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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9 15:49:5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来自:河北
本帖最后由 霸气无双yong 于 2020-10-9 15:53 编辑

搬运的繁体,大家将就看


阿兹莫丹.gif


人生豪賭

Robert Arjet

天空下著雨,在衛斯馬屈雨天濕滑的街道上,妮莉莎‧納托利步履維艱地走著,夜色愈發昏暗,
燈光在細雨中散發詭譎光輝。比起城中最近出沒的怪物,她此時更擔心這異常寒冷的天氣,濃霧凝成
細細雨絲,許久不曾消散,讓街變得濕滑危險。即使身上的豪華羊毛大衣讓她不會受凍,淋雨行路還
是讓她覺得顏面掃地、憤恨不平。
一年前,她在這種天氣會坐上馬車,身旁還有僕人服侍。當然,一年前,那些債主還沒找上門催討丈夫欠下的賭債及帳款。她總是這樣告訴自己:「亞緒頓的本性不壞。」可是許多英雄好漢都是栽
在賭癮及酒癮。現在他消失無蹤,下落不明,還帶走了家族僅存的財產。她實在無法憎恨丈夫的軟
弱,可是當她踩進冷冽刺骨的水窪,胃液就又開始翻攪。
她走在住宅區的街道,兩旁盡是老樹及優雅的莊園宅邸。她想起過去曾帶伊莉莎白來此參加盛裝
宴會,現在可說是舊地重遊。她們以前還有錢訂製新禮服,那時從馬車窗口向外看去,這條街道顯得
高貴氣派。後來她們負擔不起新禮服,馬車不久後也出售了,現在看來,只覺得這些路樹陰黑邪險,
在濃霧中扭曲著衰老的枝幹。
妮莉莎本來想盡量保住她的馬匹,因為那是家族地位的顯著象徵。賣掉馬匹後,她就再也不能假
裝體面了。她像平民般走在濕漉街道,默默詛咒自己的噩運,同時希冀亞緒頓能改過向善、浪子回
頭,而他身上的財產也分文未動。雖然她是不沉溺於幻想中的人,但她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她暗自立志要想出辦法,絕不會讓她的妹妹終生孤貧。想到這點,就足以讓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不計代
價,她都要找出辦法。
她轉進小街內,她要前往的地方就像一面荒涼岩壁,逐漸向她逼近。其實那只是相形見絀的文
‧戴斯汀宅邸。講得俗氣點,戴斯汀就是個賺大錢的商人及放債人。可是在妮莉莎的想像之中,那
棟房子簡直高聳入雲,看似難以撼動、令人生畏。她憂心地望著前門。如果現在是一年前,她會坐在馬車上輕啜卡基斯坦美酒,派男僕前去傳話。今晚她卻得親自走上門前的階梯,這份羞辱讓她忐忑不
安。她準備要向人請求…應該說是向人乞求,求這位債主暫緩催款。妮莉莎走到大門前,把手伸向門環。她極力鼓起勇氣,抓起那冰冷的金屬環敲打橡木大門。大門
鉸鏈似乎才上過油,幾乎在敲門的同時就開啟了。
「有事嗎?」應門的微胖男僕問道。這傢伙說話時眉毛上揚,讓妮莉莎覺得他傲慢無禮,可是她終究還是得抑制心中怒火,畢竟她是來此為自家宅邸乞求寬限。她懷疑自己是否憂形於色,連男僕都
能輕易察覺。當她得知亞緒頓拿了家族宅邸去借款,她覺得自己的世界頓時天翻地覆。
妮莉莎從不知負債為何物,她不瞭解積欠債務、未履行義務會讓人如此不安作噁。可是那棟房子
─家族宅邸卻又是完全另外一回事。如果失去宅邸,她就失去了避風港,再也不可能重返衛斯馬屈上
流社會。若要爬出亞緒頓挖掘的深坑,保住宅邸是最後的希望;若要讓伊莉莎白找到好歸宿,保住宅邸就是最後的希望。
她重拾內心自尊,不失禮節地堅定答道:「我希望跟達斯汀大人談談。」話一出口,她才想起自
己還沒自我介紹,隨即補充道:「我是妮莉莎‧納托利」。
男僕的話突然停住,妮莉莎覺得那個停頓實在太久了,讓人難以忍受。男僕隨即丟出讓她難以置
信的答覆:「我得先看大人在不在家」,然後他就關上了大門。
真是太過份了。被丟在門階上枯等,還被當成小販或平民商人對待,妮莉莎實在不知如何忍受此
般侮辱。這個男僕實在粗魯無禮,她一定要跟達斯汀好好抱怨。
此時她想起晚上離家前的情景。伊莉莎白懇求她留下陪她玩牌,妮莉莎用深感遺憾的苦笑婉拒。這個小女孩就算身陷惡火之中,她滿腦子還是只有跳舞作樂。如果用譬喻來說,納托利家族現在確實
身陷惡火,而且伊莉莎白將會首當其衝。如果不設法湊出嫁妝,就算伊莉莎白年輕貌美,她將永遠嫁不出去。她也許會淪落妓院或賭場,痛失生來的貴族身分。妮莉莎極力不去想像妹妹的慘況。她覺得
自己開始變得堅強。她提醒著自己,亞緒頓的本性不壞。
大門再次開啟,妮莉莎準備進屋時,男僕以不屑的語氣緩緩地說:「大人現在不會客」。妮莉莎停下正要跨過門檻的腳步。她沒有聽錯吧?這個暴發戶商人竟然不願意見她?她的血液衝
上雙頰,她知道自己必須克制怒火。在這裡大吵大鬧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母親如此告誡她,貴婦若
遭人輕忽怠慢,她的應對自然能透露她的不凡地位。妮莉莎絕不會讓這個傲慢僕人或他那無禮的主人稱心如意。她絕不能動怒,只能用最優雅的方式回應。她沉著地簡短答道:「好吧」,然後優雅地轉
身離去。
妮莉莎走在雨水沖刷的鵝卵石街道,朝著家的方向前進。大雨滂沱而下,她邊走邊閃避路上水
窪,而其中倒映的燭光及燈光詭異地舞動著。她的盛怒逐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湧上心頭的恐懼及絕
望。達斯汀竟敢對她如此怠慢,讓她太過震驚,完全參不透這場侮辱的含義。她現在連請人延期催債的機會都沒有。就連低聲下氣,乞求保住她們兩姊妹家園的機會都沒有。情況危急,迫在眉睫,她現
在才瞭解到,她的處境比想像中更加絕望。
正當妮莉莎想得出神,突然傳出馬的大力嘶鳴,把她嚇了一大跳。她抬頭一看,冷雨就驟然落在
她臉上,她才發現自己認不出所身處的街道。如此狹窄陰暗,歪斜扭曲,宛若一座潮濕的森林,暗處
中隱藏著蠢蠢欲動的怪物。對於衛斯馬屈最豪華的大街及林蔭大道,妮莉莎可說是瞭若指掌,這個歪斜巷道卻是如此陌生,彷彿要向她進逼。
她轉身想找出吵鬧聲的來源,然後她再次聽到嘶鳴聲,伴隨著馬車車輪喀喀作響的聲音。妮莉莎
暗自咒罵這場濃霧,同時也四處查看。不見其影的馬車、骯髒雜亂的街道,她不知道哪個比較嚇人。一匹炭色黑馬突然逼近她身後,馬夫迅速拉住韁繩。妮莉莎差點跌跪在地,幸好這個龐然大物馬上就
