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征文】 小野人和老骨头

奥斯卡谬

小野人和老骨头

「复活」

骑士挡在我身前，解下身后的大盾架在地上，他回头看了看我，用眼神示意我躲在他后面。巫女和痞子大叔站在军械库的另外两角，他们三人呈三角形，中间围着一个又瘦又高的男人——他们都叫他“老骨头”，虽然我觉得他其实大不了我几岁。

我们赶了两天路，从山里来到巴斯廷要塞，沿路的一切似乎刚遭受了某种劫难，到处可见正在重建的村庄和废墟，当我们从山麗的雪线走下来，天终于放晴，看到地平线上一条绵绵看不到尽头、高耸如山的城墙，我惊呆了半天，雪山里有很多壮观的景致，但哪比得上靠人力造出的“山”来得震撼。

老骨头抬起手，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圈雾团，雾团瞬间散开，出现了一只灰白色的盒子，老骨头轻轻一挥，盒子分散成无数大小不一的骨片，从中间露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样子和水晶原石差不多，飘散的骨头悬浮在黑水晶的周围，若隐若现地泛着光。

“老人家，麻烦你了。”老骨头看向我身边一个穿着褐色斗篷的老人，那是我的爷爷，爷爷把手里的布袋捧在胸口，向屋子中间走去，他吸了口气，声音小到只有我能听见。他走到离黑水晶半人的距离，松开了布袋的绳结。

老骨头张开手，对着黑水晶隔空一握，几点黄色的光斑从黑水晶里跳跃出来，聚拢成团，老骨头把正在成形的光团推向爷爷，爷爷猛地把布袋翻转，把一大捧黄色的沙子倒了下去，奇异的景象出现了，接触到沙子的光团开始剧烈地抖动，我看到黄沙在空中变化了起来，变出身体，变出手足，最后变成了一个由沙子组成的人。

“沙人”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自言自语：“塔！？这不可能……”

老骨头说话了：“又见面了，佐敦·库勒。“

沙人没有理他，而是打量了一眼身前的爷爷，爷爷的背影在微微颤抖，这是爷爷最激动时才会有的反应。沙人扫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啊……令人讨厌的四张脸。”他看到了躲在骑士身后的我，准确地说，他看到了我背着的比我高出一头来长的武器，爷爷的猎矛。

“原来如此，命运真是有趣啊。”沙人幻化出一身长袍，看向老骨头，“那个小姑娘和她心狠手辣的母亲呢？”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我看到骑士和痞子大叔都低着头，老骨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黑水晶。

巫女轻轻说道：“我们就是为了她才找你的。”

老骨头操纵骨片托起黑水晶，对着沙人说：“我们相信莉娅被困在里面了，你有办法救她吗？”

沙人在手里幻化出一根沙杖，他盯着黑水晶眯起了眼睛。

“先说说我不在时发生了什么吧，奈非天。”

「秘密」

我们留下老骨头和沙人，回到楼上的据点，已经是深夜了。爷爷和痞子大叔有事情要商量，临走时他有些欲*言*又止，嘱咐我不要去外面，然后拍拍我的肩，叫我保管好他的猎矛。

我四处转了转，时不时遇上几个守夜的士兵，大家都是一幅轻松的神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骨头一伙光临的关系，据点一角有个身高媲美雪山巨人的大叔，我想过去聊几句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看他一直捣弄各式武器和瓶瓶罐罐也实在无聊，最后我在篝火边找了一条毯子坐下，把爷爷的猎矛摆在腿上，我的脑子里有些乱。

刚才那个沙人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柄长矛。

“嘿！”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巫女在我旁边坐下，“往那挪挪，你怎么没和你爷爷在一起？”

巫女叫艾莲娜，看起来比我还小，但痞子大叔说她是个老妖怪，活了几百还是几千年了。

“他去找林登大叔了。”我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矛，光滑的矛头反射着跳动的篝火。

“你看起来有些累，不像前两天那么……好奇？”艾莲娜拆下发绳整理起她的头发，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一肚子疑问想要问她。

“自从遇见你们，爷爷好像变了一个人，我觉得……他好像有很多秘密。”我转向艾莲娜，她脸朝着篝火，苍白的皮肤上闪烁着红色的光，我又把目光投向长矛。

“想听故事吗？”

