一样的事实，塞塔里昂大人给地狱军团造成了从未有过的重创！”

一股希望的暗流在我心里暗暗涌动起来，我不由地激动了起来，难道父亲并没有背叛我们？

“塞塔里昂大人，这答案只有你能去寻找，虽然我一心想要和你同行，但我身上，还有自己的责任。”德亚米山真诚的语调中，透出几分忧虑。

”真正的和平还远未到来，地狱军团的魔王，远不止迪亚波罗一个。但我的战场，却已经在宫廷中。“德亚米山露出无奈的笑容。

我被这位帝国皇子的坚韧与乐观深深打动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哽咽了。

“塞塔里昂大人，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次并肩作战！”

德亚米山伸出左手，与我紧紧握在一起。

***

我回到比武场，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不错，我要寻找的答案，就在泰瑞尔大教堂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发，眼前的比武对我已经毫无意义。

突然有人从背后狠狠捅了我一下，我恼怒地回头，看到骑士奥那焦急地脸。

“塞塔里昂大人，请上场迎战吧！"

我一愣，回头望向擂台上，鲁非安正站在上面，洋洋得意地举剑指向我。

侍从可以通过挑战骑士直接获得晋升的资格，鲁非安显然把我当成了晋升了捷径。

我朝奥那微微一笑：“胜利就在今天。”

奥那一愣，眼眶微微一红：“塞塔里昂大人，祝您旗开得胜！胜利就在今天！”

我点点头，走上擂台。

我站在台上，拔出配剑，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突然充满了强大的自信，我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长着一张丑脸的侍从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出手吧，侍从！”我淡淡说道。

鲁非安也感到我的不同，丑脸上失去了嚣张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他一咬牙，拔剑向我冲来。

“啊！！！”鲁非安狂吼着向我冲来，我斜过剑身一挡，伸臂一推，他重心不稳，侧身栽倒。

我反手挥剑一拍，剑身拍在他后脑上。

鲁非安头晕眼花地转过神来，我的剑已经指向他的喉咙。

“侍从，你输了。”我笑道。

鲁非安惊愕万分，喘了几口气，连滚带爬地下了擂台。

擂台下响起几声单薄而热烈的掌声，我看见奥那带头拼命拍着手。

我点头致意，正要下台，一个声音从贵宾席上响起。

“厉害，厉害！塞塔里昂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贵宾席上走下来，一身华丽的盔甲，背后的鲜红的披风格外耀眼。

我沉默以对，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

“鄙人马西莫·安普若，幸会，幸会！”那人语调阴阳怪气，走过来向我伸出一只手。

原来是神圣帝国十三皇子，我心道。我握住他伸来的手，上下打量。

马西莫跟德亚米山一样，继承了神圣帝国皇族魁梧高大的基因，面貌和德亚米山有几分相似，但与德亚米山的英武不同，脸上挂着凶狠暴戾的神情，让人望而生厌。

“殿下过誉了。”我答道。

“当年我与令尊，也曾有一面之缘，可惜却没有机会领教他的绝世勇武。今天能遇到大人，总算能了却一桩心愿。”马西莫眯着眼睛道。

我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马西莫干笑了两声，拔出剑来，“请赐教！”

“皇弟，今日比武是骑士团的内部事务，你我皇族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德亚米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皱眉说道。

”请殿下赐教！“我没等马西莫再说话，就拔出剑来。我怎能临阵退缩？

德亚米山只好坐了回去，与坐在旁边的摩叔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脸忧虑。

我刚举起剑，马西莫便一剑砍来，来势凶猛。

我举剑一挡，“当！”一声，我的手臂被震的发麻，马西莫的膂力实在不小。

马西莫得势不饶人，举剑过头，接连朝我进攻，我握紧剑柄格挡，一步步朝擂台边上退去。

眼看我要掉到擂台下面，马西莫狂吼一声，纵身向我劈来，我把心一横，低头一滚，从他剑下滚了过去。

我起身回头，却已经晚了一步，被马西莫一脚踹在胸口，朝德亚米山的方向飞去。

我摔在地上，正要起身，突然身体一阵冰凉，全身一动也不能动。这该死的毛病在危急关头又发作了。

马西莫得势不饶人，狂吼一声跃来，双手举剑，似乎要把我一下劈成两半。

“够了！”德亚米山怒吼一声，跳出来站在我身前，举剑替我挡下一击。

“皇兄，我们两个人公平比试，你这是什么意思？“马西莫阴阳怪气地问道。

“你身为皇族，本来就不该下场！现在还要赶尽杀绝吗？“德亚米山怒气更盛。

马西莫嘿嘿冷笑两声，道：”人都道皇兄武技超群，今天正好借机切磋一下！“

说完不等德亚米山回话，便拔剑冲了上来。

“我难道怕了你？”德亚米山怒喝一声，举剑迎上。

台上台下的人群目瞪口呆，看着两位皇子你来我往战成一团。大首领阿尔芒急的满头是汗，生怕哪位皇子血溅当场。

如果德亚米山没有失去右臂，马西莫绝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他却渐渐落入下风。

“刺啦！”一声，德亚米山的披风被马西莫划开一个口子。

德亚米山顿时暴怒起来，一声狂吼，用尽全力挥起巨剑，朝马西莫斩去。

马西莫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地笑容，挥剑一挡，角度却十分怪异，德亚米山的巨剑顺着他的剑身斜挥出去，却在他肩膀上划出一个口子。

马西莫夸张地惨叫一声，“当啷”一声，他的佩剑掉在了地上。

“皇兄，切磋比武，你怎能下此杀手？”马西莫扭曲着脸，一脸的不能置信。

德亚米山也呆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马西莫的侍卫纷纷拔剑入场，围在马西莫周围。德亚米山的侍卫也跟着围了上来，擂台上剑拔弩张，眼看就要有一场恶斗。

“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一剑砸在擂台中央，大地似乎都晃动了几下。

“够了！”摩叔华直起身子，鹤立鸡群站在两拨人中间。

“快带十三皇子去医务室！”摩叔华用不容置疑地口吻喝道。

马西莫阴毒地眼神扫过摩叔华和我，最后停留在德亚米山脸上。

“皇兄好威风的盟友啊！在父皇面前，只有公论！”马西莫阴笑一声，在侍卫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摩叔华转身扶起我，我望向德亚米山，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比武场里鸦雀无声，只剩下大首领阿尔芒一个人在不停地嘟囔着：“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

摩叔华的房间里，德亚米山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殿下……”我正要出言安慰，德亚米山却一挥手站了起来。

“马西莫看来早有预谋，两位不必在意，今天的事，早晚也会发生。”德亚米山的脸色舒展开来，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本无意皇位，但却是造化弄人！”德亚米山昂首叹息一声，接着道，“自从泰瑞尔之战后，父皇便恢复了我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想我安心理政，马西莫自然视我为眼中钉。”

“殿下，不如先在这里暂避锋芒，想好了对策，再回帝都不迟。”摩叔华道。

德亚米山摆了摆手：”现在我已经落了下风，必须马上赶回迦百列。只要父皇对我信任如初，马西莫便无机可乘。“

德亚米山转头向我道：“塞塔里昂大人，我们终究都需直面自己的命运，我立即出发，也祝你一路顺风！”

摩叔华惊讶地望向我。

“我已经决定，前往先父埋骨之地，寻找泰瑞尔之战的真相。”我回望向摩叔华，眼里全是坚定。

摩叔华低头沉默了几秒钟，再抬起头，我看到他的眼眶微微红了。

“是到了直面命运的时候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摩叔华伸出手，和我们两个紧紧相握。

***

崔瑟特瑞姆，墓园。

斜风细雨吹打着我的斗篷，我站在死寂的墓地里，默默看着眼前母亲的墓碑。母亲的容貌已经有些模糊，当我回忆她时，只记得淡淡的笑容，和内心萦绕的无限温柔。然后父亲凶暴的面孔猛地出现，让我全身一阵冰冷。父亲死后，人们抹杀了他的所有功绩，连墓碑也没有一块。

我从墓园离开，向崔斯特瑞姆镇上走去。

路过曾经的家，早已经面目全非。当年的老房子毁于战火，现在又重建起不相干的建筑。我心里更添悲伤，快步经过，朝镇上的酒馆走去。

进了酒馆，我戴着兜帽坐在角落里，独自默默品尝着一杯苦酒。

我想起分别时摩叔华对我说的话：“迪亚波罗已经死了，但地狱中的魔王不止他一个，这世界需要英雄，我期待你成为你父亲一样的伟大战士！”

我心中一阵迷茫，父亲像一座无法翻越的山峰，紧压着我的精神，他曾经是当时无敌的战神，我却充其量只算是个二流剑手，我真的能成为第二个战神？泰瑞尔究竟有没有我寻找的答案？等待我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我越想越心烦意乱，举杯把酒倒进嘴里。

一阵女人的尖叫把我从思索中拉回现实，我抬头一看，一个强壮的男人正在抓住酒馆的女招待，想要朝她嘴里灌酒，女招待不停地挣扎喊叫，周围的人却兴奋地哄笑。

我勃然大怒，走过去一拳打在那流氓面上，把女招待拉了起来。

“都他妈给我滚！！！”我怒吼一声。

那流氓和几个同伙恼怒地围住我，他从前面一拳朝我打来，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甩在地上。后面风声响来，我一低头，一根棍子从我头顶扫过，把我的兜帽扫落。

我心中怒火再难以压抑，怒吼一声把剑拔了出来！

“他是小塞塔里昂，背叛者的儿子！”这时有人认出了我，高声喊道。

那几个流氓如同见了鬼一样，跌跌撞撞朝外面跑去，转眼消失在门外。

我心中的怒火却难以平息，狠狠一剑砍在桌子上，哗啦一声，把桌子砍成两半。

我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看到酒馆里的人都用惊惧地眼神望着我，女招待已经躲到了吧台后面，看起来比刚才更加害怕。

我扔下两枚银币，快步跑出酒馆。

我到了大街上，向前走了一段，后面有人高喊着追来。

“塞塔里昂大人，大人，请留步……”

我回头一个，一个矮胖地男人气喘吁吁地追来，圆圆的脸有些滑稽。

“大人，大人……”那胖子上气不接下气，对着我连连摆手。

“什么事？”我没好气地问道。

那胖子大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挤出一脸笑容，平稳了一下呼吸道：“大人，小人叫提尔南，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我……”

“不好意思，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了！”我没等他说完，就冷冷回绝，掉头走了。

提尔南还在后面不甘心地喊着：“大人，大人，我有重金酬谢……”

我加快步伐，好不容易才把他甩远。我一心尽快前往泰瑞尔大教堂，不愿意再被其他事情耽搁。

我快走出崔斯特瑞姆时，后面又想起了呼喊声。

“塞塔里昂大人……”

我恼怒地回头望去，却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盔甲的骑士纵马赶来，胸口上是神圣帝国的皇家徽记，一个高举巨剑，张开翅膀的大天使。

马跑到我身前，骑士纵身下马，对我行了一礼。

“大人，皇子殿下命我将这件东西送来。”骑士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递给我。

“原来是大皇子殿下，辛苦了。”我道。

“皇子殿下说，这宝物本是亚瑞特圣山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祝大人一路顺风！”骑士说完毫不停留，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暗金色的护身符，带着一条青黑的链子，护身符被雕成花瓣一样的形状，正面有一只张开的手掌，背后刻着几个字母：“Mara”。

我把护身符带上脖颈，一阵清凉从护身符上传来，渗入我全身。我心中对德亚米山又多了一份感激。

*

我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朝泰瑞尔前进。只在经过沙漠中心的卡迪安城时，补充了一次补给。卡迪安的卫兵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但我无心细想，离开卡迪安继续向泰瑞尔进发。

走出沙漠，经过一大片荒芜人员的无人区。这天早上，我爬上一块高坡，泰瑞尔城出现在我眼前。

清晨的阳光穿过薄雾，四周是一片朦胧的水气。我惊觉，这就是当年父亲下令进攻泰瑞尔的地方。我仿佛又看到他举剑高喊的英姿，听到万众欢呼的声音。

我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镇定心神向泰瑞尔城走去。

当年被梦魇骑士团放火焚烧过的藤蔓又长的遮天蔽日，只剩下一个容纳几人的狭窄入口，如果一个等待吞噬猎物的巨兽，张着黝黑的巨口。

一进入泰瑞尔城，像是马上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外面明媚的阳光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绿的幽光，如果鬼火一样照亮死寂的城市。

我拔剑在手，紧绷着神经一步步向泰瑞尔大教堂前进。

我一步步走到泰瑞尔大教堂的废墟不远处，却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泰瑞尔城里是一片死寂，似乎人间和地狱两方都早已放弃了这片战场。

快走到泰瑞尔教堂前，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我眼前，一个身披重甲的剑士一动不动地站在泰瑞尔大教堂的门前。

我心中一热，因为他背后的披风上，画着一颗鲜血淋漓的恶魔断头，正是梦魇骑士团的徽记。

我向前走了几步，那剑士听到身后的响声，缓缓转过头来，我忍不住惊叫一声，向后退了两步。

头盔下面是一颗白森森的颅骨，空洞的眼眶望向我的方向，化为白骨的五根手指还紧紧地扣着剑柄。

骷髅步履艰难地向我走来，走到我身前，缓缓举起剑向我砍来。

我抬起手捏住剑尖，骷髅的手臂向后一动一动地抽动着，想要把剑抽回去。

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化为被诅咒的白骨，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我不忍心再看，绕过骷髅跑过去。

我赫然发现，废墟前还有更多骷髅，漫无目的地游走，全都是曾经阵亡在这里的战友。

这些悲惨的亡灵让我心如刀绞，我拼命镇定下心神，找到一个不惊扰到它们的位置。

前面的一大片废墟里，埋葬着曾经的战神，我的父亲，世人的拯救者与背叛者，帝斯崔尔·塞塔里昂。

当年那恶梦般的一幕又浮现在我脑海里，我又看见父亲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瞪视着我，让我的身体一阵冰凉麻木。

这下面埋着我的梦魇，也埋着我追寻的答案。我弯下腰，开始挖掘起来。

我一块块地移开石块，从早上一直挖到傍晚。四周的微光渐渐消失，一片黑暗降临。四周的骷髅骑士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绿色幽光，我在这鬼火地照映下，不知疲倦地拼命挖着。

我渐渐接近了教堂的中心，我直起身体，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正要弯腰继续挖掘，废墟下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晃动起来。

这晃动变得越来越剧烈，很快像是地震一样，把四周的骷髅都震的倒在地上。我跳出废墟，高举起佩剑。

“轰隆”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废墟中直立起来，如魔神般矗立在我面前。

恐惧和激动的电流在我大脑中疯狂交汇，我看到父亲正站在我面前， 身躯和迪亚波罗决战时一样巨大。

我张大了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发出一阵暗哑的喘息声。

父亲魔神般巨大的头颅低头看向我，我看到两只血红的眼睛，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父亲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举起巨拳向我砸来，我就地一滚，“轰隆”一声，地上被砸了一个大坑。

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一脚踢在腰上，我像石子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我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我的惨叫丝毫没有影响到老塞塔里昂，他提起我的腿，用力一甩，把我像鱼干一样拍在地上。

我眼冒金星，血从鼻腔里冒出来，流过嘴边，全身的骨骼都像碎裂了一样。

还没等我张开嘴发出惨叫，身体被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废墟上。

地面一阵晃动，老塞塔里昂迈步向我走来。身体的剧痛如闪电般钻入大脑，突然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涌起，身体的剧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狂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躲过向我扫来的巨腿。

我一剑狠狠砍在他腿上，却没有血溅出来，伤口处是一片黑色的腐肉，原来老塞塔里昂的身体早已经变成了丧尸。

我微一分神，已经被父亲您双臂一合，拦腰抓了起来。他双臂发力，一阵剧痛再次钻入脑中，我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忍不住一阵抽搐，手中的佩剑掉在地上。

老塞塔里昂继续用力收紧双臂，似乎要把我拦腰挤断。

“啊啊啊啊！”巨大的痛楚似乎也带给了我远超平时的力量，我一拳打在他头颅上，竟打的他一个踉跄，手臂一松，我掉在地上。

我眼中一片血红，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但心中却燃起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怒火，让我觉得四肢百骸充满力量。我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声，飞起一脚踢在老塞塔里昂的胸膛上。

这充满怒火的一击却只是让父亲身躯微微一晃，他朝前迈步，手一抄，再次把我抓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力量更加巨大，难以抵抗，我挥拳拼命击打他的头部，却无济于事。

我肋骨折断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传来，奇怪的是我却完全感觉不到痛苦，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生命的气息一点点脱离我的身体，我眼前开始发黑，能看到的只有父亲血红的瞳孔，像是从地狱深处凝望着我。

突然一阵冰冷的气息穿过我的身体，让我的大脑恢复了清醒。一道淡淡的白光从我胸口透出来，把我和父亲笼罩其中，这光芒竟来自我胸口的护身符！

父亲突然收回了手臂，我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

护身符发出的白光柔和地照在父亲身上，他一动不动地站立，像是呆住了一样。

这时我的手碰到了掉在地上的剑柄，我抓起佩剑双手握住，狂吼一声从地上跃起，把剑狠狠插入他的心脏。

父亲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巨大的头颅看向我，血红的眼神依旧空洞呆滞。

几秒钟后，老塞塔里昂的身体像被抽去了力量一样，轰隆一声倒在我身前。

我跪在地上，用剑撑住身体，情绪终于崩溃了，泪水如泉般涌出。

”站起来，我的孩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的幽灵漂浮在半空中，幽灵的脸上正露出父亲记忆中的笑容。

“父亲！”我的泪水再次涌出，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收起你的哭泣，塞塔里昂，这是光荣的相聚。”父亲的声音响起。

“你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战士，你继承了亚瑞特人的血脉，我以你为荣。”

　“你拯救了我的灵魂，把我从疯狂地诅咒里解脱了出来，不必悲伤，我的儿子，这是我们共同的胜利。”父亲的幽灵对我露出微笑。

父亲的幽灵又望向我后面的骷髅们，他的声音在空地上回响：“你们曾经与我并肩作战，我疯狂的怨恨却禁锢了你们，现在，你们和我一样自由了，享受安宁吧，勇士们。”

随着他的声音，无数幽灵从骷髅的躯体里飘荡出来，聚集在他身前，摆脱了不死诅咒的骷髅骨架纷纷散落在地上。我看到了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都是曾经在泰瑞尔之战中阵亡的战士，现在他们脸上再也看不到怨恨悲伤，都面带微笑望着我。

“闭上眼睛，塞塔利昂。”父亲对我说。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父亲的幽灵向我移来，一阵暖意渗入我心头，父亲的灵魂与我融为了一体。

一幕幕景象在我脑海里浮现，父亲一生记忆如同一条平缓的河流，从我心灵里缓缓流过。

我看到幼小的父亲站在亚瑞特圣山的山脚下，看着被恶魔攻陷的圣山，看见先祖之柱在恶魔之海里轰然倒塌。

我看见年轻的父亲痛苦地嘶喊，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拼命想要找回失去的狂暴之力。

我看见父亲默默地坐在自家的农田边，抬头望着亚瑞特圣山的方向，嘴里低声吟唱着亚瑞特人古老的战歌，母亲依偎在他身边，身边挂着永恒的微笑。

我看见四处是残垣断壁的崔斯特瑞姆，父亲从倒塌的废墟里找出一口陈旧的破铁箱子，从里面拿出盔甲和巨剑，然后挺起一贯佝偻地身躯，迈步走向战神镇。

我看见父亲伴随着暴怒的狂吼跳起，一剑劈开了督军萨尔科的头颅。

我看见父亲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士兵们把他奉为战胜，他却郁郁寡欢。

最后，我看到迪波罗的灵魂疯狂地嘶吼，想要占据父亲的躯体，父亲用尽全部的意志与魔王对抗，魔王的灵魂不甘地凄厉尖啸着，与肉体一起形神俱灭，在赢得了胜利之后，父亲早已疲惫不堪地内心陷入了疯狂。我看到父亲心灵深处地深深悔恨，为了那些被他错杀的战士。

当父亲的一生的河流从我心灵里流过，一阵宁静安详弥漫上我心头，我听到了父亲告别的声音，我紧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刻。

“拿起我的剑，穿上我的盔甲，继续我的战斗把，亚瑞特人！”父亲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幽灵们已经消失了，四周都是散落的骷髅，原本父亲尸体的地方，只剩下一副老旧的白色盔甲。