平靜下來。馬夫俯望著她,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覺得這位馬夫的裝束很陌生,剪裁設計也是上個世代的過時風格。她再次把頭低下來。如果遇
到年長位尊的貴族,她只會覺得更加羞辱,身陷更加猛烈高溫的惡火。不過她在聽到她的名字後,立
即回頭。
「妮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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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霸气无双yong 于 2020-10-9 15:53 编辑

這個聲音年邁輕柔,可是卻完全陌生。妮莉莎走近馬車敞開的窗戶,一隻纖弱不堪、指節腫脹的
手推開木板,妮莉莎努力想認出陰影中的那張臉。
「請問您是?」
「親愛的孩子,別站在那裡淋雨,妳全身都會被淋濕的。納撒尼爾,把車門打開。」
馬夫躍身而下,動作優雅恭敬,無聲地將車門推開,請她入內。妮莉莎點頭感謝他,然後就走進馬車內。她實在太困惑了,所以也不覺得羞辱,心中其實很感激不必再淋雨。
當妮莉莎放鬆地坐上木製板椅,她的雙眼漸漸適應黑暗。她看到那張滿是皺紋的豐腴臉龐,一頭
茂密的白色捲髮,還有因年邁而萎縮的佝僂身形。妮莉莎絞盡腦汁思索這位婦人的名字,可是卻一無
所獲。妮莉莎完全認不出這位婦人,可是她顯然認識妮莉莎。而且她不像衛斯馬屈上流社會那群權貴
人士,她願意對妮莉莎伸出援手。
「實在是萬分抱歉,」妮莉莎最後吞吞吐吐說出這句話,回應這位婦女和善的注視。「您的記性
似乎比我還好。我已經不記得我們在哪裡見過面。」
這位婦人回以寬容的微笑,並用手輕拍妮莉莎受寒的手臂,那觸感就像張乾燥的羊皮紙。「別在
意,親愛的。我們從沒見過面。所以就算你不認得我,我也不會訝異。」妮莉莎的臉上浮現迷惑神
色,婦人此時笑得更開懷了。「我是貴家族深交多年的老友,我一直都有留意妳的動向。」
她剛剛對我眨眼?妮莉莎無法確定。可是她突然想到這婦人可能是身懷小筆財富的遠親貴婦,這
讓她不禁屏氣凝神。也許這婦人願意慷慨捐助妮莉莎及伊莉莎白。她很訝異自己竟然有這種念頭。可
是家族危機迫在眉睫,只要有人能幫她們脫困,她都必須極其謹慎應對。
「您一直都有在留意我?那…那您應該知道…」妮莉莎拉長話語,別有用意地揮動手掌,暗示她
的家族每下愈況,陷入貧困。為顧及禮節,最好不要明講。這位老婦人清楚地點點頭。
「沒錯,親愛的。很遺憾,我的確知情,縱使這聽起來很奇怪…」她先望向窗外的滂沱大雨,再
以讓人不安的古怪凝視與妮莉莎四目相對,然後止住話勢。「也許我能幫妳解決…應該這樣說,幫妳
度過難關。」妮莉莎努力保持禮貌及平靜神色,可是她的內心興奮又期待。這位老婦的身份還是讓人百思不
解,可是現在她即將要成為妮莉莎及時的救星。妮莉莎說話一定要小心。
「度過難關?」
「或許我能幫妳度過難關,親愛的。這個嘛…你會玩牌嗎?」
妮莉莎覺得這問題簡直沒頭沒腦,可是她點頭表示肯定。其實她的牌技在衛斯馬屈城可是首屈一
指。她從未像亞緒頓一樣縱情賭博,可是她確實在「命運」及「野鵝」等「友誼賽」中痛宰許多貴
族,讓對手輸得分文不剩。這老婦人知道這件事嗎?她想挑戰我的牌技嗎?妮莉莎完全沒有頭緒。亞
緒頓把整個家族產業當作賭注,結果輸得一乾二淨。她是否也能靠賭博贏回家產?這種可能結果讓她覺得頭暈腦脹,但她只是笑道:「嗯,沒錯,我會。」
妮莉莎在自家門前步下馬車,她發現雨已經停了,謝天謝地。烏雲退去,繁星在夜空中映照著漆
黑夜城。她突然轉身,抓住那即將關上的車門。
「真是抱歉,可是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噢,我可真是老糊塗,我都沒跟妳說。我名叫卡蘿塔。」
「太好了,卡蘿塔。我期待明晚再次見到您。您確定玩牌前不先跟我們一起用餐?」
「嗯。孩子,我比較喜歡獨自用餐。」說完這番話,她關上車門,推上木板,馬車顛簸前進,駛
往遠處的街道。
妮莉莎覺得暈頭轉向,一邊走上自家前門的門階。這位老婦可能是個富婆,只是想藉故跟妮莉莎
及伊莉莎白分享財富。那場牌局當然只是個禮術形式,是上流社會的巧妙作法,外人看起來才不會像施捨。或者卡蘿塔單純是熱衷於牌賽,只想豪賭一番,並無心替妮莉莎解困。那也無所謂。衛斯馬屈
的老富翁和及老富婆常有怪異行徑,這點妮莉莎可是耳有所聞,更曾經親眼見識。卡蘿塔若想玩牌,
妮莉莎可是求之不得。隔天晚間,微暮陰影開始籠罩宅邸,妮莉莎在自己的臥房徘徊不止,憂心忡忡。卡蘿塔該不會真
像外表一般愚笨,忘了跟她有約?這該不會只是個殘酷的玩笑?該不會…
妮莉莎鼓起勇氣,努力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她在房內四處張望僅剩的豪華傢俱。一對擦得光亮
的油燈射出耀眼火光,一個小推車上放著家中最後一瓶卡基斯坦美酒、兩個酒杯。在烏黑發亮的桌
上,當然放著一副牌。
妮莉莎刻意選擇這副牌,因為牌上裝飾著納托利家族的家徽。如果她要拿納托利家族的未來作為
賭注,她希望至少能以這副牌象徵其中意義。
喔對,還有賭注。妮莉莎再次看向牌組旁鋪有天鵝絨的寶盒。盒內裝著是家中僅存的珠寶,這對街上的平民來說是一筆財富,但是如果要用來拯救家族經濟困境,這樣還是嫌少。妮莉莎知道她非贏
不可,而且還得屢戰屢勝,才能重振家族威望。可是她又不能操之過急,才不會嚇跑這位可愛的老太
婆。不行,一定要設想周到,步步為營。
「妮莉莎,你看!」
妮莉莎的思緒被打斷,猛然起身,而妹妹神色愉悅地跳進房內。伊莉莎白從頭到腳都被緋色、赭色及橙色的大葉子覆蓋,葉子還不斷拍動。這景象讓妮莉莎不禁倒退,但是妹妹的表情歡愉豐潤、神
采奕奕的,所以她還是擠出一絲微笑回應。伊莉莎白似乎是故意忘記家中債台高築。有時妮莉莎忍不
住厭惡這種行為,但是妹妹是這樣如花似玉,朝氣蓬勃,所以讓她也忍不住深深著迷。她會是任何衛
斯馬屈貴族的絕佳伴侶,較低階的貴族中只有少數人才配得上她,她必須要先湊到足夠的嫁妝。可是
嫁妝都拿去幫亞緒頓償債,現在伊莉莎白即將終生獨守空閨,更悲慘的是嫁給野心勃勃的平民,讓人以納托利家族名聲攀權附勢。想到這一點,妮莉莎就不寒而慄,努力維持自己的微笑,看著伊莉莎白
在房內手舞足蹈。
「妳看得出來嗎?妳知道我在扮演什麼嗎?」
妮莉莎抑制想反唇相譏的衝動,最後平淡地答道:「宮廷小丑?」彷彿是爲了好好瞪一下姐姐,伊莉莎白停下了舞步。「小丑?姐姐,你以為我是傻瓜嗎?」雖然
她想板起臉來,可是終究還是笑場了。伊莉莎白天真地笑著,聽起來就像和音急奏,化成動人樂音在