矛头反射里的火焰突然闪动了起来，化成一片火焰组成的沙漠，艾莲娜的声音也随之出现，但不是来自耳边，仿佛直接穿透我的身体，从心底响了起来。

火焰沙漠上，有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巨大的恶魔，恶魔面目狰狞地咆哮着，大地裂开，但这群人丝毫没有退缩。
“传说曾经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在它企图毁灭世界的时候，一群伟大的法师站了出来。”
恶魔倒下了，人们站在它的残破的尸体上，其中一个身影闪耀出刺目的光芒，和恶魔一起消失在沙漠里。
“法师的领袖为了封印邪恶，牺牲了自己。”
沙漠里出现了七座巨门，巨门里燃焰翻腾，仿佛有东西想挣扎着钻出来。
“很久以后，邪恶占据了法师的身躯，想要卷土重来。”
巨门前又出现一群人，有男有女，在队伍的最前面，站着一个手持长矛的身影。
“新的英雄出现，他们获得了当地勇士的协助，走进深渊。”
七座巨门轰然倒塌，沙漠的远方升起一座雪山，手持长矛的人和伙伴们继续向前走去。
“正义战胜邪恶，英雄们也去往下一征程。”

矛头上的火焰渐渐平息，我惊讶地看着艾莲娜，“那柄长矛是！那个人是爷爷！？”艾莲娜轻轻叹了口气，“是的，二十年前的事了。”“复活库勒，必须要靠那巨门里的沙子？”艾莲娜看着我，没有说话，“进过巨门里的人，只有爷爷留下了沙子？”

“不，去过塔·拉夏古墓的人，只有你爷爷还活着，虽然他再也没有回过沙漠里的家乡，但他在雪山上找到了家。”

“那其他人怎么了？”我假装自己只是在听一个传说里的故事，让心神镇定下来。

“艾莲娜，小野人，老骨头有话要和大家说”，骑士走过来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艾莲娜“腾”地跳起身，用她的魔杖戳了戳我的脸，“总之，有秘密也不一定是坏事。”

「卫士」

疏散平民和搭建防御的工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

昨晚老骨头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要和沙人一起对着黑水晶施展召魂术，但黑水晶的气息会引来附近仍在游荡的恶魔，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痞子大叔不同意在要塞上施法，骑士还和他吵了一架，老骨头告诉大家，施法必须发生在和莉娅灵魂散落时相同的地方，才有最大的机会成功。最后大家同意在要塞烽火台进行，但绝不能让任何非人的东西进到要塞里来。

幸好戍卫要塞的士兵们效率高超，他们切断了要塞的地面通道，巩固了所有防御设施，但对于要登上烽火台的老骨头他们来说，来自上空的威胁是无法预测的，施法一旦开始，烽火台的各个方位都需要有人把守。

沙人看着坐在阶梯上的老骨头，说：“你们很强，但人数太少，天知道黑暗灵魂石会引来哪些妖魔鬼怪。”老骨头正读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没有别的人了，这里的士兵实力不够，只会平白添增伤亡。”

“我们哪一次人手充足了？”骑士笑了起来，“战斗靠的是信仰，不是人多。”

艾莲娜对骑士做了个鬼脸：“林登最不屑信仰了，小心他在战斗时偷走你的剑。”

痞子大叔耸了耸肩，“等莉娅那个丫头回来，让光头教教她用剑，寇马克就可以退休了。”

一上午都没有说话的爷爷向老骨头走近了两步，说：“我看过烽火台的位置，你们还缺一个守门的……”

老骨头合上手里的书，看向爷爷，他的瞳孔一瞬间变成了灰色，就像灵魂消逝的人一样，房间里空气一下子变得粘稠起来，沉重地令人喘不过气，我下意识地握住爷爷的猎矛挡在身前。军械库里没有窗户，但老骨头的头发却像被风吹过似的轻轻一晃，半空中突然一闪，一道灰影利剑般地刺向爷爷的胸口，爷爷侧过身——动作已经够快了，但他脚边的地面也在同一瞬间裂开，几十根骨刺猛地向他的腿部戳来。

一道蓝色的光晕从爷爷脚下亮起，跟着一阵冰冷的寒风央席卷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啪”地一声，一根冻成冰棍的骨矛落在爷爷身前，他脚边窜起的骨刺也已经变成冰冻的齑粉。

爷爷走向我，摸了摸我的头，接过他的猎矛，我看到艾莲娜在老骨头身后对我眨了眨眼。

爷爷转过身，再次面对大家，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银色的鳞甲，这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也更响亮了：

“鲁·高因的黄金之矛，格雷兹佣兵团，前首席卫士，哈扎德，愿意助战。”

「选择」

招魂仪式结束得比想象的要快，加厚过的木门被推开，从外面吹进来一些风雪，爷爷第一个走回军械库，他脸有点红，大口喘着气，“你去喊些士兵来，得把一些被冰冻畜生扔到城墙下面去，一两个人可抬不动。”