一柄巨大的双手剑的剑柄从废墟里露出来，我走过去，握住剑柄把它拔了出来。

这就是塞塔里昂之剑，曾经饱饮无数恶魔的鲜血，连迪亚波罗都死在它的锋刃之下。

我把巨剑高高举起，悲伤与热血在我心中汇成热流，冲上脑海，我忍不住仰起头，发出一阵疯狂的咆哮！

明月不知何时已经挂上半空，一缕清亮的月光穿透藤蔓，温柔地洒在孤独的野蛮人身上。

***

睡吧，勇敢的灵魂

宝剑折成两段

盔甲布满裂痕

你的战斗早已结束

是时候坠入梦乡。

安息吧英灵

当黎明再次降临

驱散无边暗夜

你的身影

依旧在地平线上

那是我穿着你的盔甲

骑着战马

宣读着你的信仰。

火焰般炙烈

钢铁般顽强

你留给我们

坚贞的理想

让我们放声高唱！

高唱自由与信仰！

让我们战死他乡！

与你相会在

勇士的圣堂！

看自由如花绽放

开遍人间，地狱与天堂！

第二章 宿命旅程 完

修玛爵士

第三章 黄沙炼狱

“德亚米山阁下：

    我很欣慰的告知，先父的亡魂已得到安息。
    泰瑞尔之战的真相将很快向世人揭开 ……
    …………
    我将尽快前往迦百列城，与你会面 。
                                                   心存感激的朋友  蒂斯特尼·塞塔里昂”

一间简陋的酒馆里，我伏在桌上，给德亚米山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写完之后，又给摩叔华写了一封内容一样的信。

写完信之后，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把信交给酒馆老板，留下两个银币，转身走出酒馆。

清晨的阳光洒上我的盔甲，我在对面的橱窗里，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我的身形明显比以前高大，只比老塞塔里昂略低了一点，穿着他的盔甲也只是略大一点。背后的巨剑只露出一个剑尖，完美地衬托着我的躯体。

亚瑞特之血已经在我身体里复活，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二流剑手了。

父亲的亡魂得到安息之后，我心里开始挂念德亚米山，我的直觉告诉我，他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决定马上前往神圣帝国都城迦百列。
*
归途的第一站，是沙漠之城卡迪安。随着我的行进，绿洲变成了沙漠，风带着黄沙漫天而来，减缓了我的步伐。

我戴上兜帽，顶着风沙前行，突然风中飘来一阵微弱的呼喊声，我抬起头，勉强睁眼看向前方，几个模糊的身影飞快地向我的方向跑来。

人影越来越近，我耳中听到了哭喊和尖叫的声音，我看到一小群人拼命向我跑来，个个脸上布满惊惧，最后面有一个矮胖的人影似曾相识，正是我在崔斯特瑞姆遇到的商人提尔南。

人群越过我向后跑去，提尔南正向我站立的位置跑来，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我面前。我伸手扶起他，看见他圆圆的胖脸上挂满了恐惧的泪水，嘴拼命地大张着呼吸。

“快逃命吧，快跑啊！我们全完啦！”提尔南还没有认出我，惊慌失措地乱喊着。

我用手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了几下，提尔南的目光移到我脸上，终于认出我来。

“塞塔里昂大人！救命啊！大人，救命啊！”提尔南看到救星一样，双手拼命抓住我的手臂。

风沙里传来一阵让人恶心的嘶嘶声，我看到了让提尔南如此害怕的东西。

一群人身蛇尾的怪物飞快地追来，手里握着长戟，口中吐着鲜红的信子，转眼已经到了我身前。

为首的怪物持戟向我刺来，我却被提尔南限制了移动，慌忙一个转身躲开刺来的长戟，顺势把提尔南抛到我身后。

怪物顺势向前冲来，蛇形的头颅几乎贴到我脸上，鲜红的信子就在眼前晃动，我来不及拔剑，一个勾拳打在怪物的舌头上，把它打的倒飞回去。

后面几个怪物微微一滞，紧接着迅速朝我围来，这时我已经拔出巨剑，猛力一挥，一个横扫，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怪物被巨剑砸的血肉模糊，碎裂的肢体四散飞了出去。

       后面的怪物顿生畏惧，后退了几步，蛇形的下肢在沙地上来回摩擦，却不敢上前。

       那为首的持戟怪物从地上爬起来，摇晃着下肢走上前来。
      
       “谁敢反抗彼列大人？”怪物吐着信子，发出一阵嘶嘶地声音。
        
         “塞塔里昂大人，卡迪安城的人几乎死光了！这群怪物还要抓我们回去献祭！”提尔南爬起来，带着哭腔喊道。

          那怪物发出一阵得意地嘶嘶声，张口道：“能为彼列大人的伟业奉献自己的身体，是你们的荣耀，你们这些低级物种！”

          “受死吧，爬虫！”无需多言，我怒吼一声，一跃而起，高举巨剑砍向为首的怪物。

     那怪物举起长戟想要格挡，长戟却如枯木般折断，被我连人带戟一剑劈成两片，喷出一片绿色的血液。

     剩下的怪物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我挥起巨剑两个旋身，又把几个怪物切成了两截。

     这时只剩下两个怪物幸存，站在离我稍远的地方，回过神来转头便跑。

    我心中被战斗的渴望填满，只觉一股巨力从脚下的地面涌进身体，我把巨剑举过头顶，一声狂吼向前方挥去，一股狂猛的冲击波卷起黄沙向怪物袭去，“轰”一声把两只怪物击飞出老远，蛇形地躯体蜷缩成一团，死了。

     这场战斗似乎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我意犹未尽地用手抹去巨剑上的血迹。

     我转身走到惊魂未定的提尔南身边，他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恢复了冷静。

      这时其他的逃难者也转了回来，聚拢在我身边。

      “我是帝斯崔尔·塞塔里昂之子，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你们安全了。”我高声说道。
   
      人群传来一阵如释重负地喘息与哭泣声。

     “塞塔里昂大人，多亏了遇见你……”提尔南喘了口气，突然腿一软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我伸手扶起他，提尔南抓着我的胳膊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抽泣。

     提尔南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其他的逃难者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我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卡迪安城的统治者，哈坎大帝，突然开始高价收购一种叫黑晶石的物质。任何人只要带来黑晶石，就可以换成相同重量的黄金。卡迪安城里挤满了各地前来的商人，用黑晶石交换哈坎大帝的黄金。

      提尔南也带着一袋子黑晶石前往卡迪安，想要发一笔大财。当初在崔斯特瑞姆，便是想请我当他的保镖。提尔南提心吊胆地带着一大袋子黑晶石赶到卡迪安，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如愿以偿地换回了一袋子黄金。沉浸在暴富的喜悦里的提尔南在卡迪安挥霍了几天，想要离开时却发现，卡迪安城大门紧闭，所有人都不能出入。
     
     紧接着卡迪安便变成了人间炼狱，卡迪安的卫兵全都化为蛇形的怪物，四处抓活人献祭。提尔南和几个幸存者趁着夜色，从城墙上爬下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遇到一小群在城外巡逻的怪物，差一点就命丧黄泉。

提尔南说完之后，沮丧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扔在地上，原来哈坎大帝的黄金现在全都变成了石头。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黄金，全都是恶魔的幻术……”提尔南哭丧着脸，“我的全部家产都没了。”

“现在你已经安全了，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安慰道。
*
我带着失魂落魄的提尔南和其他幸存者，又回到了刚才落脚的客栈，把他们安置在那里。

提尔南长吁短叹，不停地叹息着自己的黄金。

“千金散尽还复来，你不是比卡迪安城里其他人幸运多了吗？”我无奈安慰道。

“那倒是，”提尔南叹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道：“塞塔里昂大人，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城里的其他人啊！”

“ 那就是我下一部的计划。”我回答。

还有很多人困在卡迪安城里，我虽然急着赶回迦百列，但也不能见死不救。

我又问了些卡迪安的情况，提尔南尽自己所能回答我的问题。提尔南他们逃出来以后，卡迪安的城防毫无疑问更加严密了，我不太可能不惊动卫兵就越过城墙。老塞塔里昂可以从地面一跃而起，飞过城墙，我却没有这样的自信。

“卡迪安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密道呢？”我问道。

提尔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啊！”提尔南突然叫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道：“塞塔里昂大人，你可以去找那个法师帮忙！”

“法师？”我皱眉道。

“不错，沙漠里有一个很出名的法师，只要出得起钱，能为你提供各种魔法！”提尔南嚷嚷道，“我有一次有一笔十万火急的大买卖，就是多亏了这法师的传送门，一瞬间就把我传送到了迦百列城！当然了，花了我一大笔钱！”

“确实是个可行的办法。”我点头道。

“不过那法师的收费是相当高的，塞塔里昂大人。”提尔南无奈道，“我真心希望能帮你，可惜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

”钱是没有多少，但为了救出卡迪安城里的幸存者，我只好去试试了。“我心中暗想，这样举手之劳就可以挽救生命的事情，应该没人会拒绝吧。

提尔南画了一张地图，把法师的住处详细得描绘出来。

事不宜迟，我立刻打算动身去寻找法师的帮助。

临走之前，我顺口问了一句，“最近神圣帝国有什么新闻吗？”

“大人，您还不知道吗？帝国皇帝刚刚驾崩不久，听说是大皇子德亚米山谋反弑父！”提尔南对我说。

“啊？”我大吃一惊，猛地抓住提尔南的肩膀，“这怎么可能？”

“我也是只是听人说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提尔南无奈道。

这消息太让我震惊，我不由得又坐回到座位上，心中纷乱如麻。我想起马西莫阴毒的脸，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

但我又不能任由卡迪安的幸存者自生自灭，我休息了片刻，收敛心神，准备出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卡迪安的事情一解决，马上返回神圣帝国都城。
*
我告别了提尔南，按照他的地图辨别方向，用最快地速度向法师的住处前进。

我已经一整天没有休息，浑身疲惫，好在法师的住处并不远，我在午夜之前走入一小片绿洲，法师的小屋出现在我面前。

小屋在一小片湖水的旁边，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着，像是一个绿色的碉堡。

我沿着小屋绕了一圈，却没有找到门，或者任何类似入口的地方。

最后我只好贴在一处看起来比较薄的墙壁上，开口说话。

“蒂斯特尼·塞塔里昂，前来寻求法师的帮助。”

我等了几秒钟，小屋中没有任何动静，我正要再开口说话，小屋上的藤蔓缓缓移动，露出一个缝隙来。

“你要寻求什么样的帮助？”一个怪异的声音传来，毫无感情，好像是一截木头在说话一样。

“嗯……”我清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更有说服力，“我是为了解救卡迪安城的幸存者而来，卡迪安城已经被恶魔占据……”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法师打断。

“别说无关的废话，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我心中一阵恼怒，强压下怒火道:“我需要一个能帮我进入卡迪安城的传送门，这样我才……”

“十个金币！”法师再次冷冰冰地打断我的话。

我心中涌上一阵怒意，竟有如此贪财冷血的人。但有求于人，我只好耐着性子道：“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金币，但我以名誉起誓……”

我的话还没说完，藤蔓扭动起来，小屋上的缝隙开始闭合，里面的人对我完全失去了兴趣。

我的怒火再压抑不住，狂吼一声扑上去，用双手瓣住了两边的藤蔓。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我把头探进缝隙怒斥道。

屋子里是一片昏暗，一个瘦小模糊的人影站在阴影里，朝我一挥手，一股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慌忙放开双手，身体下坠，仰面向地上倒去。几道形如实质的冰冷气刃如飞刀般擦过我的脸颊，我右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一股冰寒的气息针一样从伤口刺入，让我忍不住痛喊了一声。

我伸手摸摸脸颊，留出的血已经冻成了冰片，顿时暴怒起来。我拔出巨剑，一个鱼跃，把剑锋插入到眼看要闭合的缝隙中。

我狂吼一声，横剑一挑，法师的屋子被我划出一个大口子来。

屋子里传来一声恼怒的惊叫声，突然闪起一大团耀眼的白光，亮白色的冲击波狂猛向我冲来，我把巨剑横在身前，用剑身挡住了这一击，身体却被击退了几步。余波掠过我的身体，胸口的护身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咦！”小屋里传来一声讶异的轻喊。

我被这冲击波的光线照的一阵眩晕，把剑挡在脸前，微闭着双眼朝后退了几步，全神戒备。

“我愿意帮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法师却没有再进攻，突然道。

“什么条件？”我诧异道。

“我要你的护身符。”法师说。

我一愣，手不由摸住胸口的护身符，一阵冰凉，脸上伤口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这护身符是我拥有的唯一一件亚瑞特遗物，并协助我在泰瑞尔城安葬了父亲的亡灵，我感受着冰凉的气息，仿佛护身符与我的生命融为了一体。

我把护身符从脖颈上摘下来，抬手扔进法师的屋子里。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卡迪安的人民感谢你。”我说。

法师沉默了几秒，发出一连串十分得意的尖笑声，听起来十分怪异。

“让开，我要出来了！”法师喊道。

我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巨剑却抓的更紧了。

一个暗红色的传送门出现在我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纤细的人影从传送门里跨出来。

我不禁张大了嘴，手中巨剑不由垂了下去。

传送门渐渐消失，一个身材姣好的年轻女人站在我面前，漂亮精致的脸上挂着高傲的神情，冷冷地注视着我，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魔杖。

想不到这个冷血无情、贪财如命的法师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野蛮人，站在你面前的是奉献姐妹会的艾莉娜。你的护身符正是我想要的东西，作为回报，我会与你一同前往卡迪安。”女法师用悦耳的女声冷冷说道，和刚才屋子里说话的人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希望我们能迅速出发，卡迪安的幸存者在等着我们。”我已经迫不及待。

女法师冷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表情。她转向卡迪安的方向，抬起魔杖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圆圈，一个新的传送门出现在半空中。

“紧跟在我身后，明白吗？”女法师用侧脸对着我说道。

我答应了一声，女法师迈步走进传送门，她的身影马上消失在暗红色的光芒中。

我紧跟着跨进传送门，一阵剧烈的眩晕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我感到身体悬空落下，扑通一声摔倒在沙地上。

女法师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我睁开眼睛，看到卡迪安的城墙出现在我不远处。

城墙上戒备森严，几步远就站着一个蛇身的卫兵，警惕地朝外张望。

“现在就把我传送上去！”我拔出巨剑，紧握在手。

“鲁莽的蛮人……”艾莉娜冷笑一声，“你并不知道里面的虚实，何必急着去送死？我们应该等到晚上再行动。”

女法师的语调充满讥讽，但却又几分道理，我不禁也犹豫了。

这时城墙上的怪物们突然发出一阵嘎嘎的怪笑声，一个人形的东西“忽”一声从城墙上飞了出来，摔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待我看清那飞出来的东西，顿时怒火再难以压抑！

那是一具年轻女人的尸体，一丝不挂，死去时受到的痛苦清楚地凝固在脸上。身前从胸口到下体被刨开一个大口子，内脏被掏的干干净净，好像一个人皮口袋。

“现在就把我传送上去！”一阵暴怒让我头晕目眩，眼前一片血红。

“女法师又发出一声冷笑，却没再拒绝我的要求，她挥挥魔杖，一个传送门出现在我面前。

我摘下巨剑，迫不及待冲了进去。

传送门直接把我传送到了卡迪安的城墙上，我从半空中跌落，正好落在几个看着城外尸体取乐的蛇卫兵身后，几个怪物诧异地回头，目瞪口呆看着凭空出现的我。

我晃了晃脑袋，甩走传送后的眩晕，用巨剑支撑地面站了起来。

怪物们反映过来，怪叫着举起兵器向我砍来，我就地一滚，躲过攻击，起身时巨剑顺势向上一撩，削下离我最近的一只蛇怪的脑袋。

剩下的怪物发出一连串惊叫，城墙上的其他怪物听到后，纷纷怪叫着向我围来。

我站稳双腿，巨剑横扫，挥起一股旋风向身边的几只怪物砍去，：轰“一声巨响，怪物的肢体四处乱飞。

这时两边的怪物都向我抄来，我腹背受敌，只好把背部紧贴在城墙上，集聚力量准备血战。

怪物冲过来一半的距离，我眼前突然飘起了雪花，气温骤然下降，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在我右侧密集冲锋的怪物们头上。蛇怪们猝不及防，惨叫着倒在巨大的冰雹下，尸体变成了碎裂的冰块。

女法师高举着双手，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我万万没想到艾莉娜会上来帮我，但此时来不及多说，左侧的怪物也已经冲到面前，为首的一只怪物突然把手中长矛猛地掷向她的背心，我惊叫一声，跃起想要荡开飞来的长矛，但却已经来不及了，长矛呼啸着刺上艾莉娜的后背。

“叮！”一声脆响，长矛像是撞在坚硬的冰层上，弹飞了出去，艾莉娜的后背闪出一片冰花，毫发无伤。这一击却引爆了一股微弱的冲击波，冰寒的气息以艾莉娜为中心扩散开去，袭来的怪物们不由纷纷减缓了速度。

机不可失，我暴喝一声，高举巨剑跳进怪物群中，疯狂地挥舞，心中的怒火似乎带给我无穷的力量，让我砍瓜切菜般地杀戮。

城墙上的怪物很快被我肃清，恶心的绿色血液溅满了我的身体，艾莉娜一脸厌恶，捂着嘴走到我身边。

“多谢你的协助，法师。”我甩了甩剑上的血迹，说道。

“这将是我为这世界奉献的唯一一场战斗，也是最后一场战斗。”艾莉娜淡淡道。

她的话让我莫名其妙，我也懒得多问，法师本就是难以理解的生物。

我们结伴走下城墙，进入卡迪安城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类的尸体，残值断臂处处可见，惨不忍睹，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血腥味。

艾莉娜厌恶地捂着嘴，我胃里也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卡迪安城中反而没有城墙上的戒备森严，我们向前走了一段，转过街角，与两个一脸懒散地怪物迎面相撞。

没等两只怪物反应过来，我一剑挥去，两颗蛇头飞上了半空。

艾莉娜却发出一道冲击波，撞在街角一间门窗紧闭的商铺上，把墙壁砸出一个大口子来。

我诧异地扭头望向她，艾莉娜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出来吧，现在是逃命的机会！”

几个幸存者犹犹豫豫地从里面探出头来，一脸惊怖地望着我们。

艾莉娜打开一个传送门，厉声喊道：“快进去！”

幸存者们跌跌撞撞跑进了传送门。

我欣慰地呼了一口气，看来卡迪安还有很多躲藏起来的幸存者。

“看来卡迪安还有很多人藏了起来，我们从这里开始仔细搜索吧！”我说。

"不行！”艾莉娜斩钉截铁地说道：“城里的怪物太多，我们拖延的时间太长，会陷入重重包围，寡不敌众！”

我冷笑一声道：“你若是害怕，随时可以先走。”

“无知！”艾莉娜一脸鄙夷，“和你这样毫无计划的野蛮人一起行动，是我最大的错误！”

“我唯一需要的就是勇气。”我冷冷道。

艾莉娜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只希望你的勇气不要拉我陪葬。“

“那你又有什么计划？”我恼怒地反问道。

“擒贼先擒王，击杀首领之后，其他的怪物自然会溃败。”艾莉娜冷道，举起手中的魔杖指向城中心，卡迪安皇宫的方向。

她说的确实有理，也许直捣黄龙也许才是最有效的战术，不禁犹豫了。

“不要浪费时间，出发！”艾莉娜厉声喊道，带头朝卡迪安皇宫的方向跑去。

我回过神来，一个箭步跃过她，冲到了前面。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零零散散的怪物间或出现，都被我们迅速了结。

艾莉娜中间又停下来几次，用传送门救走了几波躲藏起来的幸存者，我不由为她得到来赶到庆幸，没有她的法师视界，我是绝对不会发现这些幸存者的。

很快，卡迪安的皇宫大门出现在我们面前，两扇巨大的铁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一队全副武装地蛇卫兵。

蛇怪们看到我们，嘶叫着从来，我拔剑正要冲上去，艾莉娜却大喊一声：“闪开！"

我回头一看，一团耀眼的白光在她高举的双手上生成，慌忙一个侧身闪到一边。

艾莉娜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吟唱，刺骨的冰寒一波波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她双手向下一挥，一股夹杂着冰雪的气流狂暴地席卷而来。