妮莉莎身旁繚繞,差點讓她失去平衡。「蘭開斯特家將在兩週後舉辦變妝宴會,我終於可以再度參加。」
伊莉莎白像個孩子興高采烈抓住妮莉莎肩膀,希望能讓她這位無精打采、缺乏想像的姐姐瞭解。
「妳說我們買不起新禮服,所以不能參加宴會。可是蘭開斯特太太說這次我們必須自製服裝。所以我
一定要參加!。」
她輕巧跳走,擺出一個姿勢。妮莉莎則留心檢查,確認牌組及酒的擺設沒被弄亂。
「這次宴會的主題是『時間』。」伊莉莎白故作正經地緩緩說道。「現在妳猜到我扮演什麼了
嗎?」
妮莉莎的注意力回到這女孩身上,然後從頭到腳打量她。仔細一看,她看到伊莉莎白身著一套老
舊的棕色禮服,細心地別上羊皮紙片及碎布,覆蓋住一半的身體。她不想要消遣她妹妹,可是她真的
沒空玩猜謎遊戲。「妳要演一顆樹?」
本來擺著姿勢的伊莉莎白差點跌倒,她看似有點惱怒,朝著妮莉莎搖頭,甩動她的捲髮。「才不
是呢,妳這個大傻瓜。我扮演的是秋天。這些葉子還不夠明顯嗎?」妮莉莎見妹妹的棕色大眼中流露
出憂慮,因為這女孩對自己有點沒信心。畢竟她身穿的是上一季的的禮服,只是倉促用剩餘的羊皮紙
及薄紗裝飾。妮莉莎實在於心不忍,所以向前抱住伊莉莎白。
发表于 2020-10-9 15:50:25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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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看得出來。妳就是秋天的最佳寫照,一定會成為當晚的話題焦點。」
「一定會的!」伊莉莎白轉身跳出妮莉莎的懷抱,擺出不可一世的姿勢,然後又天真地笑起。
「噢,謝謝妳,妮莉莎。現在我真的得回去修剪我的葉子。雖然莫里斯也在幫我,可是做這些葉子真
很費時。」伊莉莎白就像個妖精,輕快地飛出房間。妮莉莎嘆了口氣,發現自己不再緊張焦慮。她拿起那副
牌,開始輕鬆地洗著牌。妮莉莎憂心整個家族的未來,伊莉莎白更是她心中的大石頭。她必須贏回足
夠的錢,讓她妹妹有個好歸宿,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心安。她每天只要想到伊莉莎白前景堪憂,她就覺得非常慚愧。替伊莉莎白找個好人家,她在心中暗自盤算,同時又焦躁地咬緊牙根。這是她能取得的
財富,今晚勢在必得。
「噢,不了,親愛的。我恐怕不適合喝烈酒了。」卡蘿塔揮動她細小的手,拒絕遞過來的那杯
酒。妮莉莎將酒杯放回桌上,心裡有點失望。酒精有時候能帶來些微優勢。可是妮莉莎並不真的打算
借助酒精。她足智多謀,又懂得隨機應變,只巴不得牌局趕快開始。
「到了我這把年紀,妳也知道的…有些東西就碰不得。」卡蘿塔咧嘴笑著,似乎已經看穿對方用
意。妮莉莎爲了表示禮貌,回以爽朗笑聲,雖然她也不知道這位奇怪老婦人到底有多大年紀;只知道
她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但又還不是個「死人」。
「既然如此,」妮莉莎微笑道,「要玩哪種?「曙光」、「命運」,還是「野鵝」?」妮莉莎暗
地裡希望對方挑選「野鵝》,因為這款卡基斯坦遊戲需要快速叫牌及反擊,這方面她特別擅長。總之她已做好萬全準備,不管客人提出什麼遊戲,她都能從容以對。
「噢,不了。「野鵝」對我來說節奏太快。我偏好比較簡單的遊戲。要非常簡單。」她邊說邊點
頭,彷彿在贊同自己的話。妮莉莎等待對方說出遊戲名稱。緊張感再度襲來,她拿起酒杯啜飲一口。
「在那之前…」卡蘿塔厲聲說道,抓住黑檀手杖的頂端。要支撐這種孱弱的身體,似乎不需用到
這麼大一隻拐杖。「我們必須先討論一下…賭注。」─此刻,那婦人似乎稍微變得強硬,很不自然地說出「賭注」兩字。
妮莉莎將酒飲盡,手忙腳亂地將酒杯放回桌上。她拿起天鵝絨寶盒,自豪地向對方展示盒身,然
後打開盒蓋。盒內的寶石閃閃發光。「我準備了珠寶。」她攢起內心僅剩的自尊說道。「有些珠寶還
是我們的傳家之寶,比如說這件,」她舉起鑲有巨大藍寶石的金絲花邊梳。「這是我祖母的嫁妝。或
是這件。」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把短劍,劍鞘上鑲著三顆紅寶石。「這是我叔公在御前任職時的收藏品。這其實只是個裝飾品,可是我叔公老愛幻想自己是個戰士。」她不以為然地笑道,卻發現卡蘿塔冷冷地望著自己,讓她覺得渾身不舒服。她將短劍放回寶盒,等待這位老婦人開
口。
「不夠,」這位老婦人低聲道,眼睛始終盯著妮莉莎。「這樣不夠,我們應該要賭更大…賭些更重要的東西。」卡蘿塔一手輕揮,制止妮莉莎斷斷續續的抗議話語。「我想我們應該拿彼此最重要的
東西當賭注。親愛的,在這世上妳最想要的是什麼?」
妮莉莎猶豫了,她不確定這老婦人到底是瘋了,或是在嘲弄她。難道這老婦人要用這種方式幫她
清償家族的債務?妮莉莎的腦海中浮出了各種可能情況。
「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妳最好再三考慮。我們許下的願望常常會害到自己。」卡蘿塔微笑道。妮莉莎突然想通了,原來這是場考驗。這位老婦不會平白幫她還債,當然要先考驗一下妮莉莎,看看
她會怎麼答覆。她再三斟酌該如何回答,彷彿這是位貴族女性發自內心的願望,而不是精打細算的經
濟考量。
「我希望我摯愛的丈夫亞緒頓回到我身邊,希望他已戒除酒癮、改頭換面,順便帶回所有的財
富。」她努力把最後一句話包裝成臨時想到的話語,不想讓人覺得這是她最迫切的希望。
「很好,那妳願意賭上什麼?妳最珍貴的財產是什麼?妳最重視,又可自行決定其去留的東西是
什麼?」
妮莉莎自認擅長猜謎語,差點就要脫口說出「我的心臟」這種顯而易見的答案。可是只要想到這
其貌不揚的老婦人開口要她的心臟,就讓她想放聲大笑。
可是她笑不出來,卡蘿塔眼中散發的異樣光輝,讓她猶豫不決,最好的答案是什麼呢?然後她終於想到了。妮莉莎對卡蘿塔露出討好又寬容的微笑,彷彿對著一個飯後吵著要糖吃的孩子。
「自然是任您挑選。不論您選擇哪件財產,我都願意忍痛割愛,作為賭注。」
「一言為定。」妮莉莎話還未說完,卡蘿塔便搶著答道。老婦的快人快語,讓妮莉莎感到十分不
安。老婦眼神一瞬間似乎又變得更加冷酷。難道這是錯覺嗎?妮莉莎努力鎮靜下來,又替自已倒了杯酒。這位老婦只是想跟她玩腦筋急轉彎。妮莉莎為何如此緊張?也許是因為沉重的壓力和焦慮,再加
上有機會徹底擺脫家族債務,才讓她一直心神不寧。她仔細端詳卡蘿塔,卻只看到像柔軟麵糰般的臉