“成功了吗？”

爷爷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先去叫人。

到了夜里，据点的大篝火再次点燃，我从大家脸上的表情已经看出来，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的世界有太多我不了解的事情了。

爷爷穿回了他的斗篷，他拉住我的手，走到士兵们吃饭的地方，老骨头和痞子大叔正坐在一张长桌上，另外一边骑士正喝着酒，面无表情地听着几个士兵的高谈阔论。

我和爷爷坐到他们对面，爷爷对着老骨头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泰瑞尔明天会和新组建的赫拉迪姆来取黑色灵魂石。”老骨头说道。

“你们……就这样放弃了？”我疑惑地看向痞子大叔。

“我们偷偷取走石头的时候，就答应了光头要还回去，石头在老骨头和活死人手里也算物尽其用了，今后再把它带在身边，对谁来说都是麻烦。”

“我和库勒发现法术无效时，就第一时间集中并固定住了莉娅被击散的灵魂，并保存在了加奈魂石里，接下来我要去的地方，或许这世上只有那里的知识能救莉娅了。”说到最后一句时，老骨头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爷爷捏了捏我的手，说道：“死灵法师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听我唠叨几句？”

老骨头难得露出了微笑，“您如果有话要说，在座的所有人都应该洗耳恭听。”

爷爷抬起头，我看到他看向老骨头的眼神，既感激又落寞。

“当年我们离开混沌要塞的时候，我曾天真地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战胜了苦难、折磨、憎恨和恐惧，所有人都抱着必胜的信念，直到我们彻底失败。”

“听起来像是在说今天我们干的好事。”痞子大叔插了个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艾莲娜用魔杖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头。

爷爷继续说道：“最后那场大战，看似我们胜利了，但其实还是毁灭赢了，它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后来，我发现这一切的影响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爷爷环视了一下所有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当一个人失去了痛苦、憎恨、恐惧的能力，他还是一个人吗？”

骑士刚捧着一堆酒杯坐过来，爷爷转而面向他：“圣殿骑士大人，你可曾问过自己侍奉的信仰究竟具体是什么？”

骑士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曾经的我毫不动摇，但现在的我回答不了。”

爷爷的声音更沮丧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幸存的我们都对自己到底是谁，产生了疑问，也对未来产生了分歧，有人想找回失去的人性，回归一个普通人；有人则认为要变成神，去寻找超越一切光明与黑暗的真理。“

我听到从老骨头身上传出一声轻蔑的笑声，是沙人的声音，此刻我才发现这段旅程里的伙伴们都已经聚在了长桌上。

爷爷握住了我的手，“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躲在雪山里的原因。我以为逃避是最好的选择，但发现自己错了，我擅自为孩子的人生也做了决定，但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究竟想要什么。”

爷爷看着我说：“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比山里有意思多了？”

眼睛有些迷糊，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爷爷对着老骨头行了个礼，“我以前也有个和死亡作伴的朋友，在你们身上，我都看不清光明和黑暗，但在你身上，我依然看到人。我老了，孩子需要一个新的可以跟随的人。”

痞子大叔锤了老骨头一下，“大爷昨天找我问了一晚上关于你的事，我还以为他爱上你了。”

老骨头摩挲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直视着我，“其实我也想问问大家，接下来准备选择去哪里。”

“我要去趟威斯特玛，去带给过我信仰的地方。”骑士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我也一起，看寇马克的笑话去。”痞子大叔吹了一下额前垂下来的头发。

“我想去一次卡尔蒂姆图书馆，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能救莉娅。”艾莲娜的眼睛一直红红的。

老骨头对着我和爷爷说道：“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还有一样非常不稳定的因素跟着我，”他瞥了瞥腰间的沙袋，“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我完全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痞子大叔在桌上敲着他的酒杯。

“林登说的对，今晚你和爷爷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老骨头也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等等，你要去哪里？”我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凯基斯坦，我辈先祖的起源地，拉斯玛的地下居所。”
（完）

奥斯卡谬

随便扯两句写这篇故事的想法：
1.  莉娅不应该被遗忘。
2.  林登和寇马克才是真爱。

百耘天

这个真爱…

霸气无双yong

板凳坐下认真看了

奥斯卡谬

霸气无双yong 发表于 2020-1-13 13:47
板凳坐下认真看了

谢谢捧场，篇幅越小其实越需要推敲得仔细一些。

能不能不断手

很有意思的短文

天地当浮一大瓢

认真看 不过有的地方看不懂最近刚刚入坑 刚玩到第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