冲来的怪物们迎面撞上气流，动作越来越缓慢，一个个全都被冻成了冰块。

艾莉娜的吟唱没有结束，声音反而越来越大，狂猛的气流一波波冲出，冰冻碎裂的怪物尸体被气流刮的四处乱飞。

当艾莉娜的吟唱结束，皇宫的铁门挂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艾莉娜用法杖的末端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下响亮的撞击声，皇宫的铁门应声碎裂，碎片如同被击碎的玻璃一样洒落在地上。

我已迫不及待，持剑冲了进去。

一座巨大的鼎型容器被摆在空旷的大殿中央，几个穿着长袍的蛇身怪物正在大鼎四周围成一圈，嘴里吟唱着听不懂的语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鼎里散发出来，直钻进我的鼻孔。

蛇身怪物们的吟唱被我的到来打断，扭头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这时会有人冲进来。

勿需多言，我飞身一剑劈下，把一个怪物竖着切成两半。其他的怪物们如梦初醒，怪叫着向大殿深处逃去，我追上去一阵砍杀，转眼杀了个干净。

怪物死光之后，我回头一剑砍断了大鼎的一条支柱，鼎“咣当”一声歪斜摔在地上。

里面是鲜红的浓稠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我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原来里面装的全都是人类的内脏。

一股冰霜气息从我背后喷来，艾莉娜走了进来，一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抬起法杖把这些恶心的液体冻成了冰块。

大殿里恶心的味道顿时消散了不少，我喘了两口气，抬起头来，这时才注意到，大殿深处的王座上，还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那是一个瘦小干枯的男人，身上穿着华贵的皇家服饰，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呆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哈坎大帝？”我迟疑地向艾莉娜问道。

艾莉娜点点头，又摇摇头，冷冷道：“那里坐着的已经不是活人了。”

艾莉娜的的话音刚落，那看起来像是哈坎大帝的躯体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向我们飞来。

“小心！”艾莉娜突然如临大敌，大喊一声，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紧握住巨剑。

哈坎大帝飘到里我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又向上浮了一小截，身体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

“快躲到我身后！”艾莉娜厉声喊道。

我慌忙跳到她身后，艾莉娜双手举起法杖，高声吟唱，一堵透明的冰墙出现在她面前。

“呯！”一声巨响，哈坎大帝的躯体像气球一样爆炸了，绿色的液体四处飞溅，噼里啪啦地喷射在冰墙上，发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

艾莉娜收起冰墙，我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巨大的怪物站在前方，肢体上还残留着哈坎大帝的衣服碎片。一个巨大的黑色头颅上长满触须，无牙的巨口恶心地张合着，几条巨大而粗壮触须从头颅下伸出到地面上，正交替着缓慢地向前移动。

“这是什么怪物？”我惊叫道。

艾莉娜冷哼一声，法杖一甩，一只冰箭射向怪物的头颅。

冰箭直直射入怪物的脑门，怪物头向后微仰，身体停顿了一下，头颅迅速向前一甩，竟把冰箭从口中吐了回来！

艾莉娜呆在当场，我慌忙跳到她身前，横剑挡住。冰箭“当”一声砸在剑身上，一股刺骨的冰寒差点让我松开抓剑的手。

怪物又缓慢地朝前走来，我窜上去挥剑扫向其中一条触须。

没等我的剑锋接触到目标，侧脸上就挨了一记重击，怪物的另一条触须闪电般伸出，抽在我脸颊，把我打的一个趔趄。

紧接着两条触须同时挥出，一起砸在我胸口上，把我击飞了出去，撞向身后的艾莉娜。

眼看我要砸在艾莉娜身上，艾莉娜口中快速吐出一串清脆的咒语，然后张嘴喝道：“以虚空之名，时空缓滞！”

一个淡白色的护罩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越过我，把面前的怪物也包裹了进去。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我的身体，让我缓缓下落到地面上。

此时那怪物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沼泽中，一举一动都缓慢下来，而我却感到身轻如燕，身体中充满了爆炸般的能量。

我暴喝一声，再次挥剑跃起，一个横扫，把怪物的几根触须一起拦腰切断，黑色的血液喷射出来，溅满我的身体，怪物的畸形头颅扑通一下掉在地上。

我双手提起巨剑，猛力向地上嘶嘶怪叫着的怪物头颅插去，巨剑从怪物的头顶插入，余力不减，剑尖刺破宫殿的大理石地面，深深插入地面中。

一股黑血从怪物的巨口中涌出，怪物血红的眼睛慢慢闭合，死了。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它了解了，这难道就是首领？”

背后却没有声音，我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正在消失的传送门，艾莉娜竟已经走了。

法师的性情实在与常人不同，竟然连告别也没有一声。

我强按下心中的不快，转身准备离开皇宫。

突然一阵微弱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让我转身折了回来。我循着声音找去，在大殿深处的角落里，发现一个虚掩着门的小房间。

我踢门进去，只见一个矮小微胖的中年男人被捆在里面，嘴被堵着，正拼命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我走过去替他松绑，揪出他嘴里的黑布。

“你安全了。”我安慰道。

那矮胖的男人夸张地喘了两口气，小眼睛一闪一闪，“塞塔里昂大人，真是多谢你了！你真是我的救星啊！”

他的声音尖细阴柔，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我勉强笑了一下，道：“你暂时先躲在这里，等城里彻底安全了，我再来带你离开。”

获救的矮胖子对我一脸笑容得连声道谢，不知为什么，我却对他难以产生好感。

我又安慰了他两句，便转身离开。刚走出门口，我心中突然一凛，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转头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回过头，却看见那矮胖的男人手中拿着一块散发着幽光的黑色石头，正高举起来对着我，一阵晕眩袭上脑海，那黑色的石头仿佛像是无底深渊，把我的目光牢牢吸住，我突然发现自己全身僵硬，一动也不能动。

那人笑盈盈地开口道：“塞塔里昂大人，小人叫做彼列。”

黑色的石头像是一口无底的深井，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吸入黑洞之中，不停地坠落。我无力的软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

“塞塔里昂大人，你的小朋友马西莫向你问好。”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三章  黄沙炼狱 完

修玛爵士

第四章 屠神斗场

第一节 无尽空虚

  终于可以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充满了悲剧的未来之旅。

当艾莉娜从数千年的沉睡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摇摇欲坠的废墟中，身边全是姐妹们的尸体，她找遍了所有尸体，却没有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曾经在她心中强大而自信的奉献者姐妹会首领，无所不知的先知，甚至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也许她已经死去了几千年。

  即使面对如此悲惨的镜像，艾莉娜的信念也没有丝毫动摇。当几千前，姐妹会的先知宣布这项惊人的决定时，艾莉娜第一个站起来表示赞同。她和所有的奉献姐妹一起，进入了几千年的长眠，准备在梦醒之后对抗未来的恶魔，拯救人类的未来。

  在短暂的悲伤之后，艾莉娜的内心迅速被强烈的使命感占据，她是唯一一个幸存的姐妹会成员，这世界等着她去拯救，她用魔法封印了布满尸体和白骨的秘所，踏着坚毅的步伐迈向新世界。

艾莉娜接触到新世界的人群，询问关于恶魔或者战争的一切，却被告知人间已经安享和平很多年，地狱军团的首领迪波罗已经在很多年前被塞塔里昂一世所击杀。当知道这世界除自己之外，还能有对抗地狱恶魔的勇士时，艾莉娜感到无比欣慰。她在神圣帝国的城镇里穿行，等待着自己光荣的使命降临。

随着岁月的推移，艾莉娜期待的考验却一直没有出现，人间安享和平，一丝怀疑渐渐爬上了艾莉娜的心头，这一丝怀疑和犹豫慢慢占据了她的心灵，让她穿透几千年的信仰开始出现裂痕。

“也许这世界，并不需要我的存在。”

这声音在艾莉娜心里如同轻风般拂过，并且最终带来忧郁和绝望的潮水，将艾莉娜孤独的心灵淹没。

信仰的高峰一旦崩塌，瞬间便化为虚无，艾莉娜从一个坚毅的信徒，变为绝望的异世来客，她一度走在自我毁灭的边缘，她向古老的神祗求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也许经过了几千年，曾经强大的神灵也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

最后她找到了一丝希望，并且把自己生命的全部都寄托在这一丝渺茫的希望上，一种叫做时空之门的远古魔法。

她要冒险使用这种强大而不稳定的魔法，回到奉献姐妹会存在的年代里，挽回先知错误的决定，让秘所里所有的白骨和尸体变回活生生的人。

这一丝渺茫的希望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生活，支配了她的一切行动。艾莉娜开始利用他的魔法获取法术必须的贵重金属，随着未来世界的时间流逝，她积攒了大量的金币、银币、宝石和形形色色的高密度金属，但离完成魔法需要的质量却还差一大半，艾莉娜开始担心，也许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都不能获得法术所必须的全部材料。

  当名叫塞塔里昂的野蛮人出现在她的小屋外时，并没有引起艾莉娜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艾莉娜已经对这新世界彻底丧失了兴趣，所有人对她而言都只不过是获取贵金属的工具。但是当感应到野蛮人佩戴的魔法护符时，艾莉娜激动的战栗起来。
  
这是她蒙昧以求的宝物，护符里蕴藏的强大力量可以弥补缺少的法术材料，让她不必再苦苦一点点积攒金银珠宝。

当艾莉娜拿到护符时，护符里汹涌的魔法能量狂潮般涌入她的身体，让她激动地狂笑起来。作为意外之喜的回报，艾莉娜表示愿意帮助野蛮人对抗卡迪安城里的恶魔。现在艾莉娜心中的信仰已经荡然无存，唯一存在的就是回到过去的强烈渴望，她已经不关心这新世界的命运，这新世界自有它自己的英雄。

“就让卡迪安的战斗作为我对这世界的告别礼物吧！”她想。

骁勇善战的野蛮人给艾莉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丝毫不能动摇艾莉娜离开这世界的决心。当她用尽全部意志施展的时空魔法控制了恶魔的行动后，野蛮人立即斩杀了这恶魔，艾莉娜甚至没有等到看着恶魔断开的躯体落地，就打开传送门回到了自己与世隔绝的小屋里。

艾莉娜摘下玛拉的万花筒，这威力强大的魔法护符，扔到自己面前金银珠宝堆成的小山上，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艾莉娜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所有无辜死去的姐妹们，我会阻止你们毫无意义的献祭，这未来并不需要我们的存在。

艾莉娜高举起手，用颤抖的声音开始吟唱：“

过往、现在与未来，一切虚空与真实的主人，天堂、地狱和人间的主宰，伟大的时间之神！”
  
随着吟唱，面前的魔法护符和其他金属发出刺目的光芒，艾莉娜留下了幸福的泪水，魔法生效了。

“我祈求你赐予我穿越过往与未来之门，将你万能的恩德呈现在我面前，让这卑微的灵魂，跟随你伟大的步伐，迈过时间的长河！”

随着艾莉娜的吟唱，一团光芒从金银堆上升起来，金银珠宝和魔法项链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灰暗无光。
  
“永恒的主宰！请赐予我时空之门，让你卑微的仆人，感受到你的无上荣光！'
   
艾莉娜的吟唱结束了，一道发着深蓝色光芒的门出现在艾莉娜面前的半空中，艾莉娜发出一声幸福的感叹，迈步走进回到过去的门。

“啊啊啊！！！”艾莉娜惨叫着从门里跌了出来，身体痛苦地扭曲着，不停地发出绝望地嚎叫。

“这不可能！”艾莉娜又一次冲进时空之门，再一次痛苦地跌了出来。
  
绝望漫上艾莉娜的心头，她被这绝望击倒在地，痛苦地抽搐着。

时空之门里是一副壮丽的画卷，不过却全部属于未来，艾莉娜看向过去，只看到一片虚无，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空洞。

过去只存在于回忆中，过去随着时间之河的流逝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帝也不能回到过去，因为过去本不存在。
  
艾莉娜蜷缩在地上，发出绝望地尖叫。

修玛爵士

第二节 大厦将倾

迦百列，空旷的皇宫大殿里，只有两个人。

德亚米山看着眼前瘦小的老人，黯然神伤。

这位干枯瘦小、郁郁寡欢的老人，便是自己的父王、庞大的神圣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帝国皇帝莫鲁·安普若。

安普若家族曾经拥有的无上荣耀，早已经随风逝去，只剩下表面上的尊荣。最后一次恶魔战争，把本就已经破败不堪的帝国，冲撞的七零八落，一大半附属国都脱离了帝国的管辖。

无奈与自责压垮了莫鲁·安普若，抽干了他的生命力，现在这重担，将落在德亚米山·安普若的身上。

“米山，”皇帝从沉思里抬起头来，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所有的皇子中，我最喜欢的一直是你。”

“父皇……”皇帝低沉无力的声音让德亚米山一阵心酸。

“每个人都必须面对自己的命运，你的命运，在你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皇帝用双手端起一把镶满宝石的长剑。

德亚米山低头跪在皇帝面前。

“我将帝王之剑赐予你，从现在开始，你便是帝国命运的主宰者。”

德亚米山用一只手端过帝王之剑，单手仿佛承受不住剑的重量，手臂微微地颤动。

“明天我会召集大臣， 正式宣布退位，明天你便登基称帝！”莫鲁·安普若语调庄严道。

德亚米山把头深深埋下，一言不发。

老皇帝叹了口气，道：“你先退下吧，今晚好好休息。”

“请父皇保重身体。”德亚米山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道：“马西莫他……”

“你不用担心，神圣帝国毕竟还是我说了算。”老皇帝道。

老皇帝看着德亚米山的背影消失在大殿门外，长叹了一口气。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似乎需要恢复些体力，随后喊来侍从。

“叫十四皇子来见我。”

“遵命。”

***
德亚米山整夜无眠，辗转反侧，黎明到来时，才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把刚阖上眼的德亚米山惊醒过来。

德亚米山的近卫队长全副武装、一脸慌张，提着剑冲了进来。

“殿下！大帝驾崩了！”近卫队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啊？”德亚米山大脑一片空白，随即大怒道：“胡言乱语！我昨晚才刚从皇宫回来！”

“殿下，千真万确！皇宫里已经挂满了白旗，决不会有假，还有……还有……”近卫队长结结巴巴。

“还有什么？！！”德亚米山怒问道。

”从皇宫里传来消息，大帝临终前，传位给十四皇子，马西莫殿下已经登基称帝！”近卫队长一口气说道。

“啊？这怎么可能？！！”德亚米山惊骇地张大了嘴，父皇明明已经将帝王之剑赐给自己，又怎么会传位给马西莫？

“千真万确，请殿下早做准备，以防不测！”近卫队长抬头道。

德亚米山向后退了一步，身体一软坐在了床边，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请殿下早做准备，以防不测！”近卫队长再次大声道。

德亚米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片刻之后，他猛地站起来，斩钉截铁道：“立刻召集卫队，前往皇宫！我要见父皇最后一面！”

“殿下，此时前往皇宫，无异于羊入虎口！请殿下三思！”近卫队长站起来道。

“不用多说！立刻召集卫队！”德亚米山猛一摆手道。

近卫队长无奈地退了出去。

几分钟后，德亚米山的卫队集合完毕，一百多人站在门前，等待德亚米山的命令。

德亚米山正要下令出发，一个侍卫从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喊：“殿下，殿下！有军队朝这边来了！”

德亚米山大吃一惊，旁边的近卫队长拔出剑来，大喊一声，“殿下，事不宜迟，请立刻下令突围！”

近卫们纷纷拔剑出鞘，群情激愤。在这危急关头，德亚米山纷乱的思绪却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德亚米山扫视自己的近卫们，这些人个个忠心耿耿，愿意抛弃性命与家室追随自己，但自己却不忍心让他们死在自己人手里。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德亚米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帝国已经千疮百孔，难道还要自相残杀吗？"

"殿下！”近卫队长猛地跪在地上，焦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乃生死关头，请殿下即刻下令突围！”

“谈何容易？”德亚米山苦笑一声，“现在城内一定已经封锁，我们若是仓促迎战，只怕大家都活不过今晚。”

“殿下！”众人纷纷跪倒，“请殿下即刻突围！”

德亚米山面对众人，脸上却平静无波，他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他用手将帝王之剑举在眼前，细细端详。塞塔里昂前往迦百列大教堂，现在下落不明，何况城门已经封锁，要把剑从出城外难如登天。还有谁能替自己保管这把帝王之剑？

一个人选出现在德亚米山的脑海中，虽然后果难料，但却是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德亚米山把剑交给近卫队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你拿上这把剑，换上平民的衣服，务必把剑交到圣堂武士手中，明白了吗？”

近卫接过剑，却愣在当场，张大了嘴。

“快去！”德亚米山厉声喝道。此时外面已经响起了纷杂沉重的脚步声。

“遵命！"近卫队长起身跑了几步，又依依不舍回头道，“殿下……”

“快去！”德亚米山再次厉声道。

近卫队长掉头从人群后跑了出去。

“等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明白了吗？”德亚米山吩咐众人道。

外面传来一阵盔甲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军队已经到了外面，德亚米山冷笑一声，率众迎了出去。

全副武装的军队簇拥着马西莫，站在德亚米山府邸大门外。

“皇弟，你来势汹汹，所谓何事？”面对剑拔弩张的马西莫一众，德亚米山此时却显得分外冷静。

“大胆！见到大帝还不下跪！”马西莫旁边的侍卫大喊一声。

德亚米山冷笑一声，淡淡道：“弟弟，你什么时候做了皇帝?”