龐,上面佈滿只有笑口常開的人才會有的深邃笑紋。妮莉莎暗自責備自己,對方只是個有點不尋常但無害的老怪胎,又即將解救自己的家族,實在不該把她想得這麼邪惡。既然她將給予妮莉莎及伊莉莎
白一筆財富,就算她想玩虛幻的賭注遊戲,妮莉莎也樂意奉陪。如果這個老糊塗想要的話,她願意陪
她唱唱兒歌,玩玩擊掌遊戲,反正最後能得到金錢財富就好。
「很好,」卡蘿塔伸手拿牌,用單手嫻熟地切牌。「玩法很簡單。我抽一張牌,然後妳也抽一張
牌,直到各自抽出三張牌為止,然後同時翻牌。」卡蘿塔朝著妮麗莎點頭示意,確認她是否聽懂規則。「最後手牌最大的人便獲勝。」
這算什麼?妮莉莎現在更加深信這老婦人是個老糊塗。這才不是較量牌技,只是純粹賭運氣。她
賭上家族僅剩的財產,可是竟要靠翻牌決勝負?從卡蘿塔的一舉一動來看,她應該是希望來場精彩牌
賽,可是眼前不過是全憑機運的愚蠢賭局。但一想到她有能力資助自己,妮莉莎願意竭盡所能取悅
她。
「手牌較大的人獲勝,瞭解了。」她以擺手示意卡蘿塔抽一張牌。這位老婦輕輕點頭,雪白的捲
髮微微上下晃動,身體往前傾抽了張牌。妮莉莎也抽了張牌,兩人面前一下子就出現三張蓋在桌上的
牌。卡蘿塔不發一語,翻開她的第一張牌。
「噢,真糟糕,」她嘀咕道,像個孩子般咯咯發笑。那張牌是三頂皇冠,贏面很小。她渴切地盯
著妮莉莎,弓起手掌放在大腿上。她玩得如此熱衷,讓妮莉莎有點不知所措。妮莉莎翻開她的第一張牌,迫不及待想結束這場牌局,才能趕快進入正題。她翻開的牌是十二條毒蛇,是張不錯的牌。
卡蘿塔迅速翻開第二張牌,是七條毒蛇,然後她再次抬頭,以熱切的眼神望著對手。妮莉莎猶豫
了。這根本毫無計策或戰術可言。她還是不喜歡盲目地翻牌,一直到牌局終了。她在剩下的兩張牌中
思索取捨,最後她翻出了八頭雄獅。她稍稍鬆了口氣。這真是愚蠢至極,愚蠢的比賽、愚蠢的賭注和愚蠢的老婦,真正的比賽,還有
真正的賭注絕不是這般兒戲。妮莉莎思索著牌局結束後的下一步行動。她一直擅於觀察對手表情,藉
此判斷對手的行動。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卡蘿塔翻開最後一張牌。
當妮莉莎看到眾冠之后時,不禁倒抽一口氣。很難抽到比這更大的牌。原本低頭看牌的卡蘿塔抬
起頭來,像是頭面露兇光的野獸,死盯著她的獵物。妮莉莎將身子向後挪動,讓自己鎮定下來。這實
在太瘋狂了。一邊是一位可愛的老婦人,她可能會讓家族獲得一大筆財富;一邊是妮莉莎,故作正經
地看待這場只有虛幻賭注的比賽。妮莉莎放聲大笑,望向她的恩人。「親愛的,您現在的確佔上風。就讓我們看看我拿到什麼牌…」
发表于 2020-10-9 15:53:11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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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莉莎看到手牌是眾星之后時,所有緊張感都煙消雲散。卡蘿塔發出悶聲,立刻收好東西起身。妮莉莎根本來不及建議再來一局,那婦人就已經告辭離開房間。妮莉莎追了上去。她有點懊惱冒犯了
老人家,導致錯失良機。
「親愛的,你真高明。我真是獻醜了。」卡蘿塔頭也不回地答道,妮莉莎本來不想央求對方,最
後還是脫口而出。
「您確定只玩一局?您差點就贏了。來一杯卡基斯坦白酒吧?還是來一杯…」
「親愛的,我跟妳說過了,我不喝烈酒。可是如果妳願意的話,我明晚會再來拜訪妳。」
「當然願意,樂意之至。我應該─」
「親愛的,我說『如果妳願意的話』。所以在明晚之前,請好好考慮妳的選擇。」說完這句話,
她就走出大門。妮莉莎搖著頭。若要讓這老婦幫助她的家族,妮莉莎還得費更多功夫。妮莉莎知道那位老婦看似平凡無奇,事實上卻是高深莫測。
妮莉莎站在前門門階上看著馬車離去,這才發現氣溫已經驟降。一股潮濕的刺骨寒意朝她襲來。
不到一小時前,夜晚的溫度還算合宜。而且現在又起霧了─霧氣彷彿具有生命一般,不斷從地面湧
現,似乎想要聚集成形,為非作歹。她迫切地轉向溫暖明亮的宅邸,心中想著,也許來喝杯小酒吧。此時她的思緒被沉重的聲響打
斷。那聲音不像卡蘿塔漸漸駛遠的馬車聲那般輕柔。妮莉莎置身在詭譎多變的霧氣中,睜大雙眼想看
個清楚。
她不悅地歪著頭,一輛大型運貨馬車從濃霧中漸漸浮現,沉重地駛進庭院,馬夫縮成一團坐在座
位上,活像個穴居原始人。怎麼會有商人在這麼晚的時候送貨?而且還在前門大呼小叫,根本難得一
見。難道就因為她現在家道中落,連商人都可以免除基本的禮儀嗎?
「請問是納托利夫人嗎?」這位體格魁梧的平民爬下運貨馬車,從腰間抽出一張摺起來的羊皮
紙。
「是的,我就是納托利夫人。這麼晚了,你到底把什麼運來我家?」
「這個嘛,恐怕是您的丈夫,夫人。」
妮莉莎看到馬車後方的粗糙木棺,她的雙膝抖個不停,彼此碰撞。莫里斯趕到她身邊;她靠在莫
里斯身上,一時之間喘不過氣來。
「亞緒頓…死了?」
那男人看著她,堅毅的臉龐露出關切及同情的表情。「噢,命運真是捉弄人,您不知道嗎?我覺
得很遺憾,夫人。我也不想告訴您這個噩耗。實在太殘酷了,太殘酷了。」
他把羊皮紙交給妮莉莎,她手指發麻,接下這份文件。她想說點什麼,想打破胸中令人窒息的哀
慟。「那…那他的財物呢?他的財物在哪裡?」
商人在門階上拖著鞋子走著,搖搖頭。「這個嘛,他已經帶著他僅有的一切,對吧?就好像那句俗話:『身無長物,僅剩屍布』。」
妮莉莎感覺到自己的臉慢慢失去血色。那男人焦慮地東張西望。「我這就把他安放妥當,好
嗎?」他爬回馬車座位上。妮莉莎默默點頭答應,看著馬車漸漸駛離庭院,朝著前宅邸的後方前進。她這才發現手上的羊皮紙。她展開羊皮紙,含著刺眼的眼淚,試著看清其中的內容。
     紙上的字跡潦草,難以閱讀,但妮莉莎還是看得出來那是張運貨單。
伊莉莎白生平第一次如此悲痛難抑。也許姊夫過世的噩耗,終於讓她瞭解家中的悲慘處境。伊莉
莎白喜好玩樂,熱愛生命,常保赤子之心。亞緒頓和她志趣相投,而且非常疼愛她。如今她悲泣不
止,就連妮莉莎也得先按捺自己的悲痛去安慰她。妮莉莎拭去她的淚水,設法讓她振作起來。「親愛
的,別忘了蘭開斯特家的宴會。妳必須完成妳的服裝。妳怎麼不去找莫里斯,讓他幫妳多剪一些葉
子?」
伊莉莎白點點頭,慢慢走開,讓妮莉莎繼續陷入沉思。她知道世上有許多惡魔及巫術,這可能只是巧合罷了。可是她非常茫然,想要找出合理的解釋。她覺得這種想法真是愚不可及,但是衛斯馬屈
最近也才發生過類似的事。恐懼從她內心深處油然而生。那個老巫婆殺了她丈夫。她現在還把伊莉莎
白捲入這場賭局,自己的命運怎會如此坎坷?
她猛然搖頭。重要的是,那個老婦人今晚還會再來,若想得到盼望的財富,妮莉莎就必須跟對手
鬥智。
「夫人?夫人?有客人來訪…」卡蘿塔在莫里斯開門的瞬間直接闖入,讓他完全措手不及。他跟
在卡蘿塔後面,就像隻迷惑的小狗。他一面搓手,一面用最大的音量放聲呼喊女主人。
妮莉莎從長椅起身,她一直思索要如何應對來訪的卡蘿塔。她走向欄杆,俯瞰大門及主梯。莫里
斯還跟在登上樓梯的卡蘿塔後面。她儘管身形矮小,走起路來卻充滿活力。她的烏檀拐杖敲擊每一級
大理石階梯,發出尖銳聲響。
「請帶客人上來,莫里斯。」妮莉莎試著消除莫里斯的疑慮,雖然她知道卡蘿塔根本不需要別人
帶路。其實在這位老婦趕到房間前,這位老男僕一定能追上她。可是上流社會之所以為上流社會,正
是因為有這些禮節形式。
卡蘿塔簡短寒暄後,就雙手緊抓拐杖頂端坐在椅子上,身體向前傾。「孩子,所以這次的賭注
是…」她把聲音漸漸壓低,就像提出了一個無禮的建議。妮莉莎堅定心志,對於今晚的賭注,她已經費
盡心思。她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把雙手放在大腿上,清楚緩慢地說出每字每句,就像謹慎的學童在
背誦課文。「一樣任您挑選。不論您選擇哪件財產,我都願意忍痛割愛。」
「那可是妳最重視,又可自行決定其去留的東西?」
妮莉莎乾脆地點頭同意。「我的要求是伊莉莎白的嫁妝,豐厚的嫁妝,足以讓她嫁給衛斯馬屈任
何一位貴族。」
「一言為定。」
卡蘿塔尖厲的聲音讓妮莉莎有些退卻。而她眼中的異樣光彩…不知道用「飢渴」來形容是否恰當?即使她還不到面露兇光,這位老婦人臉上的紅潤朝氣的確變得乖張固執。這跟她的形象格格不
入。卡蘿塔的舉止驟變,讓妮莉莎感到心神不寧。
卡蘿塔默默伸出一隻手,取了牌後就開始單手切牌,動作優雅俐落。她向上瞥視妮莉莎,眼中散
發狂熱異彩─在那張滿是皺紋的麵糰臉上看起來非常突兀,也讓妮莉莎不禁害怕起來。她看向別處,
咬著舌頭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卡蘿塔從牌組最上方抽了張牌。
妮莉莎也抽了牌,然後放到面前。卡蘿塔再次抽牌放牌,兩位女士重複這個動作,直到她們都抽
了三張牌。房間內悄然無聲,氣氛凝重。卡蘿塔終於伸手翻牌,是十一頭雄獅。然後她抬起頭,滿心
期待地看著妮莉莎。妮莉莎突然有股衝動,想要大手一揮把所有牌都掃落桌面,可是她克制下來。她
祈禱她的手不要顫抖,隨便翻了張牌,是眾冠大天使。
「噢,我的天啊,妳抽牌的手氣真好。」卡蘿塔微微一笑,發出嘲諷惱人的嘖嘖聲。可是妮莉莎確信在她的聲音中聽到真切強烈的不悅感。妮莉莎現在勝券在握,鬆了一口氣。現在的問題就是在牌
局結束後,跟對方談判嫁妝的數量。
卡蘿塔翻出九頂皇冠,妮莉莎馬上回敬以三條毒蛇。在妮莉莎記憶中,這是卡蘿塔第一次猶豫躊
躇。她的手懸在最後一張牌上。「我們現在可以喊和局。」她提出這項建議,她挑挑眉毛,聲音也變得悅耳。「這次的賭注這麼
高,應該讓妳有機會退出,這樣對妳才公平。」
发表于 2020-10-9 15:54:08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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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1323

5#
妮莉莎現在確定她是個愚蠢的老太婆。她擁有牌組中第二大的牌,對方幾乎不可能反敗為勝。她為何要喊和局?誰會在翻開最後一張牌前退出牌局?妮莉莎突然害怕起來,她擔心這老婦人會違約背
信。也許她跟妮莉莎一樣負債累累,根本無法給她的家族半毛錢。也許她只是被對方耍著玩。也許…
說不定不是如此。就算機會微乎其微,只要這場鬧劇能讓伊莉莎白順利出嫁,妮莉莎就會奉陪到
底。她和善有禮地回覆卡蘿塔,揮手回絕這項提議。「您要我奪走您獲勝的機會?我絕不會這麼做。
在我們討論的此時,您說不定已經拿到眾星大天使。」
卡蘿塔低頭看著手牌,彷彿在思索著自己的勝算,猜想牌組中的眾星大天使是否真的就在她手
中。然後她迅速用力翻牌,嚇得妮莉莎跳了起來。
兩頭雄獅。
    兩位女士都笑了出來,用熟練的假笑化解尷尬時刻,確保所有人遵守禮節,不會做出嚴重踰矩
行為。妮莉莎感覺到,膿液般的緊繃情緒此時正慢慢從身體排出,而卡蘿塔未執牌的手緊握拐杖杖頭。她皺縮的手指正在卡片上方盤旋不去,彷彿她還有辦法再次翻牌,扭轉整個局勢。
「噢,我親愛的卡蘿塔。一開始多虧您承讓…」妮莉莎開口道,可是那位婦人再度迅速起身,頭
也不回地離開房間。妮莉莎緊跟在後,她想討論嫁妝的給付方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她想通
了,就算卡蘿塔真的想背信,開口問問又有何妨。如果對方打算信守承諾,妮莉莎當然要趁卡蘿塔離
開之前,趕快進入正題。
「對了,還有一件事,卡蘿塔,我們應該討論─」
「免了。」
這個婦人急忙離去,這個簡短回答就像股惡臭氣體,殘留在她所經之處。妮莉莎開始上氣不接下
氣。卡蘿塔走到大門時轉身面對妮莉莎。「免了,不用討論。妳─妳,納托利夫人,必須考慮好要用什麼當賭注。如果妳希望我明天再
來,我就會如願出現。可是我們無須多費唇舌討論。」
她一說完就轉身離去。
妮莉莎心情沉重地看著那輛馬車喧囂地駛入夜色之中。難道這一切都是白費功夫?她是否再也見
不到卡蘿塔?她可能帶來的財富是否只是場殘酷的騙局?妮莉莎緊握雙拳。除了伊莉莎白的嫁妝,她
實在別無所求。就算她失去一切,她還是能大方地走在路上,因為她知道自己讓妹妹過得舒適體面。除了美貌,她妹妹可說是別無長處。除了貴婦般的生活,她妹妹別無其他選擇。
她兩眼筆直地望著黑暗處,希望嫁妝能夠憑空出現在她面前。她搖搖頭,責備自己竟然會有這種愚蠢的幻想。卡蘿塔走了,亞緒頓也走了,比賽結束了,而伊莉莎白將被迫嫁給某個低俗的平民,更
有可能連結婚對象都找不到。妮莉莎思索著現有的選項,決定再次寫信懇請各位債主耐心等待,暫時
不要來討債。她現在已經無計可施了。她最後再朝黑暗處看一眼,然後就轉身回到屋內,並關上身後
的門。
「莫里斯?」她呼喊道,這位年邁的男僕就從轉角出現了。
「夫人,有何吩咐?」
「我要寫信,快把燈拿到我的書房。」她發現自己語氣凶惡,覺得有些不該。莫里斯一直是位忠
僕,她再怎麼失望,也不該發洩在莫里斯身上。於是又補上一句:「謝謝你,莫里斯」。莫里斯優雅
地點頭,領受主人這番難得的親切話語,然後踱步離開,走向走廊深處。
妮莉莎在宅邸玄關駐足片刻,其實她非常不情願坐下來乞求債主寬限更多時間。反正在莫里斯把燈拿來之前,她也無法寫信,心急也沒用。她覺得血液凝結、全身緊繃,被人逼入絕境,就向一隻被
獵犬包圍的獵物。她心想,如果她靜止不動,保持這樣的姿勢,時間是否能就此停止,拖延無可避免
的噩運。大門上的敲門聲非常輕柔,妮莉莎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幻聽。然後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又更加
用力、持續更久。她心跳加快,然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的確有過幼稚的想法,什麼魔法嫁妝從天
而降,可是這位訪客絕對跟這件事毫不相關。除了亞緒頓之外,她也不會期待其他訪客。她走到門前,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她決定要略過禮節,由主人親自開門。
敲門的是位小男孩,很難想像他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響。他一看到妮莉莎就脫帽鞠躬,從他的小袋
子拿出一個蠟封的信件。
「夫人,請容我為您送上這封信。」她收下這封信,注意到信封上那精美的蠟封,以及精緻的黑
絲緞帶。妮莉莎想給小男孩一些賞錢,他卻後退一大步。「請恕我無禮,夫人,可是我不能收下。我已經收過錢了。」
妮莉莎微笑著,又把錢幣遞給他,想獎賞這位認真盡責的孩子。這位男孩舉起雙手,好像想要阻
擋她。這次妮莉莎的笑容消失了。「拜託,夫人,我真的不能收。我們有自己的規矩。」那男孩顯然
很害怕,他一邊後退,一邊盯著那個錢幣,彷彿妮莉莎會強人所難把錢塞到他身上。這孩子講話真失
禮,到底是誰派他來的?真是奇怪。妮莉莎想要一笑置之,可是她的聲音哽在喉嚨,無法出聲。
她關上身後的大門,檢視起那個蠟封。那是盾形紋章家徽,可是她覺得很陌生。難道是衛斯馬屈
境外的家族?還有誰會寫信過來…?