马西莫周围的剑士纷纷拔剑出鞘，齐声怒喝。马西莫摆摆手，众人安静下来。

马西莫朝前走了两步，头上的王冠在晨光下反射出道道金光，让他看起来比德亚米山高出了一大截。

“德亚米山，父皇昨日突染暴疾，已撒手人寰。临终之前，父皇传位与我，要我承其遗志，中兴帝国。你见到我，为何不跪？”马西莫一边说，一边紧盯着德亚米山的脸。

“父皇昨日召见我时，还精神健旺，怎么会突然暴毙？我要见到父皇的遗体！”德亚米山高声道。

“哼……”，马西莫冷哼一声，道：“帝国遭此大变，民心不稳。你身为皇子，却觊觎皇位，心怀不轨，我劝你束手就擒，免得血溅当场！”

此言一出，德亚米山的近卫纷纷拔出剑来，马西莫周围的剑士也挺剑迎上，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德亚米山冷笑一声，手伸到背后，扶住巨剑的剑柄。

马西莫退后两步，阴笑一声，也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当啷”一声，德亚米山把巨剑扔在了地上。

“是谁心怀不轨，自有公论，我跟你走！”德亚米山道。

德亚米山的近卫们一脸惊愕，都呆在了当场。

“把剑都收起来！”德亚米山厉声道。

近卫们一脸不甘地收起剑，马西莫身边跃出两个人来，把德亚米山押了过去。

“德亚米山阴谋篡国，立刻押入监牢，择日审判！”马西莫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帝万岁！”马西莫身后的军队纷纷跪下，齐声高呼。

德亚米山的近卫们互相望了几眼，也不甘心地跪了下去。

***
马西莫坐在大殿深处的王座上，手不停地在王座的扶手上抚摸。

一生的美梦终于成真，如此巨大的满足让他头晕目眩。他已经在这王座上坐了几个小时，却还不想离开。

“陛下，现在还没有帝王之剑的踪迹，但德亚米山的近卫队长也失踪了，帝王之剑应该在他的身上！”王座下面，皇家侍卫长正在向新登基的皇帝汇报。

“紧闭城门，加强戒严，一只鸟也不能飞出都城！帝王之剑终将是我囊中之物，继续去找！”马西莫命令道。

“遵命！”侍卫长领命走了。
***
“陛下，这王座好像就是专门为你定制的一样，您现在才真的称得上英明神武啊！”一个声音从王座旁的阴影里响起，语调献媚，尖细阴柔。

马西莫得意地一笑，道：“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

那矮胖的人朝前走了一点，从阴影中现身，竟是在卡迪安城里出现过的，那自称彼列的人。

马西莫看着站在王座前的彼列，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反感，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反感因何而生。虽然他正是自己顺利登基的最大功臣。

自己在战神骑士团演出的苦肉计对老皇帝没有丝毫触动，眼看自己已经与皇位无缘，这个叫彼列的人在最后关头出现，彻底扭转了形势。

彼列提供了一种特殊的药水，涂抹在身上，就可以近距离催眠对象，让被催眠的人任人摆布。老皇帝在失魂的状态下，写下了传位给自己的诏书，随后又在自己离去之后，暴毙身亡，不留下任何痕迹。

但马西莫却对眼前的彼列毫无感激之心，不光是因为他掌握了自己弑父的秘密，更因为他身上总有一种阴森的气息，让自己不寒而栗。

“能为陛下服务，是我最大的荣幸！”彼列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这笑容让马西莫一阵厌恶，他强忍着反感道：“帝国感谢你的忠心。”心中却想着，一找到借口，便把他除掉。

“荣幸，小人的荣幸！”彼列眯着眼，一脸笑意，“陛下，我还有一个惊喜要告诉您，我将为您献上一份特殊的礼物，庆祝您的登基竞技大典！”

“什么？”马西莫看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禁问道。

“帝斯特尼·塞塔里昂！”彼列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塞塔里昂？那个废物?”马西莫的表情松弛下来，“他老子要是活着倒很麻烦，他算什么东西？”

“陛下呀陛下，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我可以向您保证，现在他比他老子更让人害怕！”彼列道。

“他不是德亚米山的人吗？”马西莫怀疑道。

”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狗，完全听您的吩咐！”彼列的小眼睛又笑得眯了起来。

马西莫迟疑地看着彼列，道：“如果能在比武审判中，让他做德亚米山的对手，岂不是一举两得？那么战神骑士团就别无选择，只能寻求我的庇护。”

没等彼列回话，马西莫又摆了摆手，“他们两个碰到一起，难免出什么乱子，比武审判还需要别的人选。”

“陛下，那么我就为您献上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您有没有听说过，屠夫？”

“哦？”马西莫露出一个残忍的冷笑，“说来听听！”
***
彼列在回住所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轻声哼唱了起来。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一切总算回到了自己掌握之中。

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在推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巨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客厅里。这人比老塞塔里昂还要高出半截，头颅几乎顶到了天花板上。

“督……督瑞尔大人，小人是何等荣幸，能在寒舍见到你的真容！”彼列结结巴巴道。

“你这个肮脏的臭虫！”那高大的人转过身来，长着一张野兽般的脸，皮肤幽黑，暗黄色的眼睛铜铃一样大，嘴唇外还翻出两颗巨大的獠牙。

“督瑞尔大人，见到您的尊荣，真是让我高兴啊！”彼列面上还挂着笑容，却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闭嘴，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的部队还没上来一半，传送门就塌了！”被称为督瑞尔的巨人向前垮了一步，房屋一阵晃动，他一伸手把彼列拦腰捏了起来，“我真想捏死你这只臭虫！”

“大……大人！”彼列被捏的脸色发青，挣扎着说，“卡迪安的传送仪式遇到了意外，我也没想到啊！”

“闭嘴！”督瑞尔手微微一握，彼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塞塔里昂……，是塞塔里昂！”彼列喘不上气来，挣扎着大声喊道。

督瑞尔手一松，彼列掉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迪亚波罗就死在他手里？”督瑞尔问。

“大人！”彼列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脸上又堆满了笑容，“杀死破坏之王的凶手已经跟他一起玩完了，我说的是他的儿子，塞塔里昂二世！”

“哦？”督瑞尔的眉毛感兴趣地挑了起来，暗黄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他被我用灵魂石封住了意识，已经完全被我控制了！”彼列得意地说。

“嗯，很好，我要亲手杀了他。”督瑞尔满意地说道。

“督瑞尔大人，我将尽我所能为您安排一场满意的猎杀，只要您有足够的自信！”彼列挤着笑脸道。

督瑞尔一掌甩在彼列脸上，打的他飞出去撞在了墙上。

“你竟敢质疑我？我才是地狱中最强大的战士，不是迪亚波罗！”督瑞尔怒吼一声。

彼列挣扎着爬起来，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从天堂到地狱，谁不知道痛苦之王的威名？若论勇猛，只怕毁灭之王也要排在您的后面！”

“你用不着挑拨离间，”督瑞尔冷哼一声，“毁灭之王也已经回到了亚瑞特巅峰，你要是再犯卡迪安那样的低级错误，他也饶不了你！”

督瑞尔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彼列看着督瑞尔的巨大身影消失在门外，笑容顿时消失，脸被怒火和羞辱扭曲成了一团。

“你这只没有脑子的虫子，我也饶不了你！”彼列阴狠地骂道。

修玛爵士

第三节 公正裁决

“至高我主
伟大的牧人
请照看你
卑微的羊群

我用尽一生
侧耳倾听
倾听你的
每一句福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狭长的彩色玻璃窗，照进迦百列大教堂中。一个全身金色重甲的高大骑士，正跪在圣像前祈祷，低沉的男音在教堂中缓缓飘荡。他身边的立柱旁，靠着一副巨大的金色盾牌，和一柄粗重的铁矛。

骑士的铠甲反射出淡淡的光芒，让整个迦百列大教堂都沐浴在一片庄严的金色中。站在后面的小侍僧微张着嘴，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闭目祈祷的男人，便是世人仅知的唯一一位圣堂武士，神圣帝国活着的传奇。

当迦百列城被恶魔大军围困时，这位圣堂武士中断了自己的避世修隐，加入到保卫者的战斗中，在城墙上无数次击退了地狱生物的进攻。当帝斯崔尔·塞塔里昂成为背叛者之后，他便成了神圣帝国唯一接受称颂的英雄。

小侍僧的目光转到旁边的巨盾上，忍不住轻吸了一口气，据说这盾牌就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来。

今天圣堂武士的祈祷，似乎比每天更久一些，小侍僧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暗想。

圣堂武士结束了祈祷，直立起身体，发出一阵盔甲碰撞的声音，小侍僧一阵紧张，绷紧了身体。

圣堂武士身体转动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彩色的玻璃窗，又停顿了几秒，才转身准备离开。

小侍僧呆看着圣堂武士用一只手轻轻提起盾牌，忍不住长大了嘴。

圣堂武士走过僵直的小侍僧身边，突然停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开口道：“神父，你知道比盔甲更坚固的是什么？”

“大……大人？”小侍僧结结巴巴地回应，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是信仰，胸中理想，胜过身外盔甲。”圣堂武士的语调低沉，像是在和小侍僧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小侍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圣堂武士微微一笑，转身走出迦百列大教堂。

教堂大门外，一个皇家侍卫早已经等在外面。

“寇·马克大人，大帝送来的请柬。”侍卫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请柬。

圣堂武士接了过来，默默看着请柬的华丽封皮。

“大帝说，非常希望寇·马可大人能出席明天的竞技大典，以及对叛国者德亚米山的比武审判。”侍卫道。

圣堂武士举手把请柬递了回去，侍卫迟疑了一下，只能伸手接了回去。

“告诉马西莫，我不会参加他的竞技仪式。”

寇·马可说完径直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侍卫。

***

马西莫一手托着下巴，阴沉着脸坐在王座上。

“陛下，寇·马可大人说，不会参加您的竞技仪式。”侍卫跪在地上禀报。

马西莫的脸色更加阴沉，又问道：“有没有帝王之剑的消息？”

“属下无能，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侍卫长低头道。

“废物！都给我滚出去！”马西莫暴怒骂道，几个侍卫慌忙起身退了出去。

“真是一群废物！废物！！！”马西莫从王座上站起来，挥着拳连声大骂。

“陛下请息怒啊！”彼列矮胖的身影从王座后站了出来，一脸讨好的笑容道：“城门已经封锁，帝王之剑绝不可能被送到城外。而且只要德亚米山一死，其他人拿到了剑，又能有什么用呢？”

马西莫冷哼一声，道：“比武审判一定不能出什么差错！”

“陛下，请您放一百个心，我们的出战者，您不是已经亲眼见过了吗？”

马西莫想起那个被铁链绑在密室中的恐怖身影，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颤栗的恐惧，和一种残忍的期待。

“嗯，除非是帝斯崔尔·塞塔里昂复生，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做它的对手。”马西莫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陛下，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啊！”彼列满脸堆笑，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地讥讽。

“本来圣堂武士寇·马口是个让我不能放心的因素，既然他不会出席竞技仪式，那么就万无一失了。”马西莫抚摸着王座的扶手道。

“那些不自量力，跟陛下作对的人必定都是死路一条。”彼列笑道，“在比武审判之后，我还为陛下准备了一场精彩绝伦、世间难得一见的角斗，保证让陛下和您的人民满意！”

“哦?你又有什么花样？”马西莫忍不住被彼列勾起了好奇心。

“有一位来自远方的强大战士，自告奋勇为陛下的竞技大典助兴，我将安排他迎战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为陛下献上一场绝命角斗！”彼列一脸笑容道。

“嗯……，很好，把这场角斗安排在比武审判之后，正好淡化杀死德亚米山的公众影响。”马西莫摸着下巴道。

“陛下真是算无遗策啊！”彼列挤出一脸的笑容。

***

迦百列，帝国竞技场。

椭圆形的竞技场挤满了人。每当有鲜血喷溅或残肢落地，观众的欢呼掌声便如同浪潮般掀起。

竞技场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里，德亚米山一脸平静，斜靠着墙坐在冰凉的地上。

几天的牢狱折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连站立起身体都勉强。但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命运的最后裁决。

帝国的命运，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他已经不再是安普若家族的继承人。但他作为战士的命运，还没有结束，他的战士之路还有最后的篇章，等待他去谱写，等待他去完结。

每一个战士，都有最后的选择，选择光荣的结局！

“塞塔里昂大人，很快就能再见到你了。”德亚米山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此时，几场助兴的演出结束，礼官洪亮高亢的声音从竞技场顶部传来。

“伟大的皇帝陛下！诸位阁下，神圣帝国的爱国者们！”礼官用挥舞的手势配合着夸张的语调，“今天，是伟大的一天！”

毫无意义的煽动话语马上迎来一阵欢呼和掌声。

“今天，也是沉痛的一天！”礼官的声音戏剧化的变得悲愤起来，“我们都沉浸在伟大的莫鲁·安普若大帝离去的沉痛中！”

人群沉默下来。

“今天，也是愤怒的一天！”礼官的声音再提高了几度，“就在大帝尸骨未寒之时，背叛者已经露出了他的野心，想要把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交到魔鬼的手中！”

人群一阵愤怒的喧哗。

“今天，也是报仇雪恨的一天！”礼官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诸位！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一场对叛国者的比武审判！一场公正的裁决，正义的胜利！”

“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卑鄙无耻的背叛者、阴谋弑父者、与恶魔勾结的阴谋家，德亚米山·安普若！”

德亚米山拖着缓慢地步伐走出来，站在竞技场中央，人群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似乎等不急要把他撕成碎片。

两个卫兵过来，给德亚米山穿上一套简陋的盔甲，把他的巨剑交还给他。

其中一个卫兵在离开经过德亚米山身后时，突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殿下，不要放弃，已有强援！”

德亚米山浑身一震，回头望去，那卫兵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诸位！”礼官的声音再次提高，“让魔鬼来战胜魔鬼，让邪恶摧毁邪恶！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地狱屠夫！”

两扇巨大的铁门在德亚米山对面打开，一声非人的咆哮从阴影里传来。

地面一阵震动，伴随着铁链甩动的声音，一个巨大的恐怖怪物带着两根腰粗的铁链出现在竞技场中。

人群发出一片吸气声，德亚米山被一阵恐惧摄住，握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怎样恐怖的怪物啊！

这怪物身高足有三米，身躯像站立的猛犸象一样粗壮。巨大的头颅上顶着两根牛一样的犄角，苍白的獠牙从丑恶的嘴唇边翻出来，像是牛和野猪的结合体。一条恐怖的伤疤几乎贯穿了身体，伤口竟是用手腕粗的铁链缝合。右手提着一把巨大的剁肉刀，刀背上还嵌着一个人头骨，左手拿着一个锋利的大铁钩。

相比巨大的身躯，怪物的眼睛却出奇的小，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德亚米山，露出残忍的渴望。多日不见阳光，让它此时异常的狂暴，拼命地拉扯着拴住自己的铁链，嗜血的渴望抑制不住，化为一连串让人颤栗的嚎叫。

人群雅雀无声，这样可怕的怪物，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叛国者！”礼官在怪物疯狂的咆哮里，努力想要让自己的声音被众人听到：“你选择自己来挑战命运，还是派你的武士出战？”

德亚米山一言不发，用尽仅有的意志，克制身体的颤抖，拼命抓紧手中的巨剑，努力让自己鼓起最后的勇气。

“果然不出所料！”礼官继续喊道，“没有人会为背叛者代言，所有人都期待你的血！”

“现在是见证的时刻！现在是复仇的时刻！”礼官高举起手，准备宣布比武开始。

“等等！”一声高喊突然从观众席里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观众席上跳下来，走进场中。

这人全身都罩在巨大的斗篷下，看不到真容，进入场中，径直走到德亚米山的旁边。

“我将代表德亚米山殿下出战！”这人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清晰，清清楚楚传到角斗场的每一个角落里，连对面怪物的咆哮声，不知不觉也低了下来。

王座上的马西莫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怒气地盯着那人。

“啧啧！”礼官夸张地干笑了两声，“看来邪恶总不缺少盟友，人民的敌人此时站在了一起，露出你的真容吧！恶魔的党羽！”

那人用一只手掀开斗篷，一个全身金色盔甲的高大骑士出现在竞技场中，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挂在背上。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正是圣堂武士寇·马可！

礼官的声音顿时变得结巴起来，“寇……寇·马可大人，你……，你……”

“寇·马可大人，想不到你这样令人尊重的武士，竟然也会骗人，”马西莫冷笑着说道，“我记得你说，不会参加竞技大典。”

“我一生从不说谎，”寇·马可的声音平静无波，“我不会参加你的竞技仪式，我是为德亚米山殿下而来。”

“寇·马可大人，你的堕落让我心痛，”马西莫的脸微微扭曲，“你与叛国者站在了一起。”

“你的堕落也让我痛心，”寇·马口的声音依旧平静，“你与邪恶站在了一起。”

“审判开始！”马西莫狠狠向下一挥手，咬着牙坐回到王座上。

“殿下，请退后。”寇·马可回头向德亚米山说。

圣堂武士的金色盔甲闪烁着光芒，德亚米山心中反而突然涌上一阵虚弱，他朝寇·马克点头示意，用剑支撑着身体，朝场后退去。

“审判开始！”礼官实在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只好大喊一声。

铁链应声解开，脱离了束缚的屠夫发出一声嗜血的咆哮，迈开大步朝前奔来，地面一阵晃动。

寇·马可左手持盾，右手持矛，一条腿朝前跨出，脸如同大理石般毫无表情。

在人群的惊呼声中，屠夫挥起巨大的砍刀，劈向圣堂武士。

“当！”场中闪起一片耀眼的金光，寇·马可高举盾牌，挡住了这开山裂石般的一击，身体纹丝未动，脚下的地面却出现一大片裂缝。

屠夫狂哮一声，巨刀横扫向寇·马可，寇·马口横盾一挡，一声巨响，寇·马可的身体被一股巨力推了出去，平平地飞了出去，落在十几米外的地面上。

寇·马可落地之后身体唯一晃动，马上调整姿势，再次举盾面对屠夫。

屠夫一甩左手，大铁钩“唰”一声飞向寇·马口，寇·马可举盾一格，铁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没等屠夫把铁钩收回去，寇·马可右手铁矛猛力下击，把连着铁钩的铁链砸断。

屠夫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巨蹄像公牛一样反复跺着地面，巨大的鼻孔喷着气，几秒钟后，猛地一低头，像斗牛一样冲向寇·马口。

屠夫的角猛撞上寇·马可的盾牌，圣堂武士的身躯被它顶住向后移去，双脚擦起一片灰尘。

屠夫低着头拼命向前冲，眼看要把圣堂武士顶到竞技场的石墙上，它的脚步却一点点缓慢下来，似乎遇到的阻力越来越大。

寇·马可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这金光越来越强烈，晃的台上的观众纷纷遮住了眼睛。

“啊！！！'圣堂武士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猛地一顿脚，屠夫前进的步伐被硬生生止住，盾牌向上一仰，屠夫巨大的身躯竟然被推的踉跄向后退去。

寇·马可将盾牌向地面重重一砸，一道冲击波以他为中心散发出去，屠夫的身体被这冲击波略过，突然一阵抽搐。

圣堂武士一踏地面，猛力跃起，如同一道金色闪电飞上半空，铁矛从天而降，狠狠扎进屠夫的头颅，屠夫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铁矛便从后脑穿出。

寇·马可松开紧握铁矛的手，身体落下地面，沉重的盔甲发出清亮的碰撞声。

屠夫血红的小眼睛茫然地想要聚焦在穿过自己头颅的铁矛上，几秒钟之后，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狰狞恐怖的头颅垂在寇·马可面前。

“地狱的仆从，我把上帝的恩赐带给你，我带给你死亡。“寇·马可把右手放在屠夫的头上，高声道，“你的躯体已接受我的裁决，你的灵魂，只有上帝能够审判。”

屠夫眼中的光芒慢慢暗淡了，手中的巨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到最后，你我都是上帝的子民。再见了，悲哀而强大的生物，期待与你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寇·马可伸出手，覆上了屠夫的眼睛。

伴随着一声叹息般的哀鸣，屠夫的身体慢慢软倒了下去。

竞技场中一片寂静，寇·马可拔出铁矛，高高举起，鲜红的血从铁矛流下来，流到金色的重甲上，闪耀出一片血光。

“马西莫·安普若！”圣堂武士高声喊道，“我看到你的灵魂浸满邪恶，恶魔藏在你王座的阴影下面！”

马西莫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自甘堕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圣堂武士宏亮的声音在竞技场中回响，“你配不上你头上的王冠！”

“反了，反了！”马西莫气的脸色青紫，摆着手狂喊道，“来人啊！将这个疯子跟叛国者一起处死！”

一大队皇家近卫跑进竞技场，把寇·马可团团围住，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德亚米山，才是合法的继承人！”寇·马可走过去扶起德亚米山，卫兵们纷纷闪开，没一个人敢阻拦。

“马西莫·安普若，你的审判终将到来，但不是在今天。”

“我为你感到悲哀。”圣堂武士说完，扶着德亚米山朝竞技场外走去。

卫兵们举着武器紧紧跟在后面，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马西莫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竞技场外，气的浑身颤抖，不停地破口大骂，却无济于事。
***
竞技场最高处的一个小房间里，一个长着獠牙的巨人满意地拍着手，旁边的矮胖子却不停地叹气。

“督瑞尔大人，您刚才为什么不出手啊？”矮胖子正是彼列，此时愁眉苦脸地不停抱怨，“这下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你懂个屁！”督瑞尔冷哼了一声，“老今天本来就是来看戏的，为什么要出手？”

“这……”彼列一脸苦笑，“这么一来事情就难以控制了！”

“混乱是一切的主宰，混乱的人间才是豪杰的战场！”督瑞尔一脸轻蔑，“只有你这样的蠢货，才会口口声声谈什么控制！”

彼列哭着脸，无言以对。

“我会亲自击杀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他比起这个圣堂武士来怎么样？”督瑞尔问道。

“保证有过之而无不及！”彼列忙赔笑道。

“嗯，我很满意。“督瑞尔说完起身走了。

“你这只臭虫！”彼列等督瑞尔走远了，才狠狠骂道，“我希望你满意的要死。”

***
“胸中理想，胜过身外盔甲。”摘自 万智牌卡牌 骑士

修玛爵士

第四节 兵临城下

泰瑞尔城，一座临时搭建的大帐里，德亚米山·安普若爱惜地擦拭着膝上的帝王之剑。

马西莫占尽先机突然发难时，德亚米山冒险决定把剑托付给圣堂武士寇·马可，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一次。

他在寇·马可的帮助下逃离了竞技场，集结旧部，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了泰瑞尔城，将这里作为对抗马西莫的据点。一路上不断有追随者加入，现在已经有几千人的部队跟随自己驻扎在泰瑞尔城。

“殿下，寇·马可大人来了。"近卫队长探头进来禀报。

德亚米山刚站起身来，一身金甲的寇·马可已经走了进来。

“殿下，看到你身体不断恢复，我十分欣慰。”寇·马可道。

“圣堂大人，能够得到你出手相助，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也是帝国的幸运，我代表帝国人民感谢你！”德亚米山语气诚恳道。