恐懼感從她的體內慢慢攀升。她想起亞緒頓這幾個月下落不明,不知道丈夫是否又借了更多錢,
留下更多的債主。這位債主想必位高權重,還特地大老遠寄這封信來討債…
她想得太多了,讓自己變得灰心喪志。妮莉莎拆開蠟封,解開緞帶,展開信開始讀信,先是憂心忡忡,接著越看越奇,最後雙手開始顫抖。經過幾個月的折磨,現在她終於如釋重負。
嫁妝有了。不可能的事成真了。伊莉莎白有嫁妝了。妮莉莎祝福卡蘿塔,也祝福將她派來的天
使,然後她大聲呼喊妹妹的名字。
「伊莉莎白!馬上過來!」她的聲音變得怪異陌生、粗魯喧鬧,打破整座宅邸的寧靜。她把信再讀過一遍,再也沒有絲毫懷
疑。這就是卡蘿塔承諾的奇蹟。妮莉莎賭上一切,終於贏得她真心渴求的事物。
「親愛的妮莉莎,發生什麼事?」伊莉莎白快步跑下樓梯,身上穿著那滑稽的秋之禮服,葉子在她身後不斷拍動。妮莉莎發現有些葉子就像翅膀大力拍動。伊莉莎白急急忙忙,葉子也不斷掉落,就
像秋天逐漸凋零的樹木,妮莉莎本來覺得有點想笑,可是她制止自己,因為這想法讓她感到不安。面
對憂心忡忡的妹妹,她回以最優雅和善的微笑。
「伊莉莎白,我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看來這位子爵…」她再次看看信件,確定人名。「這位戴
菲納斯子爵是我們的遠親,最近不幸過世。」她想讓自己的表情更加肅穆,但似乎是徒勞無功。「但是他在死前設立基金,要幫助他那些最年輕的未婚親戚。」
她停下來,讓伊莉莎白可以大聲歡呼。可是這女孩只是望著她,等著聽姐姐解釋。
「伊莉莎白,妳有嫁妝了。有人幫妳準備好嫁妝。那個人真是慷慨。」
伊莉莎白發出尖細歡呼,擊掌拍手,就像個開心的孩子。她歡天喜地,跳上跳下。她妹妹常常開
心到失去控制,但這是妮莉莎第一次覺得不用制止她。這幾個月來她省吃儉用、錙銖必較、苦苦乞求他人,現在總算苦盡甘來。伊莉莎白要出嫁了,全衛斯馬屈上流社會都能再次看見妮莉莎.納托利的
得意姿態。
「我有嫁妝了!我可以嫁給門當戶對的貴族了。」伊莉莎白墊著腳尖旋舞,她身上的葉子不停沙
沙作響。妮莉莎忍住想責備這女孩的衝動─畢竟這可是歡天喜地的時刻。如果這女孩想要跳上跳下,
跑來跑去,就隨她去吧。
「莫里斯!」伊莉莎白幾乎是在尖叫了。妹妹的叫聲實在讓妮莉莎受不了。在她能開口制止前,
這女孩已經抓住她的手,劈哩啪啦說個不停,臉上散發喜悅的光采。
发表于 2020-10-9 15:54:36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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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文:1323

6#
「我可以嫁給軍人嗎?聽說鄧恩上尉想要結婚,他是個相當英俊的貴族。還是我該嫁給大臣?上
一季在惠亭頓夫人家的宴會,雷蒙哈斯敦幾乎半個晚上都在跟我跳舞。我想他應該很迷戀我。莎莉絲特說來自安茲提格的貴族將會渡過海灣,來參加蘭開斯特夫人的宴會。到時候想必會有適合對象出
現…」  
這女孩說個不停,妮莉莎輕輕點著頭。她很快就能選擇對象了。她望向伊莉莎白身後,對著提著油燈蹣跚趕來的莫里斯微笑。他面色凝重,一手提著油燈。
「噢,我一定要馬上告訴莫里斯!一定要…莫里斯!」本來面對妮莉莎的伊莉莎白猛然轉身,幾
乎撞上那位老僕人。莫里斯伸手想扶住快跌倒的伊莉莎白。她的腳被禮服繁複的摺邊絆住,她死命去
抓莫里斯的手。伊莉莎白抓住了莫里斯的手,卻害他失去平衡,油燈摔在石質地板,油火四溢,在他
們之間形成一個火池。
妮莉莎失聲尖叫後馬上鎮定下來。伊莉莎白跟莫里斯小心遠離那片火池,他們像驚慌的孩子般望
著妮莉莎。她本想快點設法滅火,可是舞動的火焰讓她看得出神片刻。然後她快速對莫里斯說:「掃
把,快去拿掃把拍熄火焰。」老僕人蹣跚離去,妮莉莎左右張望,確認燃燒的油池旁沒有任何可燃
物。最後望向又驚又怕、渾身發抖的伊莉莎白,妮莉莎硬是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別擔心,伊莉莎
白,沒什麼好…」
妮莉莎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看到伊莉莎白禮服摺邊下冒出一縷黑煙。有一片羊皮紙做的葉子著火
了,妮莉莎看著細煙變成明亮扭動的火花。火勢迅速燒遍整片葉子,然後逐漸延燒開來。妮莉莎還來
不及回神,就有六片葉子著火了。妮莉莎一邊尖叫,一邊跑向火池旁。妮莉莎還來不及趕到伊莉莎白
身邊,伊莉莎白已經低頭發現身上著火。那女孩極度驚恐地哀嚎,從火池旁迅速跑開,跑步引起的風
助長火勢,讓小火變成延燒半件禮服的大火。妮莉莎在她身後追趕,可是伊莉莎白驚嚇過度,在她姐姐前面死命狂奔,瘋狂亂叫。
妮莉莎終於攔下她,把她抱住,高溫讓妮莉莎臉部刺痛,伊莉莎白奮力掙扎想要擺脫火焰。妮莉
莎試著用手拍熄火焰,火勢卻只是不斷蔓延,將伊莉莎白團團圍住。伊莉莎白的頭髮冒出火花,痛得
大聲哭喊,掙脫妮莉莎的懷抱。妮莉莎抓住她的禮服,奮力一扯。老舊的縫線斷裂,那件禮服從伊莉
莎白身上被扯下,然後伊莉莎白就癱倒在地。妮莉莎奔到她身旁,拍熄她頭髮上的火焰,肉體燃燒的
氣味讓她反胃。妮莉莎馬上派莫里斯去請人來治療,治療者急忙趕來,這讓妮莉莎畢生感激。他們花了好幾個小
時治療伊莉莎白,可是他們只保住她的性命,卻無法挽救她的美貌。她的臉上留下濕黏的血紅傷口,
慘遭毀容。治療者說這傷口會變成消除不了的傷疤。她的秀髮被通通剃光,不斷滲血的傷口和焦肉覆滿大半頭皮。一隻眼睛被燒毀,空洞眼窩上的眉毛塌陷,形成古怪畫面。她嘴唇僅剩的肉扭曲變形,
形成痛苦萬分、自我嘲笑的冷笑嘴型。
妮莉莎一直守在床邊,直到黎明破曉。藥膏和藥酒讓伊莉莎白終於能稍稍入睡。妮莉莎反省自己
的過錯,那老婦人明明就不容小覷,妮莉莎卻還是低估她了。除此之外,卡蘿塔讓妮莉莎所做的一切
努力全部白費。
她發現那筆嫁妝對她和對伊莉莎白同樣重要。這般打擊讓她咬牙切齒,灰心沮喪。如果不是為了
伊莉莎白,她真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那可憎的女人。她願意貧苦度日,自怨自憐,但她無法忍受伊莉莎
白身上發生的悲劇。卡蘿塔徹底擺了她一道,還讓伊莉莎白承受所有報應。除非妮莉莎能設法解開妹
妹身上的詛咒,不然她將醜陋不堪,悲慘地度過餘生。
爲了獲得渴望的財富,她兩次豪賭,身邊的摯愛親人非死即傷。絕不能讓這個老巫婆騙她第三
次。她的心中滿是冷酷恨意,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就在今晚,妮莉莎會做好準備,對付卡蘿塔。就在今晚,她將會加碼下注。而且就在今晚,輸贏都無關緊要。
莫里斯就像頭年邁的鷹隼,透過房內厚重的窗幔,窺探著下方的街道。雖然妮莉莎努力證明錯不
在他,莫里斯依舊對伊莉莎白的遭遇自責不已。妮莉莎更無法告訴他這場慘劇背後的真相。所以莫里
斯就像站崗中的戰場士兵,盯著街上是否出現馬車的蹤影。兩樁慘劇接連發生,妮莉莎卻依然在招待客人玩牌。莫里斯覺得其中必有古怪,卻沒有直接說出口。
妮莉莎制止自己繼續喝酒,然後繼續陷入沉思。卡蘿塔即將來訪,她想到自己其實沒有必要再跟
那個老傢伙玩牌過招。她大可讓那傢伙吃閉門羹。可是其實根本不用這麼做。妮莉莎知道唯有當她希
望對方出現,卡蘿塔才會現身。只要妮莉莎想要,卡蘿塔就會如期前來。
妮莉莎聽著遠方鎮上鳴鐘報時,覺得全身不寒而慄。妮莉莎在想,卡蘿塔究竟是從哪個殘敗魔窟爬出來的妖魔鬼怪。她心想到贏牌都落得這種下場,如果輸牌的後果想必更加不堪設想。她想起廣為流傳的血腥故事,受害者的心臟還在跳動就被活活挖出。她努力不去想像那些血腥畫面。卡蘿塔就快
來了,妮莉莎必須想好對策。這老婦人就像惡魔,彷彿只要說出她的名字,就能夠召喚她現身。妮莉
莎無聲地唸著她的名字,想像自己正從腐敗的洞窟召喚可憎邪靈。
「夫人,」莫里斯以沙啞的嗓音道,「她來了」。
妮莉莎自我解嘲的笑容立刻凍結成堅決的痛苦表情。「很好,莫里斯。請她進來。」妮莉莎往後
靠在椅子上,再次想著她那副牌。這副牌已經幫她贏得兩場勝利,可是每次贏牌,她都失去更多事
物。可是今晚不同以往,她一邊思索,一邊倒了杯酒來喝。就在今晚,如果一切按照計畫進行,就算
把家中的最後一瓶酒喝完也沒關係。她把香氣四溢的酒瓶湊到嘴邊,若有所思。
當然,這個─這個女巫、或者惡魔,不管那婦人到底是什麼東西,妮莉莎都無法確定計劃是否真
的能順利進行。可是她意志堅定,拋開一切。現在她必須讓這牌局結束。她新布下的第一個局,就是
叫莫里斯在窗簾後監視,今晚,沒有東西能讓她措手不及。
妮莉莎沒聽到敲門聲,反而聽到那支可怕黑檀拐杖敲擊在大理石地板上,斷斷續續地發出堅硬聲
響。莫里斯腳步蹣跚,不可能這麼快就趕去開門。事實上,她根本沒聽到橡木大門打開的聲音。可是卡蘿塔確實進到宅邸內了,而且正在迅速拾級而上。拐杖每敲打一次階梯,卡蘿塔就更加逼近。
妮莉莎聽見那聲音登上樓梯,然後逐漸接近房間。莫里斯拖著腳步跟在後面。卡蘿塔這次幾乎是
長驅直入。莫里斯則是多此一舉地宣布:「卡蘿塔夫人來訪。」
妮莉莎故意不起身迎客。她緊緊靠在椅子上。她感覺到卡蘿塔跟她一樣渴求對決,而她這次要轉
攻為守。
就算妮莉莎態度輕慢,卡蘿塔也沒有任何反應。妮莉莎就是太瞭解上流社會禮節,才會誤信對方
是貴族。這老婦人坐下時哼了一聲,雙手緊抓她的拐杖。妮莉莎本來低頭看著牌組,最後她抬頭看著
對方,擠出一抹矯揉造作的微笑。
「要小酌一杯嗎?」
卡蘿塔笑不露齒:「謝謝,我不喝酒。」
发表于 2020-10-9 15:55:04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帖子:739

符文:1323

7#
兩位女士盯著對方,妮莉莎打量卡蘿塔,發現她不再是在馬車上初識時,那位面色紅潤的貴婦。她的雙頰凹陷,嘴唇乾裂,牙齒變得莫名尖銳,眼中散發迫切貪婪的飢餓兇光。妮莉莎這才想到,前幾晚的挫敗想必讓這個老妖怪很不服氣。
卡蘿塔讓妮莉莎家陷入一片愁雲慘霧,可是她卻沒有任何收穫。妮莉莎又啜飲了一口酒,讓氣氛
繼續保持沉默。她的母親曾教導她,讓敵人知道妳多麼迫切渴求某樣事物,是致命的錯誤─如果妳非
要得到那東西不可,它就會成為妳的弱點。她以前就是對卡蘿塔自曝弱點。卡蘿塔枯皺的雙手緊緊纏
在拐杖杖頭上,這讓妮莉莎知道這老怪物今晚非玩一把不可。很好,妮莉莎就要利用這一點來對付她。
妮莉莎拿起天鵝絨寶盒,打開盒蓋讓卡蘿塔細看其中珠寶。「我們先前的賭注都是空話跟承諾,
這些傳家之寶則是真鑽實金。您確定您不想來點比較…具體的賭注嗎?」
卡蘿塔的眼中閃過恐懼之色,她的下顎緊繃了一下,然後她才露出諂媚的微笑。「不了,親愛
的。這樣子行不通。如果妳要我實現妳最深切的願望,妳就必須獻上你最貴重的財產。」她的舌頭像爬蟲類一般,靈活地彈打著雙唇。妮莉莎想像這條舌頭是否也會分岔、發出嘶嘶聲響。妮莉莎點頭表
示同意她的話。
此時卡蘿塔露出真面目,不懷好意咧嘴笑道:「那今晚我要賭些什麼呢?今晚妳最深切的願望是
什麼?」
妮莉莎微微一笑,看似從容,但其實內心狂跳不已。她知道如果輸了牌局,這婦人絕對會奪走她的心臟。她小心構思每句話,卻又裝得漫不在乎。「我只希望伊莉莎白再次擁有幸福跟美貌。」
卡蘿塔吸氣準備回答,可是妮莉莎舉起手指,不讓她發言。
「可是今晚牌局開始前我有個條件,在整場牌局中,伊莉莎白都要保有幸福及美貌,直到我翻開
最後一張牌。」卡蘿塔怒目而視,不知如何回應。「妳都還沒贏就想先獲得賭注?簡直一派胡言。」
「既然您能讓她康復,如果我輸了,您大可再讓她變回原狀。」妮莉莎溫柔地笑道。「我只希望
伊莉莎白可以擁有片刻的幸福跟美貌。當然啦,還是您想要賭小一點?」她把手輕輕擺向打開的珠寶盒,卡蘿塔搖頭,表情扭曲,又驚又怒。
「不,當然不是。可是妳要求太多了。妳還沒獲勝,不能先獲得賭注。」
妮莉莎覺得自己現在表現得很好,鋌而走險卻走得平衡穩當。利用這邪惡怪物再明顯不過的渴
望,對付她所堅持的牌局規則。妮莉莎故作輕鬆地微笑,打量卡蘿塔動搖的眼神、抽動的手指和高聳
的雙肩。這就是迫切需求的最佳寫照。就算她極力偽裝,卻反而欲蓋彌彰。
妮莉莎牢牢盯著卡蘿塔許久,然後她聳聳肩,彷彿拿對方沒辦法,示意要再拿珠寶當賭注。她無
禮地歪頭挑釁卡蘿塔,要她接受那些珠寶和廉價品。
卡蘿塔忍住心中怒火,露出牙齒。
「就照妳說的吧。」她擊掌道。妮莉莎如釋重負。燈火似乎晃動了一下,在陰影之中,卡蘿塔的
雙眼像未熄餘燼不斷發光。這位老婦人微笑著,沾沾自喜,蓄勢待發。妮莉莎努力保持鎮定。卡蘿塔的神色突然變得更加蒼老憔悴,但也更具威脅。
走廊立刻傳出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幾乎可以說是跑步聲。卡蘿塔與妮莉莎四目相對,老婦人嘴角
浮現一抹自命不凡的竊笑。妮莉莎和善地笑著,彷彿正在注視晚宴上的貴賓。即使胃痛如絞,她還是
擺出溫和良善的表情。
門被猛然推開,兩位女士都不為所動。伊莉莎白跑到妮莉莎身邊,身上只穿著貼身連衣裙,散放的金色秀髮垂落兩肩,美麗耀眼、更勝以往。