“不必，我只为正义效力。”寇·马可淡淡道。

德亚米山心中一阵感动，忙扶住一把椅子，请寇·马可坐了下来。

“请问殿下下一步有何打算？”寇·马可问道。

“我打算立即着手重建泰瑞尔城！在马西莫的军队到来之前，巩固城防。帝国的命运，决不能掌握在马西莫手中！”德亚米山狠狠一拍桌子说道。

“嗯，那么我就协助殿下准备防御部署吧。”寇·马可道。

“圣堂大人，实际上我另有要事相求，”德亚米山却道，“还有一件事，现在只有靠您出马了！”

“哦？什么事？”寇·马可诧异问道。

“我得到消息，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也被关在了迦百列的竞技场里。其实他一直就被关在离我不远的地牢里。”德亚米山道。

“老塞塔里昂的儿子？”寇·马可更加意外，“他怎么会被关在哪里？”

德亚米山叹息一声，拿出一封信来交给寇·马可。

“从迦百列逃脱以后，我才收到这封信，这也是我决定在泰瑞尔城驻扎的原因。”德亚米山道。

这封信正是帝斯特尼·塞塔里昂写给德亚米山的信，可惜德亚米山还没收到信，便被马西莫关入地牢。

寇·马可看完信，也不由长叹一声，道：“看来帝斯崔尔·塞塔里昂一直都没有背叛我们，他一直都是我们的救世主。”

“不错，塞塔里昂大人的尸骨就埋在泰瑞尔大教堂前面，总有一天，我会让天下人全都知道他的英雄事迹！”德亚米山说着眼眶微微湿润了。

“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殿下，你究竟要我做什么？”寇·马可问道。

“我希望圣堂大人能再次潜入迦百列，救出帝斯特尼·塞塔里昂。”德亚米山道。

“嗯……，可以是可以，但如果我不在，殿下有没有把握能守住泰瑞尔城？”寇·马可沉吟道。

“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帝斯特尼·塞塔里昂已经被马西莫所控制，如果我们不尽快把他就出来，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德亚米山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另外，根据我的情报，马西莫背后还有更黑暗、更强大的势力在为他效力。”

“嗯……，我在竞技场的时候，感应到一个非常强大的非人生物，这生物的强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寇·马可点点头道，“否则我在竞技场就会亮出帝王之剑，逼马西莫退位。”

“哦？”德亚米山不由吃了一惊，“能让圣堂大人这么说，一定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也许当务之急就是救出帝斯特尼·塞塔里昂，毕竟他父亲是击杀过迪亚波罗的人。”寇·马可点头道。

“不错，我们绝不能失去他，”德亚米山沉吟道，“有消息说，最近马西莫身边有一个叫彼列的人，马西莫对他言听计从，难道圣堂大人感应到的生物就是他？”

“嗯，也许吧。”寇·马可道。

“圣堂大人，你去泰瑞尔之前，还需要先去一趟卡迪安附近的沙漠，去找一个法师。”德亚米山突然想起来。

“哦？”寇·马可的眉头紧皱起来，“法师……？”

“看来没人喜欢法师……，”德亚米山笑道，“不过有一件东西，现在在那法师的手里，必须要拿回来，救出塞塔里昂才能更有把握。”

然后德亚米山又详细说了细节，画了一张地图交给寇马克。

“事不宜迟，那么我现在动身，前往卡迪安沙漠！”寇·马可道。

“圣堂大人，请多保重！”德亚米山伸出手，与寇·马可紧紧握了一下，寇·马可转身离开了营帐。

德亚米山自己在营帐里沉思了一会儿，近卫队长再次进来。

“殿下，大家都在外面等你。”

“嗯。”德亚米山站起身来，走出营帐外。

几千人站在外面，等待着他的出现，这些人冒着粉身碎骨、家破人亡的危险，一路追随他来到泰瑞尔城，只因为对他的信任。

德亚米山深吸了一口气，将帝王之剑高高举起，剑上华贵的镶嵌物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

“帝国的命运，在我手中！帝国的命运，在你们手中！”德亚米山高喊。

近卫队长拔出剑插在地上，单膝跪了下去。

“国王万岁！”

众人纷纷跟着跪倒，呼喊声回荡在泰瑞尔城的上空，久久不去。

“国王万岁！”

***

马西莫坐在王座上，不断地调整着姿势。不知为什么，坐在这里越来越让他觉得浑身难受，但他又不愿意起身离开。

彼列矮胖的身体出现在大门口，脸上还是堆着一脸的笑容。

马西莫看到彼列，怒火顿时压抑不住，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我真不相信你！现在怎么办？”马西莫面孔扭曲地逼问道。

彼列却依旧一脸的笑意，不紧不慢地道：“陛下，如果您能组织圣堂武士的话，我的计划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你……！”马西莫气的脸色更加难看，“你不是说没人是他的对手吗？”

“陛下，我可没那么说啊，那么说的是你啊！”彼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你……！”马西莫大怒，一下把配剑抽了出来，朝彼列逼过去，彼列却一动不动，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少分毫。

马西莫持剑瞪了彼列一会儿，颓然把剑放下，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越来越依靠这个居心叵测的矮胖子。

“陛下，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处理掉德亚米山啊！”彼列道。

“难道我不知道吗？”马西莫怒道，“现在军心不稳，我要是现在带兵出征，只怕胜负难料！”

“陛下，怎么能劳动您亲自出马？”彼列笑道，“不是还有我吗？”

“哦？”马西莫一脸的讥讽，“难道你要挂帅出征？”

“小人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呢？”彼列道，“不过只要陛下您一声令下，马上会有一只大军前往泰瑞尔。”

马西莫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盯着彼列，想从那圆圆的胖脸上读出一些内容来，却只看到虚伪的笑容。

“大军？在我的国境内？”马西莫盯着彼列道。

“陛下，我保证这军队只服从于您的利益！”彼列道。

马西莫抚摸着剑柄，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陛下， 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啊！”彼列仰起圆圆的胖脸。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马西莫恶狠狠地把佩剑一挥。

“陛下，请容我说一句，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彼列道，“现在我们的目标，都是除掉德亚米山。”

马西莫坐回到王座上，沉吟良久，手不停地抚摸着王座的扶手。

“就按你说的办吧！”马西莫猛一咬牙，狠狠一拍扶手道，“但我不想知道任何细节！”

“一切听您的吩咐，陛下！”彼列低头一鞠躬，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

德亚米山看着逐渐修复的城墙，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众人日夜不停地工作，总算让泰瑞尔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规模。

就在德亚米山刚感到一点欣慰的时候，告警的钟声突然响起，一个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陛下，来了！它们（They)来了！”卫兵惊慌失措地喊着。

“马西莫这么快就派兵来了吗？”德亚米山皱眉道，“不必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陛下，不是马西莫，是……是恶魔军队！”卫兵喘着气道。

德亚米山大吃一惊，忙跟着卫兵登上城墙。

只见漫山遍野的恶魔军队，怪哮着向泰瑞尔城奔来。千奇百怪的怪物，拿着各种造型怪异、令人生怖的武器，争先恐后地涌来。

突如其来的恶魔也让德亚米山惊慌失措，但他马上让自己冷静下来。

“准备迎战！！！”德亚米山举起帝王之剑高喊。

“迪亚波罗就死在这里，还有其他的东西能让我们害怕吗？”德亚米山站在城墙上，对众人高喊道。

他的冷静发挥了效力，部下很快进入了防御位置。

***

当第一个狂战士三角形的丑恶脑袋露出城墙，等待它的是早已严阵以待的一排长枪，沉重而锋利的枪尖扎进怪物的头颅，又利落的缩回，狂战士的尸体带着血花栽了下去。

“放箭！”德亚米山举剑一挥，剑雨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射向城墙下的怪物们，怪物们纷纷倒地，剩下的怪叫着掉头跑去。

怪物的队伍里响起一阵低沉的鼓声，跑回去的怪物掉过头来，和后面的怪物一起集结成方阵，向城墙压来。

“坚守阵地！”德亚米山高喊道。

起初几波进攻，轻易被打退了，但恶魔军队似乎无休无止地不断集结，渐渐把泰瑞尔城密密麻麻包围了起来。遮天蔽日的大军源源不断地从远处前来，远远超过了守军的数量。

战斗经过了一整天，德亚米山安排部下轮流休息，自己却依旧站在泰瑞尔正门的城墙上指挥，眼睛已经因为疲劳而布满了血丝。

恶魔依靠数量优势，不间断地车轮进攻，人类守军却没有足够的军力来轮替，这样下去早晚城墙会被攻破，德亚米山眉头紧皱地思索着对策。

这时恶魔军队突然全部撤了下去，城墙下空出一大片空地来，退回去的恶魔们开始齐声欢呼叫嚷了起来。

德亚米山和其他人丝毫不敢放松，全身戒备盯着恶魔军队的动向。

地面一阵颤动，泰瑞尔城正门前的空地突然猛烈震动起来，地面上裂开一道道的巨大裂缝。

“轰隆！！！”地面塌陷了下去，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一个巨大的怪物从裂口里直立起身体。

恶魔们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德亚米山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攻城兽！”有人颤抖着喊道。

这巨兽直立起身体，脑袋差一点就可以伸到城墙上，如同一头巨型的猛犸象，发出一连串让人胆寒的咆哮。

攻城兽一挥手，抡起手中巨大的铁锤，砸在城墙上，城墙轰隆一声被砸出一个大口子，周围的人慌忙四散逃离。恶魔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小心！”德亚米山朝他的近卫队长大喝一声，一把把他推开，攻城兽的巨爪伸过来，抓了个空。

德亚米山一剑砍在攻城兽的手臂上，留下一道伤口，攻城兽的怒吼震天响起，伸手一拨，德亚米山被扇飞了出去，倒在地上。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愤怒的攻城兽已经伸手抓住了德亚米山的腿，一下把他从城墙上拉了起来，如同稻草人一样在空中来回甩动。

“放箭！放箭！”近卫队长疯了一样大喊，弓箭手纷纷把剑射向攻城兽，却如同蚊子钉上大象一样无济于事。

德亚米山看着攻城兽的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攻城兽发出一声惨叫，一柄巨大的飞斧从天外飞来，劈进攻城兽的脸颊，攻城兽惨嚎着捂住了脸，德亚米山从半空中跌落，拼命用手抓住了城墙的边缘，几个人奋力把他拉了回去。

一阵嘹亮的战歌响起，是人们久已不再听到的声音，城墙上几个梦魇军团的老兵却激动的欢呼起来。

“是团长的声音，团长回来了！”

德亚米山站起身体，朝外望去，只见一个全副武装，身高远超常人的战士，扛着巨剑从战场外奔来，胸前的盔甲上印着一个血红的恶魔断头，正是梦魇军团的徽记！

“塞塔里昂大人？！！”德亚米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转眼那战士已经奔到了恶魔军队的边缘，他巨剑一挥，一道巨大的冲击波猛扫过去，恶魔们的残肢四处乱飞，尖叫哭嚎着四散而逃。

攻城兽发出愤怒的咆哮，扯下脸上的飞斧，咆哮着朝那战士冲去。

那战士不慌不忙，反手从背后一抓，另一把飞斧又出现在手中，一道闪光，飞斧准确击中攻城兽的肩膀。

攻城兽的哀嚎震的人们耳膜生疼，它狂嚎着扑向战士，战士一闪身，手中巨剑在攻城兽的腿上砍下一大块肉。

攻城兽一声惨叫，尾巴一扫，把战士扫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战士就地一滚，翻身闪电般弹了起来，只扑向攻城兽的脑袋，攻城兽把头一偏，战士的巨剑猛砍进它的脖颈，双手紧抓住剑，全身吊在攻城兽的身体上。

攻城兽一阵疯狂的嘶吼，举手抓去，尖利的爪子从链甲的缝隙里刺进战士的身体，战士却毫不理会，用双手狠狠压住巨剑，一点点向下划去。

攻城兽的血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洒出来，把战士浇成了血人，战士紧抓着巨剑划出一个大口子，落在了地上。

战士刚落到地上，攻城兽便双手一合把他抓了起来，疯狂地挥舞着朝地面摔去，一连砸了十几下，攻城兽的动作缓慢了下来，手一松，战士挣脱了出来。

战士的盔甲都已经严重变形，血从身体的几个窟窿里咕咚咕咚地冒出来，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刚刚站稳，便猛力一跃，巨剑从天而降，劈进摇摇晃晃的攻城兽的脑袋里。

攻城兽的脑浆飞溅出来，身体痉挛地颤抖了几下，身体轰然倒地。

“冲锋！！！”那战士高举起巨剑高喊，声音盖过了恶魔的喧哗声。

站在城墙上的德亚米山如梦初醒，高举帝王之剑喊道：“打开城门，冲锋！冲锋！！！”

泰瑞尔城的大门打开了，德亚米山一马当先，带领军队从城里冲出来，尖刀般插入迟疑的恶魔大军中。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恶魔军队措手不及，在人类军队气势如虹的反击下迅速溃败了，当战斗结束，泰瑞尔城外到处都是恶魔的尸体，没死的恶魔逃的无影无踪。

***

德亚米山的营帐里，一个魁梧的战士躺在塌上，闭着眼睛粗重的喘息着，血从他的身体里不断地流出来，满地鲜红。

他胸前的盔甲上，梦魇军团的徽记被血印的更加鲜红，头盔被脱下来放在旁边，露出一张微微苍老的脸。

艾兰·摩叔华。

他收到帝斯特尼·塞塔里昂的信之后，来到泰瑞尔城，想要拜祭老战友帝斯崔尔·塞塔里昂的遗骨，却遇到了恶魔大军正在攻城。

营帐里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众人沉默无语，德亚米山心情沉重地看着闭目喘息的摩叔华。

“军医！”德亚米山朝旁边喊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陛下，如果是常人的话，现在应该早就死了……，属下实在……”军医无奈地叹息道。

德亚米山长叹一声，却无可奈何。

摩叔华的手突然抬了抬，德亚米山忙向前一步，握住他的手。

摩叔华的眼睛睁开了，突然露出一脸的笑容，一字一句道：

“我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天，我一生都在等待着，光荣战死。”

摩叔华说完之后，慢慢闭上了眼睛，笑容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德亚米山紧握住摩叔华的手，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泰瑞尔城上空响起了哀伤的号角，纪念又一位伟大的战士，永远离开了人间！

修玛爵士

第五节 丧魂杀戮

黑暗的树屋中，艾莉娜呆坐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艾莉娜就这样呆滞地坐在地上，不眠不食，用空洞的眼睛望向黑暗。

当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破碎，艾莉娜已经找不到任何存在的意义。

深深的疲惫与绝望，如同周围的黑暗一样，将她内心吞噬。

这黑暗如同有型的液体一半，越来越粘稠沉重，艾莉娜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要陷入昏睡里。

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滚！！！”艾莉娜顿时暴怒起来。

敲门声却更加坚定地又响了几声。

“什么人？！滚！！！”艾莉娜暴跳如雷道。

“我来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战友，一位做好准备为世界牺牲的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艾莉娜不由一愣，声音缓和下来，问道：“你是谁？”

“我是上帝虔诚的仆人，追随正义的信徒，打开门吧，吾友！”门外的声音道。

这声音似乎带有一种让艾莉娜久违的力量，让她响起姐妹会先知的宣讲，她站起身来，打开了门。

一道金光从门外映照进来， 把小屋里的黑暗驱散的无影无踪，只见一个高大的金甲武士，全副武装站在自己面前，面孔被金光晃的一片朦胧。

“你要做什么？”艾莉娜用手挡在前额上问道。

“我要拯救这世界！”武士说道。

***

迦百列，皇宫。

马西莫皱着眉头，一只手摸着下巴，跟旁边站立着的彼列说话。

“今天的角斗，一定不能再出差错，明白了吗？”

“陛下请放一百个心！”彼列堆笑答道。

“哼，”马西莫冷哼一声，“最好别像上次一样！”

“陛下，这一次出战的选手，可是您从未见过的强大战士，他的实力，在人间无人能敌！”彼列笑咪咪地道。

“你弄的神神秘秘，”马西莫不满道，“为什么不让他来觐见？”

“陛下，这位强大的战士，脾气可不太好，”彼列赔笑道，“我是怕他不懂规矩，冲撞了陛下。”

“哼！”马西莫将信将疑，也懒得再说，又问道，“泰瑞尔城的战况如何？”

“请陛下放心，我已经联络了一只大军前往泰瑞尔，相信现在德亚米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彼列道。

“但愿你说的是真的。”马西莫摆摆手，“下去吧！”

彼列鞠躬告退。

***

迦百列，帝国竞技场。

渴望鲜血的观众已经按捺不住，掀起一波又一波的喧哗。礼官终于出现在高台上，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我无比欣慰地告诉大家，今天我们将见证另一场对叛国者的审判！”

人群发出一阵嘘声，毕竟上一场审判进行的不太顺利。

马西莫阴沉着脸，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扶手。

礼官脸色丝毫未变，声速却明显加快了：“请允许我为大家献上，背叛者之子、辜负帝国期望的懦夫，帝斯特尼·塞塔里昂！”

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从一扇小门里走出来，蹒跚地拖着躯体，那柄曾经斩杀过迪亚波罗的巨剑，被一只手抓着拖在身后。

此时的野蛮人如同被抽去了生命力的空壳，空洞的眼神呆滞地盯着地面，站在竞技场中，像是一颗脱水的枯树。

人群发出一阵诅咒的声音，垃圾在嘘声里砸向竞技场中，塞塔里昂却毫无反应，一动不动，任凭形形色色的垃圾砸在自己身上。

“看来叛国者已经深受良心的折磨，丧失了斗志，”礼官高喊道，“但正义却不会缺席
，人民不能宽恕！”

人群再次欢呼喧哗起来。

“我只喜欢这场闹剧赶快结束，明白了吗？”马西莫不耐烦地对身后的彼列说。

“陛下，我向您保证，角斗一定精彩！”彼列笑道。

马西莫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诸位！下面让我们迎接这场审判的执行者，一位来自远方的强大战士，痛苦之王是他的称号！他来自我们一无所知的远方，但他的强大却毋庸置疑！”礼官提高声音喊道，“我为大家献上，这位神秘的强者！”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竞技场中，这人有远超出正常人类的身高，比对面的塞塔里昂还要高上一大截。身躯像象一样魁梧，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嘴边露出两根巨大的獠牙，暗黄死的眼睛闪着残忍的光芒。

巨人手中没有兵器，长长的指甲不停地互相摩擦着，一步步朝塞塔里昂移动过去。

巨人走到塞塔里昂面前，残忍的眼睛露出打量猎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毫无反应的塞塔里昂。

“你就是毁灭者的儿子？你这个杂种，我早就该杀光你们这些漏网之鱼！”巨人朝地上吐了一口，骂道。

塞塔里昂抬起头，望向巨人，眼神空洞迷茫。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巨人抬起手，锋利的指甲发出“嚓啦”一声摩擦声，“我就是督瑞尔，痛苦之王督瑞尔！”

巨人说完之后，似乎十分满意，但野蛮人只是呆望着他，毫无反应。

“废物！”督瑞尔怒骂一声，手一扬，指甲如刀般从塞塔里昂胸前划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一下喷溅出来。

“嗷！”塞塔里昂的眼睛猛然一红，闪电般一脚踹在督瑞尔胸口上，把巨人踹飞了出去。

被疼痛刺激的塞塔里昂如果刚刚从梦中惊醒一样，昂头发出一阵压抑地狂吼，浑身散发出渗人的杀气，双手握住巨剑，迈步朝督瑞尔奔去。

督瑞尔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击倒在地，脸上却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他站起身来，塞塔里昂的巨剑已经砍了下来，督瑞尔轻蔑地伸出一只手，用指甲架住了巨剑。

“啊！”塞塔里昂一声怒吼，巨剑猛力向下一压，督瑞尔只觉一股巨力，巨剑猛地朝身体压下来，慌忙用抬起另一只手，用双手架住剑身。

塞塔里昂把巨剑向后一抽，剑锋与指甲摩擦，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嘶啦声，横剑一扫，督瑞尔侧身用手一挡，“轰”一声被击飞了出去。

这一次督瑞尔更加狼狈，摔在地上划出了老远，扬起一片灰尘。

马西莫哼了一声，冷冷看了彼列一眼。

“陛下，请您保持耐心，精彩还在后面。”彼列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督瑞尔摔倒在地上，却没有立即爬起来，却趴在地上发出一阵怪异的吼声。他的身体开始发生骇人的变化，巨大的黑色骨骼穿透皮肤暴露出来，撑破了衣服，躯体又暴涨了将近一倍。

督瑞尔不停地发出恐怖而痛苦的吼声，体型迅速改变。一只巨大的独角从额头上伸出来，头变成了丑恶的三角形，背后伸出几只黑色的骨节，双臂化成两只尖刀般的巨爪，原先的两条人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八条粗壮的下肢，末端锋利的尖爪刺入地面。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马西莫也惊讶地长大了嘴，眼前出现的，竟然是比屠夫更骇人的生物！

露出真容的督瑞尔发出一声恐怖的吼声，两只利爪摩擦，八只爪子在地面上来回挪动，观众席上的人群被吓破了胆，纷纷哭喊着朝竞技场最上方逃去。

但塞塔里昂却丝毫不受影响，这场恐怖的变形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握着巨剑朝督瑞尔走来。

督瑞尔怒吼一声，八爪一起刨地，巨大的恐怖躯体在土石翻飞中冲向塞塔里昂。

督瑞尔巨大的利爪从半空劈向塞塔里昂，塞塔里昂举剑一挡，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把他砸的向后滚去。

塞塔里昂倒在地上，不慌不忙地转身正要起来，督瑞尔已经冲到跟前，双爪一伸，从塞塔里昂肋下刺入，从后面穿了出来。督瑞尔爪子一举，把塞塔里昂的身体举了起来。

鲜血从野蛮人的肋下喷射出来，塞塔里昂发出一阵痛苦的咆哮，脸扭曲成了一团，巨剑掉落在地上。

督瑞尔三角形的头颅向前一身，巨大的下颚张开， 露出一嘴恐怖的碎牙，朝塞塔里昂头部咬去。

塞塔里昂伸出双手，抓住督瑞尔的独角，阻止自己被他的巨口咬住，督瑞尔的巨口拼命朝前晃动，离塞塔里昂的头越来越近。

鲜血不断从塞塔里昂的身体里喷射出来，但野蛮人却丝毫没有虚弱的迹象，怒吼声反而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响亮，督瑞尔的嘴眼看要咬到他的头上，却开始被一点点的推开。

随着一阵阵不停息的咆哮，塞塔里昂的身躯在缓慢地变化，一点点变得巨大起来，督瑞尔突然感觉到利爪上的身躯变得沉重起来，双爪不由得低了下去，塞塔里昂的双脚慢慢回到了地面上。

督瑞尔感到对手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己的头颅开始被压的朝后仰去，“咔嚓”一声，他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他身体一阵抽搐，痛苦地咆哮起来。

塞塔里昂猛一用力，掰断了督瑞尔的独角。

督瑞尔发出一阵痛苦的狂吼，两只利爪从塞塔里昂身体里抽了出来。鲜血从塞塔里昂身体里哗哗地流下来，如同被扎漏的水桶一样流着。

此时的塞塔里昂显得比督瑞尔更加狰狞可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人，重伤丝毫拖缓他的行动，反而变得更加疯狂！

塞塔里昂捡起巨剑，一跃朝督瑞尔劈下，督瑞尔举起右爪一挡，“擦拉”爪子被削掉了一截。

督瑞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一甩，另一只爪子挥在塞塔里昂腰上，再刮出一道巨大的伤口，打的塞塔里昂一个踉跄。

督瑞尔紧接着嘴一张，吐出一团冰雾，拢向塞塔里昂，塞塔里昂的身体上挂上了一层寒霜，然后被一整块巨冰冻结在里面。

督瑞尔朝前一跃，八只爪子飞起来抓在冰块上，把冰块抓的粉碎，一声爆裂声响起，塞塔里昂的身体飞出了老远。

塞塔里昂摔在地上，几乎没有停顿，马上站了起来，血和冰水混合着留下来，他却似乎没有收到丝毫影响，大踏步举剑朝督瑞尔冲来。

督瑞尔也咆哮着冲上去，八只巨爪刨地，掀起一片碎石。

塞塔里昂一跃而起，巨剑劈来，督瑞尔举起爪子格挡，塞塔里昂的巨剑却劈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督瑞尔刚一愣神，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如同海啸般冲来，让他巨大的身体忍不住直立了起来，八只爪子朝身体外侧挥舞着，肥胖的肚子暴露在前方。

塞塔里昂的巨剑紧随着冲击波到来，从下向上一挥，在督瑞尔的腹部竖着切开一个口子，内脏连同鲜血体液哗啦啦流了出来。

督瑞尔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哀嚎，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倒了下来。

垂死的督瑞尔用最后的力量睁开眼睛，看到塞塔里昂用双手抬起巨剑，剑尖朝自己的头颅刺来。

巨剑刺穿三角形的头颅，将督瑞尔的脑袋钉在地上，血和肮脏的体液流满了一地。

这就是痛苦之王的谢幕演出，他如愿以偿地等来了一场刺激的角斗，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

人们竟发出一阵欢呼声，他们暂时忘记了获胜的是被唾弃的叛国者，只为这恐怖的怪物的死亡而欢欣呼喊。

“你带来的是什么东西？！！！”马西莫的惊讶中夹杂着怒气，“这怪物死了，塞塔里昂却还活着，现在怎么办？”

“这真是一场出人意料的惊喜啊！”彼列的语气充满意外，却又有抑制不住的惊喜，他万万没想到，最让自己害怕和痛恨的痛苦之王，竟然死在了眼前。

“我问你现在怎么办？！！”马西莫怒吼道。

“陛下，您忘了吗？”彼列不慌不忙地道，“塞塔里昂还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们利用他，能做成很多事啊！”

马西莫一愣，抬头朝竞技场中看去，却看到塞塔里昂猛地一扭头，也想自己的方向望来，血红的眼睛透出疯狂的怒火。

“啊……，啊啊！”马西莫忍不住站了起来，指着竞技场中，倒退了几步。

彼列抬头一看，只见塞塔里昂拔出巨剑，踏着大步如同飞一样朝这边奔来。

“快拦住他，拦住他！”马西莫惊慌失措地喊道。

“陛下，不用惊慌，”彼列却毫不慌张，手中扬起一块黑色的石头，“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塞塔里昂转眼间已经奔到了竞技场边缘，近处的观众早跑的无影无踪。一大片皇家卫士举盾结阵，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彼列冷笑一声，手中的黑色石头缓缓举起。

就在这时，突然一片暗红色的光芒在半空中闪烁，一个传送门出现在塞塔里昂与皇家为卫士中间。

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传送门中跳下来，正好挡在塞塔里昂面前。

野蛮人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巨剑朝阻挡自己的人猛力挥下。

“当！”一道金光闪过，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挡住了野蛮人狂暴的一击，持盾的人却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

“就是现在！”持盾的武士发出一声大吼，同时盾牌向天空一举，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现，塞塔里昂不禁眯起了眼睛。

一个纤细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塞塔里昂的身后，手臂闪电般绕过塞塔里昂的脖颈，把一条护身符缠在他脖子上，随后迅速向后弹开。

塞塔里昂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胸口传来，被疯狂混沌支配的大脑突然停止了下来。

野蛮人双眼一闭，巨大的身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快拦住他们！”彼列的尖叫声响起来，皇家卫士们犹犹豫豫地向前走来。

“拦住他们！”马西莫如梦初醒，也大喊一声。

皇家卫士们不再犹豫，迈步向前跑去。

一道耀眼的金光照亮了竞技场，不速之客甩掉斗篷，露出了真容。圣堂武士高举盾牌与长矛站在倒下的野蛮人身边。

“挡我者死！”寇·马可将盾牌往地面一砸，喝道。

皇家卫士们的步伐顿时慢了下来，迟疑地不敢前进。

此时另一个传送门出现在寇·马可身边，寇·马可俯身扶起塞塔里昂，和那个纤细的人影一起迈入传送门中，消失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马西莫狂叫着，疯一般挥舞着双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传送门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修玛爵士

第六节 长夜黎明

卡迪安沙漠。

艾莉娜的小屋里，帝斯特尼·塞塔里昂躺在床上，沉重的呼吸费力地起伏着，身上裹满了纱布，但鲜血还是不断从伤口里渗出来。

“他能撑过去吗？”艾莉娜向站在一旁的寇·马可问道。

“一定能！”圣堂武士的语气异常坚定，“他的身体濒临死亡，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意志，像钢铁一样坚决。”

“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艾莉娜一脸愁容，用手摸住野蛮人胸口上的护身符，一阵凉意传过指尖。

“他的命运，已在上帝手中。”寇·马可的面容依旧波澜不惊，“我们所有人，都在上帝手中。祈祷吧！”

圣堂武士跪在床前，轻声念起了祈祷词。

***

迦百列城，皇宫

马西莫的手紧紧抓着剑柄，满怀怒火在王座前来回踱步，等着彼列的到来。

当彼列笑嘻嘻的脸从门口出现，马西莫拔剑迎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马西莫的脸气的扭曲了，“我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你！”

“陛下，”彼列的脸上丝毫没有惊慌，却笑得更灿烂了，“如果没有我，您又怎么能加冕为王呢？”

“闭嘴！”马西莫怒吼一声，朝前一步，剑尖挺了起来，“今天好几处地方都传来了急报，帝国境内到处都是恶魔军队！”

“陛下，我是照您的吩咐做的啊！”彼列笑道。

“闭嘴！你这个奸险小人！”马西莫又朝彼列靠近了一步，剑尖几乎要贴到彼列的脸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

彼列依旧一脸笑意地看着马西莫。

“先是屠夫，然后是那让人恶心的虫子！”马西莫冷笑道，“卡迪安的那些人也不是塞塔里昂杀的，是你干的吧？”

“陛下真是洞察秋毫啊！”彼列笑得咧开了嘴，似乎更加开心了。

马西莫气的浑身颤抖，恨恨道：“贱人，你的诡计到此为止了，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马西莫朝彼列举起剑，彼列却哈哈大笑起来。

马西莫不禁楞住了，他一咬牙，正要挥剑砍下，突然一阵阴冷的气息从门外涌进来，让他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彼列侧身退到一边，脸上的得意再也掩饰不住，鄙夷地看着马西莫。

一个巨大的阴影漂浮着出现在大殿的门口，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有实质般袭来，让马西莫的身体恐惧地颤抖起来。

一个金色瞳孔的恶魔漂浮在半空中，上半身和脸像人一样，头顶上一根巨大的触须垂在背后。下身长着像螃蟹一样的四根粗硬的下肢，在半空中缓缓地上下挥动着。

这恶魔的鼻梁像是塌下去了一样，上半张脸覆盖着一层让人恶心的白色，金色的眼睛看着马西莫，露出残忍而戏谑的笑意。

当这恶魔出现在大殿中，仿佛大殿中的空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纯粹的绝望，马西莫双膝一软，跌坐在地面上。

“你这卑微的虫子，这是你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彼列发出一阵兴奋地嘶嘶声，“在你面前的，就是伟大的毁灭之王！享受你生命最后的时刻吧，下贱的物种！”

恶魔的躯体在半空中轻轻摆动，阴寒的气息在空气中如同海潮般涌动，马西莫如同爬在汪洋大海中树叶上的蚂蚁，拼命想要鼓起勇气。

恶魔金色的眼睛戏谑地看着马西莫，却没有任何行动，旁边的彼列也笑嘻嘻地看着地上的马西莫。

“我是神圣帝国皇帝，马西莫·安普若！你们这些怪物杂种！”马西莫终于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猛抓起剑柄朝恶魔冲去。

恶魔抬起一只手，手指轻轻一挥，轻微的破空声传来，马西莫感觉持剑的手臂一凉，突然变得轻飘飘的，马西莫扭头一看，自己的手臂被从根部齐齐地切断了。

“啊啊啊！！！“马西莫发出一串惨叫。

被切断的手臂却没有掉在地上，恶魔挥动着手指，如同指挥乐队一样，断臂在半空中滑稽地舞动着。

马西莫伸出另一只手，想抓住在半空中漂浮的断臂，恶魔手指一挥，断臂突然扭过来一挥，斩断了马西莫的另一只手臂。

马西莫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滚到在地上。

恶魔发出一阵桀桀地怪笑，彼列也开心的咧大了嘴，两个怪物仿佛在欣赏一场美妙的演出。

马西莫在地上来回翻滚，断臂喷射的鲜血溅上了恶魔在空中漂浮的下肢，恶魔一皱眉，握着宝剑的断臂向下猛地一扎，钉在马西莫的心脏上，马西莫的身体扭动了两下，死了。

这位神圣帝国的篡位者，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王座前。

“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毁灭之王阴冷的声音响起，大殿里的柱子如同被利刃刮过一样，响起一阵摩擦声。

“尊贵的毁灭之王，能够回到您的座下效命，才是我最大的荣幸！”彼列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

几百里外的泰瑞尔城，血腥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几天。

艾兰·摩叔华用生命换来的胜利，只为德亚米山和他的部下赢来了几天的休整。如潮水般的恶魔军队很快再次涌来，包围了泰瑞尔城。

这天早上，德亚米山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城墙上大声呼喊，鼓舞着士气，但声音却已经暗哑。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真正睡过，现在全靠着意志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陛下！”一身是血的近卫队长跑了过来，嗓音沙哑道，“我们突围吧！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突围到哪里去？”德亚米山苦笑一声，道，“四面都已经被包围了，而且就算我们突围成功，也找不到能驻守的地点了，这里就是我们最后的堡垒。”

近卫队长还想说什么，被德亚米山猛一挥手打断。

“诸位！”德亚米山高举起帝王之剑，高声喊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与泰瑞尔城共存亡，帝国万岁！”

“帝国万岁！”悲壮的喊声一起响起，随即被恶魔的冲锋声淹没。

德亚米山看着城墙下海潮般涌来的恶魔，心中充满了必死的决心，他拔出剑，准备最后的决战，就在这时，卫兵们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声，纷纷望向城外的一处高点。

“陛下，看那边！”近卫队长高呼一声，指向远处。

德亚米山朝着那方向望去，只见在城外的山顶上，一面巨大的盾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一个全身金甲的武士高举长矛，朝泰瑞尔城致意，旁边还站立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是圣堂大人，圣堂大人回来了！”卫兵们纷纷欣喜地喊叫着。

这时山顶上又想起一声悠长的战吼声，这声音低沉却充满魔力，德亚米山和其他人突然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几昼夜的疲惫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比圣堂武士还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山顶上，他穿着一身老旧的盔甲，胸口印着滴血的恶魔断头，头上带着翼盔，末端的尖刺在清晨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

他高举巨剑咆哮，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雄伟的英姿如同天上的战神降临凡间。

“塞塔里昂大人，你终于来了！”德亚米山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他举起帝王之剑狂喊道，“帝国万岁！梦魇军团万岁！”

“帝国万岁！”
“梦魇骑士团万岁！！！”城墙上的欢呼声响成一片！

帝斯特尼·塞塔里昂高举巨剑，站在当年他父亲曾经站立过的山顶，闭着眼睛，泪水冲刷着布满伤痕的脸颊。

他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胜利就在今天！！！”

然后挥剑朝山下的恶魔之海冲去！

***

当黎明再次降临

驱散无边暗夜

你的身影

依旧在地平线上

那是我穿着你的盔甲

骑着战马

宣读着你的信仰！

***

第四章 屠神斗场 完！

修玛爵士

第五章 胜利之日

我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巨剑，进行着无休止的疯狂杀戮。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我眼中只有即将死去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眼前。海潮般的恶魔军队被我一波一波地冲散，直到再也没有敌人向我迎面冲来。

当我把一个狂战士竖着劈成两半，踢飞尸体，继续寻找目标时，突然发现战场上已经满是恶魔的尸体，再没有一个站立的敌人能让我发泄怒火。

“塞塔里昂大人，”德亚米山从后面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胜利了！”

我回过头，看到德亚米山疲惫的脸上挂满喜悦，我伸手与他紧紧相握。

“帝国万岁！”德亚米山与我并肩站立，举起帝王之剑高喊道。

“帝国万岁！”

大胜后的士兵们在躺满恶魔尸体的战场上举剑高呼，胜利的欢呼久久不息。

***

我清洗了身上的血迹，短暂休息之后，来到父亲的埋骨之地。

德亚米山已经为父亲竖起一块墓碑，并把周围的土地用树桩简陋地围了起来。

摩叔华的墓碑就在父亲的旁边，这位从我幼年时就一直关心着我的亚瑞特长者，终于等到了他光荣战死的那天。

等我的心从悲伤中恢复，沉重的焦虑马上填满了我的大脑。

我站在父亲的墓碑前，突然特别想知道当年他的感受。

我从营房走到泰瑞尔教堂这一小段路，路边竟站满了致敬的士兵，还有不少穿着梦魇军团盔甲的老兵，泪流满面地向我敬礼。

在感动之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让我透不过气来。

父亲在大战之后，也会像我一样感到疲倦吗？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像一台永远不知疲惫的杀戮机器，带领着他的崇拜者们从胜利走向胜利。

他心中也会有犹豫吗？至少他从未表现出来。父亲的每一个举动都显得那么坚决，每一个决定都那么果断。寡言少语的他，每说出一句话都会让他的崇拜者们如获至宝地反复传诵。

如今我继承了他的剑，也继承了他的荣耀，眼前却是重重迷雾，让我看不清方向。

体内复苏的亚瑞特之血带给我远超常人的力量，人类的另一半血统却让我远不如纯种的亚瑞特人那样强大，也让我更加忧愁多虑。

正当我沉浸在思绪中无法自拔时，德亚米山派人来找我。

“塞塔里昂大人，陛下有请。”

我答应一声，收起纷乱的思绪，向德亚米山的大帐走去。

我走进德亚米山的大帐，他正拧着眉头坐在沙盘前，法师艾莉娜站在旁边。圣堂武士闭目坐在角落里，我进来后他只是微微一颔首。

“塞塔里昂大人，经过昨天的大战，我们终于冲破了恶魔军队的封锁，收到了帝国其他地方传来的消息。”德亚米山皱眉道。

我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下去。

“不出所料，战神骑士团依然在坚守，但帝国其他地方大部分都已经沦陷了，还有……，”德亚米山叹了一口气，“迦百列城没有任何消息，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马西莫不择手段、自甘堕落！”我恨道，“只可惜帝国的人民却要替他受苦。”

德亚米山长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马西莫又让我想起了那个叫彼列的矮胖子，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顿时升起，我恨恨道：“马西莫只怕早就落入恶魔的算计中，我一定亲手杀了那个叫彼列的杂种。”

“现在我能接收道的情报还很散乱，很难掌握这次恶魔军队的底细。我计划下一步彻底打通泰瑞尔到战神骑士团的通道，会合之后，再做打算。”德亚米山道。

“我可以先传送到战神骑士团，通知他们接应。”艾莉娜道。

德亚米山点了点头。

“嗯，这样很好，”我点头道，“与战神骑士团取得联系之后，我将重建梦魇骑士团！”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德亚米山的眼眶红了，“塞塔里昂大人，我们终于再一次并肩作战！”

我的眼睛也一阵发酸，伸出手和德亚米山握在一起。

***

我骑着马，与德亚米山并排前行，后面是浩浩荡荡的军队。

寇·马可与艾莉娜先传送到战神骑士团去报信，我和德亚米山的部队一起，平稳地朝战神殿推进。

体内复苏的亚瑞特之血带给了我无穷的力量，让我所向披靡，击溃了一支又一支遭遇的恶魔军队。

但人类的那部分血统却让我大战之后，深感疲惫，每一次战斗结束，我都深深感到我与父亲的差别。

但其他人仰望我的目光，却和当年他们仰望父亲的一模一样，给我带来了无形的重压。

一个大胆的、甚至是疯狂的计划在我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我把头转向德亚米山，道：

“我越来越感受到，我和先父的差别，我可能永远也不能拥有他那样强大的力量。”

“塞塔里昂大人，与一个人的力量相比，更重要的是你带给我们的信心，”德亚米山微笑道，“自从你归来之后，我们的军队已经今非昔比，对恶魔再也没有畏惧之心。”

“嗯，”我沉吟道，“但如果我们再次面对像迪亚波罗那样强大的恶魔，我十分怀疑我们中谁能应对。”

提到迪亚波罗，德亚米山的身体明显颤动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又道：“现在我们有圣堂武士和法师的协助，当年令尊却是孤军奋战。”

“嗯……，”我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告诉德亚米山。

德亚米山听完后，眉毛拧成了一团，缓缓道：“传说中上古时代，亚瑞特人就是饮下了恶魔的血，才获得了超越人类的力量，但那只是传说而已。”