「噢,妮莉莎,我做了一個最最奇怪的夢。那個夢…是…。噢,天啊。」她咯咯笑著,用手指摀
住嘴巴。「我忘記那是什麼夢了。」妮莉莎終於抬頭看著她,隨性道:「那可真有意思,親愛的伊莉莎白。但我現在恐怕不能陪妳聊
天,因為我這裡有位貴賓。」
伊莉莎白似乎是第一次見到卡蘿塔,她稍稍向後退去。「噢,打擾妳們,真的很抱歉。我到底在想什麼啊?」她似乎有點迷惑,也被這恐怖的老婦嚇到。可是她實在欣喜若狂,捨不得離開。「我應
該…現在就離開嗎?」
那老婦人盯著伊莉莎白,那女孩躲到妮莉莎的椅子後方。「沒錯,伊莉莎白。」卡蘿塔發出沙啞
的嗓音,手指緊抓黑檀拐杖的杖頭。「跟妳的姐姐告別吧。」
妮莉莎瞇起眼睛,卡蘿塔則是咧嘴笑著,殘忍本性展露無遺,不再假裝高貴有禮。妮莉莎緊盯著卡蘿塔許久,然後面向她不知失措的妹妹,露出充滿關愛的真誠微笑。「待會見,伊莉莎白。」她輕
聲說道,伊莉莎白不自覺地向後退。
「待會見。」她猶豫不決地答道,然後轉身,幾乎是跑著離開房間。
「現在開始吧。」卡蘿塔把牌切好,妮莉莎猶豫了一下就開始抽牌。桌上出現六張牌後,她心中
開始猶豫。她將這感覺壓下,下定決心要撐到最後。她揭開了最右邊的牌,強忍看到眾星大主教的興奮感。卡羅塔發出不以為然地低聲咕噥,然後翻出五尾毒蛇。她抬頭看著妮莉莎,露出貪得無厭的眼
神,讓妮莉莎不禁想把身子往後靠,但還是努力保持不動。
她無法果斷決定翻開哪張牌,最後伸手翻開左邊的牌,隨即聽到卡蘿塔的無禮笑聲。兩頭雄獅,
派不上用場。卡蘿塔的手懸在剩下兩張牌上,妮莉莎瞥了那珠寶盒一眼,最後卡蘿塔選定一張牌。
她猛然翻開卡片,發出歡笑聲,是眾星大天使。她咯咯笑著,在座位上下晃動,此時妮莉莎有些暈眩,那可是最大的牌。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最後一張牌,知道這張牌已經無關勝負了,可是…
「來吧,親愛的。」卡蘿塔毫不遮掩,露出幸災樂禍的樣子。「快點翻牌,結束這一切吧?」她
就像面對著獵物,笑裡藏刀,而妮莉莎開始想像這老巫婆都怎麼奪走別人的心臟。她會從受害者的嘴
裡把心臟給吸出來?還是用那利爪般的手指挖開胸口?還是會像隻巨大醜陋的老鼠啃咬每根肋骨?她搖搖頭,消除內心的恐懼,然後對著卡蘿塔微笑。「當然,現在要喊和局也不遲。要改變賭注
也可以─」她再次拿起珠寶盒,用手指拂過梳子上的藍寶石,以及劍柄上的珠寶。
「不行。」那老婦人厲聲說道,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前傾。「妳已經答應過我。妳輸了。現在快點翻牌,結束這場牌局。」
「是該結束了。」妮莉莎答道,聲音堅定不已。「讓我們結束這場牌局吧。」她迅速將短劍拔出
劍鞘。卡蘿塔驚叫,舉起柺杖想抵禦這一擊,杖柄射出詭異火焰,這時妮莉莎將劍身一轉,狠狠刺進
自己的胸口。鮮紅血液噴湧而出,濺到桌子的牌上,卡蘿塔向後抽身,發出動物般的怒嗥。鮮血灑上
桌面,血流如注,然後噴發力道漸漸減弱,直到妮莉莎雙眼一翻,垂頭癱坐在椅子上。她的血繼續滲出,漸漸染滿錦緞胸衣。。
卡蘿塔呆坐了一段時間,她的呼吸聲變成輕微喘息,用分岔的舌頭舔著佈滿蛇鱗的嘴唇。她的目
光從漸漸冷去的屍體轉向桌上尚未結束的牌局。
宅邸某處隱約傳出伊莉莎白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她現在終於明白了,同時更加不悅。她對那個年
輕女孩施的咒語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這場牌局結束為止。這位老婦人發出嘶嘶聲,伸手要翻開妮莉莎最後一張牌,可是她馬上就放棄了。這麼做也無濟於事,因為牌局規則一經訂立,便不得違逆。
「直到我翻開最後一張牌。」妮莉莎這麼說過。
卡蘿塔費盡力氣站了起來,重心全壓在她的拐杖上。
「高明,親愛的。真是高明。」
她轉身背對那副染血的牌組,蹣跚又痛苦地走出房間。
发表于 2020-10-9 15:55:42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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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觉得应该有软件可以一键切换简繁体吧
发表于 2020-10-9 17:54:10 来自凯恩之角App |只看该作者 来自:吉林

帖子:23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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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ndysole 发表于 2020-10-9 17:54
我觉得应该有软件可以一键切换简繁体吧

你来搞一搞嘛
发表于 2020-10-9 18:50:02 |只看该作者 来自:河北
我的锤子呢?

帖子: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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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没看过的短篇呢,真不错繁体字也毫无压力啊
发表于 2020-10-9 20:26:52 来自凯恩之角App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东

帖子:1992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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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word或者WPS,选中需要转换文字,审阅栏,繁转简
发表于 2020-10-9 20:31:08 |只看该作者 来自:吉林
IT IS MEANT TO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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