“等艾莉娜回来，我再问她吧。”我点头道。

行军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队几十人的骑兵向我们迎来，队伍最前面，圣堂武士金色的盔甲分外耀眼。

圣堂武士在骑在最前面的马上，后面紧跟着艾莉娜，队伍离得近了，我看到旁边两个骑士分别是奥那和弗伦尔，他们两个胸前的徽记竟然是梦魇骑士团的恶魔端头，而不是战神骑士团。

队伍走到面前，奥那和弗伦尔策马迎向我。

“梦魇骑士团万岁！”奥那举剑呼喊道，眼中竟已经充满泪水。

无需多言，我伸出双手，分别与他们两个握在一起。

“我们两个已经宣布脱离战神骑士团，从今以后，梦魇骑士团是我们唯一的归宿！”奥那怒道，“战神骑士团的那群懦夫，只知龟缩不出，玷污骑士精神！”

奥那说完，弗伦尔也愤愤不平地朝地上唾了一口。

“看来我们从来都指望不上他们。”我冷笑道。

会合之后，简短寒暄，我们一行人继续朝战神殿继续前进，到战神镇这短短一段距离，不断有零散的骑士和步行的战士前来加入我们的队伍，穿着梦魇骑士团盔甲的战士一个个朝我举剑行礼，然后汇入后面的队伍中。

当我到达了战神镇，战神骑士团的大首领阿尔芒·达蒙早已经在镇口迎接，骑士团的高阶骑士们在他身后站成一排。

“大帝万岁！！！”阿尔芒带头举剑喊道，后面的骑士们齐声高喊。

我忍不住露出讥讽地笑容，这老狐狸还是跟当年一样，见风使舵。我望向德亚米山，他的脸上也是一脸冷笑。

德亚米山下马，阿尔芒弓着腰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陛下！”阿尔芒的老脸堆满了笑，“知道您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大首领多虑了。”德亚米山淡淡道。

“陛下，根据迦百列传来的消息，篡位者马西莫已经玩火自焚，死在了恶魔手里，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啊！”阿尔芒对德亚米山道。

“啊？”德亚米山面色一黯，问道，“你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阿尔芒道，“陛下， 请到议事厅详谈吧。”

德亚米山点点头，扭头望向我，我还没说话，阿尔芒已经凑了上来，紧抓住我的手。

“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塞塔里昂大人，骑士团有你，真是天大的幸事。”

我冷冷抽出手，语调缓慢道：“我已继承先父遗志，准备重建梦魇骑士团，所以已经不再是战神骑士团的成员。”

阿尔芒的脸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嘴长得老大，我懒得再理他，朝德亚米山道：“陛下，我就在镇中央的广场等你。”

德亚米山点点头，转身朝战神殿所在的山上走去，阿尔芒慌忙跟在后面。

“反复小人！”奥那从后面走上来，说道，“这老家伙，前几天还在准备接受马西莫的册封！”

“不用理会他。”我淡淡道，“不过他的消息是满灵通的。”

“我听说是有帝国的术士从迦百列逃了出来，”奥那道，“迦百列的消息都是从术士那里传出来的。”

我点点头，转身朝战神镇的广场走去。

战神镇的广场上聚满了人群，当我到达时，人群自动为我让开一条路，我走上广场中央的高台，人群安静下来，一切都像是有导演在事先安排。

我站在高台上，拔出巨剑，我看到高台下的水池里，我的倒影如此熟悉，恍惚间，仿佛父亲的鬼魂附在了我身上。

当年父亲就是站在这高台上，第一次向世人宣讲自己的格言，我高举起巨剑，还未说话，已经听到人群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我们再一次面临选择！”我高喊道，“战斗，或者死亡！”

下面的骑士和战士们纷纷举剑高喊，人潮澎湃。

“加入我们，成为恶魔的梦魇！”我高喊道，“我，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以亚瑞特先祖之名起誓，你们将饱尝荣耀，与恶魔之血！”

我得到了远比当年热烈的反应，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呐喊，剑锋如林，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芒，我心中却总有难以散去的隐隐不安。

这些人将我视为救星，我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成为胜利的宣言。当我成为人们的信仰，我心中又该信仰什么？

我想起当年父亲那岩石般默无表情的脸，在那坚硬的外表下，是否也有和我一样的忧思？又或者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

人群的欢呼喧嚣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我沉浸在思索中，直到德亚米山的侍卫长来找我。

“陛下请大人到他的住所去。”

我点点头，跟随侍卫长走去。

战神骑士团为现任的神圣帝国皇帝准备了一处豪华的行宫，显然是专门用来接待贵宾的，我不禁想起不久前在战神殿见到德亚米山时那狭小的休息室。

大厅里，德亚米山正在沙盘前和艾莉娜说着什么，看我进来，站起来迎了上来。寇·马可站在一面大窗子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的天空。

“塞塔里昂大人，”德亚米山道，“我们现在得到了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形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我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从迦百列逃出来的术士的情报，现在马西莫已经死了，”德亚米山说到这里神色一黯，毕竟马西莫是他的亲兄弟，“现在帝国都城已经完全被恶魔占据，而且……”

德亚米山说到这里却停住了，一脸凝重望向艾莉娜。

“陛下不用怀疑，”艾莉娜接着说道，“这次恶魔大军的统帅，正是传说中的毁灭之王！也就是恶魔口中的圣王巴尔！”

“哦？”我皱起眉头，道，“如果传闻是真的，它是比迪亚波罗更强大的魔王。”

“地狱之门已经完全向我们敞开了，”寡言少语的寇·马可突然转过身来说道，“这是多么荣耀的时刻啊！只有最虔诚的信仰，才能经受住这样的地狱之火！”

寇·马可说完之后，又转身去望着窗外的天空。我们三个人不由对视苦笑了一下。

“塞塔里昂大人……”德亚米山望向我，欲言又止，我却已经读懂了他的眼神。

我是否拥有父亲那样的力量？我能不能像老塞塔里昂杀死迪亚波罗那样，杀死毁灭之王？

“塞塔里昂大人，”艾莉娜向我道，“陛下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的计划，我必须警告你，这世上所有的物质与能量都是守恒的，有人得到，就有人失去。”

“嗯……，”我沉吟一下，道，“你这么说，那么我的计划是可行的了？”

“在我的时代，这样的魔法并不少见，”艾莉娜脸色阴郁，道，“但力量总伴随着诅咒传承。”

“我也并没有做最后的决定。”我转向德亚米山问道，“那么我们下一步的战斗计划是什么？”

“毁灭之王是所有恶魔的头子，暂时不会亲自来追杀我们，”德亚米山道，“我们的当务之急，是阻挡卡迪安方向来的，另一个恶魔的军队，阿兹莫丹。”

艾莉娜一挥魔杖，一个怪物的幻影出现在沙盘上方。

这怪物的身躯肥硕臃肿，像是一个装满了油的大袋子。下半身有六条如同螳螂镰刀一般的腿，而上面的两只手臂相比起来粗短的有些可笑。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鸟一样张开的硬嘴，和背后长出的两只坚硬的黑色翼翅。

“看来迪亚波罗是地狱里腿最少的了。”我笑道。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寇·马可也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塞塔里昂大人，你与令尊是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啊！”德亚米山感叹道。

他的话又勾起了我的忧思，我的脸不由暗淡下去。

德亚米山轻咳了一声，接着道：“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阿兹莫丹的大军，根据战神骑士团的情报，恶魔军队已经快到了沙漠的边缘。”

“阿尔芒自然是坚守不出了。”我冷笑道。

“不错，”德亚米山苦笑一声道，：“但根据术士的情报，这个叫阿兹莫丹的恶魔是地狱中有名的统帅，尤其善于攻城，如果我们死守在这里，只怕胜负难料。”

“先父永远都不会被动迎战，我也一样，”我斩钉截铁道，“我们马上集结兵力，在半路拦截阿兹莫丹。”

“我也有此意，”德亚米山点头道，“我会向阿尔芒尽量要求支援。”

我们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各自回去休息。

***

第二天一早，德亚米山与我集结起军队，朝选定的设伏点出发。

不出所料，阿尔芒支支吾吾，最终只同意派出战神骑士团三分之一的兵力，但自愿加入我们的人却远远超过了阿尔芒的数目。

许多素未谋面的年轻骑士和战士朝我举剑行礼，胸前刚绘上的恶魔端头分外鲜红。喜悦感动之余，我心中更加压力重重。

设伏的地点是两座连在一起、不太高的山头，两座小山中间的凹地，正好把我们的军队隐藏起来。这地点是艾莉娜用视界术选定的，我和德亚米山都很满意。

当军队到达时，一天已经结束，军队在傍晚扎营，短暂的休息之后，前面的探子传来了恶魔军队的情报。

按照原定的计划，恶魔军队应该在第二天早上到达，不知道为什么却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看来我们的预测有误，”德亚米山皱眉道，“恶魔在晚上的视野比我们更清楚，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有立刻迎战！”

“命运会眷顾无所畏惧的勇士，我们必将胜利。”寡言少语的圣堂武士仰头道。

我点点头，高举起巨剑，咆哮道：“胜利！”

军队齐声高喊，声音在山谷回荡。

***

当恶魔大军渐渐接近，周围很多人面色开始凝重起来，我脸上平静无波，但心里却不由自主担忧起来。

只见一条由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组成的长龙绵延而来，火光把远方的天空染得通红。队伍靠前的地方，阿兹莫丹巨大的身躯显得格外突出。

当年父亲面对敌人时，也会像我一样忐忑吗？至少他从未暴露过自己的情绪，也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感受。我努力想象着父亲在战场上的模样，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他一样波澜不惊，但抓着剑柄的手却越来越用力。

当恶魔军队行进到山脚下，不少人发出吸气的声音。阿兹莫丹的臃肿的身躯在火光照耀下，显得分外狰狞巨大，鸟嘴紧闭着，发着红光的小眼睛警惕地朝四周打量。

德亚米山望向我，我点点头，挥手准备发出进攻的命令，这时恶魔大军突然停了下来。

阿兹莫丹举起一只粗短的手臂，一阵怪异的号角响起，他的军队在很短的时间里完全停了下来。

恶魔组成的长龙静静地站立在山下，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我和德亚米山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呜！！！”阿兹莫丹突然张开鸟嘴，发出一声长号，庞大的身躯扭动了一下，变成背朝着我们的方向。

阿兹莫丹举起两只粗短的手臂，口中用怪异的语言高声吟唱着，一团黑烟从他的双手上冒起。

随着阿兹莫丹的吟唱，他手上的黑烟越来越浓重，火光从烟雾里冒了出来，一个巨大的火球出现在他双手上空。

阿兹莫丹继续吟唱着咒语，火球变得越来越大，直径看起来有将近十米，山下被火球照的白昼一样明亮。

阿兹莫丹的声音突然一停，身体猛地扭转过来，看向我们埋伏的山顶，冒着红光的小眼睛露出讥讽的笑容。他双手一挥，火球猛地朝我和德亚米山的位置飞来！

巨大的火球如同太阳陨落一般朝我们砸来，我和德亚米山目瞪口呆，长大了嘴看着末日降临。

“时空缓滞！”危急关头艾莉娜高举魔杖，施展出一个强大的魔法！

一个巨大的淡白色护罩从她身体里散发出来，把山顶上所有人罩在里面，然后不断扩大，火球接触到防护罩的外围，突然变得缓慢下来，像慢镜头一样一点一点朝我们压来。

“快向后撤！”我回过神来，大喊一声，旁边的寇·马可已经拉起还在发呆的德亚米山朝后跃去。

火球压向防护罩，发出一阵不详地吱吱声，好像有玻璃被压碎了一样，艾莉娜似乎受到了无形的重压，用双手高举魔杖，口中发出一阵痛苦的喊声。

“快向后撤，向后撤！”我不停地狂喊，山顶上的军队慌慌张张向后移动，总算都掏出了火球的攻击范围。

艾莉娜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防护罩突然消失，火球猛地砸向她孤独站立在山顶上的纤细身体。

我朝艾莉娜站立的位置猛跃过去，但是已经晚了，眼睁睁看着火球砸向她的身体。

在最后一刻，一道金光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移动过去，包裹住艾莉娜的身躯，“轰”一声巨响，火球砸落，一股热浪卷过，我感觉皮肤一阵炙热的刺痛。

火球落地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大坑，坑的正中心，圣堂武士一只手高举盾牌，用另一只紧紧抱住艾莉娜，两个人的身体被一层淡淡的金光覆盖。

寇·马可放下盾牌，站直身体，他和艾莉娜两个人竟然毫发无伤，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艾莉娜显然十分虚弱，身体摇摇晃晃，半靠在寇·马可身上。

此时又一声怪异的长号响起，恶魔们的喊杀声突然震天响起，我奔上山顶，看到山下的恶魔军队潮水般朝我们冲来。

猎手已经变成了猎物，但我们别无选择，我高举巨剑发出一声狂吼，后面的德亚米山高举起帝王之剑喊道：“准备迎战！！！”

当战斗真正开始，所有的疑虑都在我心中飘散，亚瑞特人的血液迅速燃烧起来，夺取了我身体的控制权。我在军队最前面奔下山去，冲进迎面而来的恶魔之海。

一个体型庞大的恶魔在最前面直直朝我冲来，臃肿鼓胀的躯体好像一个充气的破烂皮球，我没等它举起武器，便猛力朝前一冲，巨剑带着狂猛的冲击力将它切成两半，恶魔的躯体像气球一样爆炸了，恶臭的体液和着鲜血溅满了我的身体，却让我更加兴奋起来。

“片甲不留！！！”战斗的怒火让我彻底疯狂，我横挥巨剑，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大圆，一道冲击波爆裂而出，把我周围的恶魔们炸的四分五裂。

身后喊杀声震天，德亚米山带领骑兵们纵马从我身边飞过，突入战场之中，后面的战士们也跟着圣堂武士冲了下来。

但战场的喧嚣嘶喊却似乎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大脑陷入一片淡红色的血雾中，只剩下杀戮的渴望，与嗜血的冲动。

我猛力一挥巨剑，把挡住我的几只恶魔切成两半，然而心中的无穷怒火却似乎完全难以发泄，我顺时针挥舞着巨剑，身体跟着剑身不停地转动，化作一股死亡的旋风，朝着恶魔群中转去。

大大小小的恶魔悍不畏死地朝我冲来，但在我刮起的死亡旋风面前，如同苍蝇般被不断斩杀。恶魔的体液和鲜血如同雨水一样浇到我身上，然后又被甩了出去，形成一片五颜六色的彩雾。

正当我沉浸在死亡之舞中狂欢时，一股炙热的气息逼近我的位置，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一片不详的红光，脑海中仅存的理智让我停下旋转，微一侧身，一道赤红的射线擦着我的肩膀划了过去，把血肉削掉了一大片，我发出一声痛苦的狂嚎。

我抬起愤怒的双眼，看到阿兹莫丹粗短丑陋的右手高举着，一道射线从他手中的红光上射出，在战场上来回扫动，所到之处，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泥土被化为岩浆，炙热的气息在战场上来回翻动。

受到痛苦的刺激，我感觉到骨骼咯咯作响，身形不断涨大，翻腾的亚瑞热之血让我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我挥舞着巨剑，迈步冲向阿兹莫丹，沿途的恶魔们不等靠近我，便被我身体周围不断散发的冲击波刮的四处乱飞。

离阿兹莫丹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恶毒的小眼睛已经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我狂吼一声猛力跃起，高举巨剑从天空向他发出全力一击！

“轰！！！”阿兹莫丹收起射线，双手向上一挥，一大片岩层突然拔地而起，挡在他身前，我一剑劈在岩层上，碎石翻飞，身体失去平衡掉落在地上。

阿兹莫丹手臂一挥，一队恶魔从他身侧迅速杀出，朝我围了过来。

为首的一只羊头怪身形庞大，挥舞着一柄长柄巨斧朝我砍来，我举剑向上一撩，“当啷”一声，羊头怪被震的向后踉跄了两步，巨斧竟然没有脱手。

看来这怪物算是恶魔军团中的精英了，我闪电般从地上反弹而起，猛力挥剑下劈，羊头怪慌忙举起斧柄一挡，我的巨剑砸断斧柄，把它劈成了两半。

在我击杀羊头怪的间隙里，阿兹莫丹已经朝后退去，两队恶魔从左右涌出朝我围来，我挥舞巨剑朝前拼命冲杀，却不由地被拖慢了步伐，眼看阿兹莫丹庞大的身躯越来越远。

突然一阵清亮的吟唱在战场上空响起，艾莉娜纤细的身躯出现在战场后方的小山上，随着她的吟唱，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天空飘起片片雪花，然后巨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在恶魔军队的头顶上。

恶魔们哇哇乱叫，纷纷四散逃离，阿兹莫丹也不得不唤起一片岩石挡住了头顶，步伐不由慢了下来。

一道金光从我右前方猛冲向阿兹莫丹，寇·马可举盾狠狠撞在阿兹莫丹身体侧面，把他撞的歪歪斜斜后退了两步。

机不可失，我用尽全身力气朝阿兹莫丹狂冲而去，几个箭步迈过惊慌失措的大群恶魔，挺剑刺向他张开的鸟嘴。

阿兹莫丹鸟嘴一张，一个小火球从他嘴里喷出来砸向我面门，我只好举臂一挡，一阵烟火拢上来，手臂上的盔甲被烤的通红。

阿兹莫丹发出一声长嚎，一大群装备精良的恶魔马上朝我们围拢过来，眼看我和寇·马可又要陷入恶魔的海洋中。

我怒吼一声朝阿兹莫丹的方向跃去，突然一根燃烧的长矛朝我飞来，扎在我腿上，我身体一歪，掉落在地上。

头顶一片火红，一大片火矛朝我飞来，危急关头，寇·马可举盾挡在我身前，巨大的盾牌发出耀眼的金光，火矛被挡落在地，火星四溅。

寇·马可收起盾牌，一挥铁矛，将挡住我们视线的两只恶魔击飞，只见阿兹莫丹在不远处高举着双手，一脸阴毒的冷笑，一个火球正在他双手上变得越来越大。

我掰断腿上的长矛，站起身来，此时阿兹莫丹手中的火球已经变得巨大，他张开鸟嘴，发出几声得意的怪笑，双手向后一挥，火球就要朝我们砸来。

突然一道闪耀着白光的射线从战场后方射来，艾莉娜全身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双手前举，发出一道冰冷的射线，射在阿兹莫丹手中的火球上。

火球被射线一照，竟马上缩小了不少。阿兹莫丹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鸟嘴大张，用恶魔语念出一阵刺耳的咒语，手中的火球马上又涨大了不少，但艾莉娜的冰冷射线不依不饶地照射在火球上，顽强地与他对抗着。

“啊啊啊！！！”寇·马可发出一阵咆哮，率先朝阿兹莫丹冲去。

阿兹莫丹此时高举双手，用火球对抗着艾莉娜的射线，他身体微微一摆，一片岩层出现在他身前。寇·马可狠狠撞在岩层上，碎裂的岩石翻飞。

我透过飞起的岩片，看到阿兹莫丹恶毒的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寇·马可，一股怒火几乎将我的大脑烧透，我狂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巨剑从手中抛出，巨剑打着转朝阿兹莫丹的脑袋飞去。

阿兹莫丹双手向下一移，用火球拦截飞来的巨剑，“轰隆”一声，巨剑被挡的斜飞了出去，旋转的剑身划过阿兹莫丹臃肿而突起的肩膀，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从他肩膀上喷射出来。

此时艾莉娜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冰冷的射线骤然消失，她的身体失去了动力般从半空跌落。

阿兹莫丹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叫声，手臂一挥，一大片岩石从他身侧砸来，寇·马可用盾牌一挡，被撞的朝旁边飞去。

此时我双眼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大脑中如同燃烧着熊熊烈火，我猛力一跃，像摆脱了地心引力一般飞上半空，如砸向地面的陨石般扑向不停惨叫的阿兹莫丹。

阿兹莫丹挥手招来一大快岩石，但已经太晚了，我已经飞到他头顶上，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丑恶的脑袋。

阿兹莫丹的小眼睛发出惊惧的光芒，鸟嘴大张着，惊慌失措地拼命甩着头，，两只粗短的手臂抓住我的双腿，拼命想把我甩到地上。

我拼命抱住阿兹莫丹的脑袋，用额头狠狠撞向他的小眼睛，阿兹莫丹的眼睛泛出一片血水，发出痛苦的嚎叫。

此时寇·马可已经调整姿势，再次冲了过来，一道金色的冲击波震飞了围拢过来的恶魔们，圣堂武士朝前一跃，手中的铁矛狠狠扎进阿兹莫丹的肚子里。

阿兹莫丹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战场上的恶魔们听到他的惨叫声，进攻的势头顿时减缓了不少，德亚米山和他的骑兵们终于摆脱了围困，调整队形朝我们的方向冲来。

德亚米山高举着帝王之剑，带头冲到跟前，策马略过阿兹莫丹身侧，手中的帝王之剑在阿兹莫丹身体侧面划出一个大口子。

阿兹莫丹拼命惨嚎着，双手拼命想把我从他身体上扯下来，但我牢牢抓住他的脑袋，用额头疯狂地撞击着他三角形的丑陋脑袋。

德亚米山的呼喊声、寇·马可的祈祷声，以及恶魔们纷乱的狂叫似乎淡出了我的大脑，我眼中只有阿兹莫丹发红的小眼睛、和他丑恶的头颅，我发疯一般用脑袋不停地撞击着阿兹莫丹的头颅。

阿兹莫丹的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抓住我双腿的手臂也失去了力道，庞大臃肿的身躯缓缓软倒在地上，我却依旧不停地用头撞击着他的脑袋。

当我终于停止了撞击，白色的脑浆已经喷了出来，溅满了我的脸。

阿兹莫丹的脑袋已经被我撞成了扁平的一块，我站在他庞大的尸体前，心中却还充满了疯狂的怒火。

“塞塔里昂大人，”德亚米山从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猛一扭头，看到德亚米山的身体明显朝后一缩，手中的剑忍不住微微抬了起来。

我看着德亚米山戒备的神情，四周的声音一点点回到我的耳中，消失的理智渐渐回到了脑海中，我打量四周，只见恶魔军队已经溃不成军，散成一片朝来时的方向逃窜，德亚米山和寇·马可却全都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我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巨剑，用一只手将巨剑高高举起，指向天空，喊道：“胜利！！！”

德亚米山也回过神来，高举起帝王之剑喊道：“胜利！冲锋，冲锋！！！”

骑士和战士们伴随着欢呼的海潮，向溃散的恶魔军队追杀而去！

***

泰瑞尔城。

击杀阿兹莫丹的巨大胜利直接扭转了战局，帝国境内捷报连传，德亚米山派人四处张贴公告，以帝国皇帝的身份号召人们加入他的军队，泰瑞尔城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战士。

胜利的喜悦却没有在我心中持续多久，我独自坐在营帐里，陷入忧思中。

别人只能看到我的胜利，却只有我知道胜利的来之不易。

时间流逝，我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我猛地站起身来，下定了决心。

我刚走出营帐，德亚米山和寇·马可正朝我的方向走来。

“塞塔里昂大人，我们正要来找你。”德亚米山道。

“嗯，”我点头道，“我也正好有事找你们商议。”

寇·马可似乎猜到了什么，凝眉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们是来商议下一步的进攻计划，”德亚米山道，“塞塔里昂大人，难道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不错，”我又点点头，问道，“法师呢？”

“艾莉娜还在休息，她的体力彻底透支了。”德亚米山道。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我说完直接朝艾莉娜的营帐走去。

德亚米山和寇·马可对望了一眼，忙跟在我后面。

走到艾莉娜的营帐前，我正要出声，女法师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塞塔里昂大人，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艾莉娜望着我说，眼中充满了质疑，“你真的决定了吗？”

“这是唯一的选择。”我平静地说道。

“我必须再次提醒你，”艾莉娜一脸凝重，“如果进行这个仪式，你的力量可能会被大幅削弱，但结果却可能是一场空。”

“凭我们现在的力量，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我语气平淡，却异常坚定。

“塞塔里昂大人，”沉默寡言的寇·马可此时开口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你的计划，我认为没有必要。”

“正义能战胜邪恶，正是因为我们勇于付出。”我对他说道。

“你拥有的力量让我敬佩，但你的疯狂，让我敬而远之，”圣堂武士叹息道，“上帝已经赐予我足够的力量，我不会参与你的计划。”

“我身为神圣帝国君主，自然也不能……”德亚米山也低声说道。

“我明白，”我摆摆手道，“不必多言，请马上替我准备仪式把！”

艾莉娜点点头，我转身离开，德亚米山和寇·马可都沉默不语。

修玛爵士

泰瑞尔大教堂的废墟前，所有的战士们都被召集而来，人群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喧哗，好奇与期待被静穆的气氛压抑着。

一座巨大的鼎立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里面的淡白色液体不停地翻滚着，发出一阵阵七彩的光芒。

艾莉娜高举着她的魔杖，站在鼎的旁边，不停地吟唱着，鼎中的液体沸腾的越来越厉害，然后突然平静了下来。

“完成了，”艾莉娜的额头上微微现出汗珠，对我点头道，“可以开始了。”

我点点头，站上高台。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等我说话。

“我们取得了一次辉煌的胜利，但还有更强大的敌人等待着我们。”我高喊道。

“今天，我将作出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决定，与你们分享我的力量，也请求你们，承担我的诅咒！”

我一只手举剑，另一只手抬起来，把手腕从剑锋上一抹，鲜血流进了鼎中。

“只有最无畏的勇士，才能跟随我的步伐！”我高举着流血的手喊道，“喝下我的血，分享我的力量！！！”

人群雅雀无声。

***

命运的巨轮总是不断重现，当年父亲率军直捣黄龙，击杀迪亚波罗结束了战争，现在我也踏上了，挑战毁灭之王的征程。

我骑在马上，带着一只几千人的部队向迦百列城进发，失血过多让我一阵阵虚弱，骑在马上摇摇晃晃。

“塞塔里昂大人，你还好吧？”骑士奥那从我背后赶上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点点头，仔细打量着奥那的脸，想找出一些与以往不同的迹象来，却一无所获。

奥那点点头，不再说话。

德亚米山在泰瑞尔城制定了进攻计划，我们兵分三路，朝迦百列合围而去，我率军从中间，最先到达，德亚米山和寇·马可分别率另外两只部队，绕路从两个方向进攻。

经过几天的行军，我的部队按计划到达了迦百列城外围。

根据术士的情报，毁灭之王自从战争爆发，就一直盘踞在迦百列城中，也是这次战役中最强大的敌人。但我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痛恨的目标，就是那矮胖的彼列，曾经被奴役的仇恨让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们的行军自然也逃不过恶魔的耳目，当我们到达时，恶魔军队早已严阵以待，城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恶魔。

我抬头望去，只见城门正上方，一个满脸笑嘻嘻的矮胖子，正在几只体型巨大的恶魔的簇拥之中，对着我指指点点，正是让我恨之入骨的彼列。

怒气上涌，疲劳和虚弱顿时一扫而空，我拔剑喊道：“准备进攻！”

“塞塔里昂大人，我们应该等待其他两只部队到了一起行动吧？”奥那劝阻道。

我怒哼了一声，拼命克制住怒火，点了点头。

这时彼列却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朝我的方向挥了挥手，迦百列城的城门打开，恶魔军队从城里蜂拥而出。

“真是不知死活，迎战！”我冷笑一声，拔剑高喊道。

怒火再次在我大脑中点燃，我不等军队摆好阵型，就率先下马冲了下去。

冲出来的恶魔们根本不能承载我的怒火，我挥舞巨剑来回杀进杀出，恶魔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恶魔们源源不绝地从城门里冲出来，我堵在门口疯狂地砍杀着。此时后面的军队也已经摆好阵型冲了下来，把涌到城外的恶魔冲的七零八落，还在城门附近的恶魔们开始怪叫着逃回去。

此时城墙上的彼列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一阵浓雾突然从城墙上蔓延下来，遮挡住天空，把所有人都笼罩在里面。

一阵不详地轰隆声从上方传来，当浓雾消失，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出现在城墙上空，士兵们纷纷发出惊惧的喊声。

这怪物只能用遮天蔽日来形容，半个天空都让他挡住，张开的大嘴比城门还大好几倍，两条山一样的胳膊散发出阵阵绿光。

怪物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正是彼列的声音。

“你这只肮脏的小虫，还是要死在我手里！”

彼列说完巨臂一挥，巨大的岩石如雨般倾泻下来，战马纷纷嘶鸣，不少骑士被掀到了地上，军队慌乱地朝后撤退。

一块巨大的岩石正朝我砸来，我狂吼一声，用尽全身力量举剑朝上挥去，却没遇到料想中的重压，岩石随着我的剑锋炸裂开来，变得粉碎，碎片星星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不要慌张！”我高喊道，“恶魔的幻术而已！”

骑兵们将信将疑地回过身来，果然，巨大的岩石砸在地面上，马上碎裂、消失。

“只懂得谎言和欺骗的杂种，”我朝地上唾了一口，骂道，“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从旁边的战士手中，拿过一只长矛，猛力一掷，长矛朝彼列洋洋得意的巨颅飞去。

彼列挥舞手臂想要荡开长矛，去势凶猛的长矛却猛地扎进他的手臂里。

彼列发出一声巨大的惨叫声，没等他的惨叫声停止，我的第二只长矛已经飞了过去，扎进他的脖子里，从后面穿了出去。

彼列的惨叫声顿时消失，巨大的身躯像漏气的气球一样不断缩小，最后，原先那个矮胖可笑的身体从半空中跌下来，掉在城门前的地面上。

我朝前走了几步，站在挣扎着喘息的彼列面前。

彼列用手捂着喉咙，血从手指缝里不停地冒出来，他用另一只手朝我疯狂地比划着，似乎想要再商量一笔交易。

我举起巨剑，朝下猛力砸去，彼列滑稽的脑袋被一下砸进了地面里，血和脑浆四溅飞出，彼列短小的四肢如同没头的蟑螂一样抽动了几下，不动了。

复仇的狂怒与喜悦在我心中交汇，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狂吼，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举剑高呼。

恶魔们纷纷朝城门里逃去，转眼跑的无影无踪，迦百列城突然陷入一片让人心悸的死寂中。

一种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蔓延，巨大的恐惧随风而来，战马纷纷嘶鸣，人群不由自主挤在了一起。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从城门里朝我们缓缓移来，我意识到，终于到了面对毁灭之王的时刻！

***

刺骨的冰寒与死寂同时降临，毁灭之王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远处，四根粗硬的黑色下肢在半空中缓缓摆动，金色的瞳孔透出戏谑的光芒，阴寒的气息如潮水般从他身后向我们涌来。

恐惧如寒流般撕扯着我的躯体，我想要放声咆哮，声音却像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格格的轻响。

恐惧之王巴尔裂开嘴，露出开心的笑容，似乎敌人都是他眼中的玩物，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空气中挥动了两下。

大地一阵晃动，空气发出爆响，似乎有一头隐形的怪兽向外冲了出来，城门猛地被撞地稀烂，我感觉到一股狂猛的气流从我身边略过，自己却没有受到冲击。

爆裂声在我背后响起，站在我后面的战士们被炸的四处乱飞，惨叫声接连响起。

战友的惨呼声让我找回了战斗勇气，我狂吼一声，握剑冲向毁灭之王。

巴尔举起另一只手，微微向上一抬，我突然被一股巨力抓住腿提了起来。

毁灭之王接着发出一阵尖啸，双手同时向上举起，一排排巨大的冰墙从四周拔地而起，把我和他包围了起来。

我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怒火与恐惧已经让我的大脑燃烧了起来，但体内的亚瑞特之血却异常平静，我想起艾莉娜的话，“物质与能量都是守恒的！”

巴尔漂到我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倒挂着的身体。

“多么顽强的小杂种啊！”巴尔砸着嘴道，一脸的满足与赞叹。

“摧毁哈洛加斯是我最伟大的胜利之一，你们这些漏网之鱼，让我一次又一次回味那胜利的美味。”

怒火如同要把我点燃，我感觉到体内的力量蠢蠢欲动，反而冷静下来，倒吊着的双手紧握巨剑，狠狠盯着巴尔得意的脸。

巴尔发出一阵桀桀的笑声，伸出一根手指，向下一划，一道巨大的伤口出现在我胸前，我忍不住一声惨叫。

在疼痛的刺激下，亚瑞热之血终于苏醒，我的身型暴涨，一蹬腿，摆脱束缚跌落在地上。

我闪电般从地上弹起，横挥巨剑砍向毁灭之王。

毁灭之王却毫不惊慌，脸上的戏谑更加灿烂，一动不动得看着我挥剑砍来。

“当！！！”一声巨响，我的手臂被震得发麻，巨剑差点脱手而出。一堵若隐若现的冰墙出现在毁灭之王与我中间。

我怒吼一声翻起身来，抬腿踢在冰墙上，冰墙一阵晃动，出现了一道裂痕。

巴尔裂开嘴开心地笑着，咂着嘴说道：“真是顽强的小杂种啊！”

我的怒火更盛，猛力向前一冲，用肩膀撞在冰墙上，一阵碎裂声响起，冰墙稀里哗啦碎成一片。

我猛跃起来，挥剑砍向毁灭之王，巴尔却毫不抵挡，只是不停地怪笑着。

我一剑砍在巴尔头上，把他竖着切成了两片。

命中目标的喜悦在我心中连一秒也没有持续，被切成两半的巴尔竟然还在张着嘴怪笑着，分外诡异。

我怒吼一声举起剑，准备把他砍成肉泥，突然一阵虚弱，狂暴之力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背后又响起一阵怪笑声，我扭头一看，另一个完好无缺的巴尔站在身后得意地笑着。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小，果然是个混血的杂种！”巴尔猛一挥手，一股冰冷的冲击波把我击飞了出去，撞在冰墙上。

毁灭之王张嘴大笑，一道白光闪过，他的身体分裂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巴尔。

“你真的以为能杀死我？杀死毁灭之王？杀死这世界的主宰？”巴尔得意地狂笑着，笑声回荡在被冰墙包围的空间里，显得分外响亮。

我只觉得身体虚弱无力，几乎连手中的巨剑也抬不动了，心中的绝望开始蔓延。看来艾莉娜的仪式白白削弱了我的力量，却没有获得任何效果。

毁灭之王的笑声慢慢停止，我显然是一个让他太过失望的对手，毁灭之王皱起眉，残忍的神情从他金色的瞳孔起散发出来，缓缓向我飘来。

我拼命想要唤醒体内的力量，但身体却异常虚弱，再也不能唤醒曾经的力量。

巴尔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向前一挥，一根尖利的冰刺飞来，猛扎进我的胸口。

我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反而是一阵轻飘飘的虚弱，血慢慢沿着冰刺留了出来。

“真是无聊的邂逅啊！”巴尔砸砸嘴，手指向后一挥，冰刺从我身体里拔了出来，一股血喷了出来。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想要紧抓住巨剑支撑身体，手却软绵绵地用不上力。

就在这时，冰墙外突然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巴尔诧异地停了下来，回头望去。

一阵阵狂怒的咆哮透出裂口传了进来，紧接着又是几声巨大的撞击声，城外方向的冰墙猛然爆裂，几个身形高大的战士撞开冰块冲了进来。

我的身体已经频临死亡，眼前的一切如同陷入迷雾，但为首的战士那狂怒的眼神却让我欣喜若狂，那眼神如此熟悉，如同让我望着镜中的自己。

为首的战士正是父亲的旧部奥那，此时的身形比平时涨大了一大截，眼中的怒火如同烈日般熊熊燃烧，紧跟着他的几个战士同样狂暴，恶狠狠地盯着毁灭之王。

“杀！！！”奥那一声狂吼，举剑冲向巴尔，巴尔一挥手，一股巨力把他击飞了出去，撞在冰墙上。

奥那在地上打了个滚，像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

此时又有一大群眼神透着狂怒的战士从冰墙外走了进来，喊杀声震天响起，喝下我的血，分享了我的力量的战士们，如同暴怒的狂潮般向毁灭之王冲去。

毁灭之王戏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身体不由向后退去，他不停地挥舞着双手，施展着强大的魔法，把冲过来的战士们击退，但狂怒的战士们如同不停歇地海潮般去而复来，把毁灭之王逼的不断后退。

当狂暴战士们朝毁灭之王疯狂地发动进攻时，我的眼睛却渐渐阖上了，喊杀声与毁灭之王的怒吼淡出了我的脑海，我的心灵陷入了一片宁静的黑暗。

当我的意识再次恢复，我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正在不断地上升，我流血的躯体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我向下望去，看到毁灭之王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一道道的伤口，狂怒的战士们把他团团围住。

另外两个方向，寇·马克和德亚米山的军队已经攻入迦百列城，开始四处追杀逃散的恶魔。

我想要向他们呼喊，做最后的告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身体不断地向上飞升。

此时上方突然闪耀起祥和的光芒，我抬起头，看到父亲在天空上带着祥和的笑容望着我，他身边站立的，竟是久违的母亲，那一脸温柔的笑意，让我泪流满面。

我看到艾兰·摩叔华也出现在父亲身边，对我留出赞许的笑容。

我不停地飞升，无数伟大的先祖也出现在天空上，他们纷纷对我展露笑容，伸开双臂，欢迎我加入这英灵的殿堂！

我闭上眼，伴随我一生的愤怒与孤独都随风飘散，只有永远的安宁，与无限荣光！！！

第五章 胜利之日 完！

修玛爵士

第六章 命运之轮

第一节 心的归宿

泰瑞尔城。

重建后的泰瑞尔大教堂屹立在晨光下，塔顶的宝石闪耀着光芒。

一座巨大的野蛮人雕像矗立在泰瑞尔大教堂前面的广场上，雕像紧握着手中的巨剑，栩栩如生，如同在发起一次狂猛的冲锋。

神圣帝国皇帝，德亚米山·安普若默默站立在雕像前，若有所思，身边还站着两个人，正是圣堂武士寇·马可，与女法师艾莉娜。

“圣堂大人，你真的也要离开我吗？”德亚米山低着头，语调低沉说道。

“战争与杀戮冲淡了我的信仰，”寇·马可语调平静而坚定，“我要为我的心，寻找真正的归宿。”

“圣堂大人，神圣帝国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德亚米山无限伤感，紧握住寇·马可的手。

“很荣幸与你并肩作战，陛下，”寇·马可与德亚米山紧握了一下手，转身又朝艾莉娜道：“再会了，女士，愿圣光照耀你的前方。”

圣堂武士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的盾牌反射着金色的阳光。

“女士，你也会离开吧？”德亚米山又叹息了一声。

“他抛弃了世界，我却被世界抛弃。”艾莉娜淡淡道，“我也需要去，寻找我的故乡。”

艾莉娜叹了口气，望向圣坛武士的背影，突然低声道：“也许我们的旅途，还会有重合的地方呢？”

修玛爵士

第二节 战神墓园

世界极北，哈洛加斯。

冰雪覆盖的山峰上，有一片巨大的墓园，一个身材高大的游吟诗人，正在漫天风雪中弹着竖琴歌唱。

“
当乌云覆盖天际
再听不见天使的声音
或有清风吹散铁幕
那一线光明
已可以让我们献身

当尘沙遮挡夜空
再看不到星月与风
或有流星划破苍穹
那一线光明
已可以让我们献身

当冰雪永驻大地
万物不见春风
或有萤火飞越寒冰
那一线光明
已可以让我们献身

沉默一生
只为那一线光明
燃尽一生
去追那一线光明

吾友！
若我战死沙场
何必凄遑
让我暴尸荒野
白骨上有火
再添一线光明！”

年轻的游吟诗人孤独地站立在风雪中，忘情地歌唱着，他有着远比常人高大的身形，手中拿着竖琴，背后竟还背着一柄巨大的长剑，粗犷的脸，又透出几分清秀。

在他面前，矗立着三座巨大的墓碑，墓碑上挂满了雪花。

第一座墓碑上写着：
“此处埋葬着亚瑞特人、梦魇骑士团第一任团长、炽天使骑士团团长，迪亚波罗的毁灭者，帝斯崔尔·塞塔里昂，他一个人，便拯救了全世界。”

第二座墓碑上写着：
“此处埋葬着亚瑞特人、战神骑士团首领、攻城兽毁灭者，艾兰·摩叔华，光荣战死的那一天，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第三座墓碑上写着：
“此处埋葬着亚瑞特人、梦魇骑士团第二任团长、督瑞尔、阿兹莫丹、彼列和巴尔的毁灭者，帝斯特尼·塞塔里昂，他将命运踩在脚下！”

亚瑞特人，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