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破坏神官方小说《血之遗产》原创翻译（完本）

DevilMonk

佩服佩服，还在更新，总共多少章节

孔却

DevilMonk 发表于 2016-3-28 13:04
佩服佩服，还在更新，总共多少章节

没看结尾，应该是24章吧，暗黑的官方小说，老一些的基本都是24章。

孔却

第十三章

霍拉松的坟墓……神秘避难所……

诺雷克·维扎兰努力让自己走过拥挤的灰色通道，一路向下进入曲折回环的门廊。

霍拉松……古老的雕塑林立在墙壁两侧，他感觉每一尊都极其熟悉。老兵认出了阿提斯·祖恩，他的一个极其愚蠢的导师。考比亚，为自己的目标牺牲了无辜的生命。麦雷狄，这位理事会的领袖成为了他曾经极力赞颂的那些事物的牺牲品。杰斯林·卡特拉，已经背叛了他的朋友。埋葬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认识——尤其是其中一个。

尤其是他的兄弟，霍拉松。

“你在哪里！”诺雷克喊道，“你在哪里？”

突然间，他停在了一个巨大而黑暗的地穴前。地下室的两侧墙上有着许多壁龛，壁龛里都有维兹耶雷法师装束的骷髅。地穴正中的巨大石棺上，雕刻着向弯月躬身的巨龙，那应该是一个家族的徽记。

“霍拉松！”诺雷克叫道，“霍拉松！”

这声音在地穴里回荡着，仿佛是对他自己的嘲弄。他怒气冲冲地走到石棺前面，伸手准备去解开棺盖。

当他刚刚触碰到棺盖的时候，两侧的骷髅突然发出一阵哀鸣。诺雷克吓得差点退回去，但是愤怒和毅力在他心中占据了上风。他丝毫没有在意那些死者的警告，用力将棺盖从精美的大理石棺上拉开，重重地将它丢在地板上，它瞬间摔成了千百块碎片。

诺雷克在棺材里看到一具被覆盖着的身体。他感到一丝胜利的喜悦，随手将上面的织物揭开，看到了他该死的兄弟那干枯衰败的脸。

突然间，一只满是腐肉和穴居蛆虫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拼命挣扎着，但那粗大的手指根本没有放松分毫。更糟糕的是，那具尸体开始在石棺中渐渐下沉，就像下面便是无尽的深渊一样，这令诺雷克感到一阵寒意。老兵虽然在拼命挣扎，但却无可逃避地被拖进了石棺之中，拖进那黑暗的深渊之中。

当死亡的世界将他重重包围时，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阵尖叫——

“醒醒。”

诺雷克身子不停地抖动着，两只带着护手的手掌依然护在身前，试图挡住那噩梦中的一切。他眨了眨眼睛，渐渐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身在卓格南的密室之中，仍旧坐在那张古旧的椅子上。那个关于他兄弟墓穴的梦——不，是巴图克的兄弟——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可怕。

“你睡着了。做了个梦。”年迈的维兹耶雷法师说道。

“是的……”不像平时的梦境，老兵觉得这个梦实在有些过于鲜活了。事实上，他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梦。“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睡着了……”

“你无需道歉。毕竟，是我给了你这些酒，才让你睡着的……梦也是我让你做的。”

突然爆发的怒火令诺雷克差点就从椅子上冲出来——但是卓格南伸出一只手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你最好坐下来。”

“你都做了些什么？我睡了多久了？”

“我只是让你睡了一小会儿。你睡了多久……差不多一天吧。一个晚上早就过去了。”这法师拄着那根法杖走近了一些。但诺雷克并没有看到卓格南有什么疲态。“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能说，我现在已经向我们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我的朋友。”他的笑容充满了期待。“现在，告诉我，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你不知道吗？”

“我可以让你做梦；但我无法决定你梦见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制造了那个噩梦？”

年迈的法师轻轻捋了捋自己银色的胡须。“也许我可以影响到一些事物的选择……但最终结果是你来决定的。现在，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这有什么意义吗？”

卓格南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友善。“它与你的性命休戚相关。”

诺雷克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最后只得做出让步，告诉法师他想知道的一切。老兵详细地描述了现场的一切，甚至包括雕塑的面容与它们的名字。卓格南点了点头，看上去对此非常感兴趣。他又提了一些问题，其中很多是诺雷克第一次忘了提及的细节。对这用心聆听的法师来说，没有什么是微不足道的。

当诺雷克讲到在石棺中发生的那些恐怖场景时，维兹耶雷法师显得特别关注。听到诺雷克描述那些骷髅法师和打开石棺后的一切时，卓格南看上去格外开心。当老兵开始回忆自己深陷石棺，马上就要坠入无尽深渊之中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开始颤抖，但法师却逼着他继续回忆，不能漏掉任何微小的细节。

“这真是太令人着迷了！”当诺雷克终于结束讲述时，卓格南禁不住感叹道，他根本没有在乎老兵被迫回忆这些噩梦时有多痛苦。“这么生动！它一定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

“你肯定真的看到了这座坟墓！真正的神秘避难所！我非常肯定！”

如果这满脸皱纹的老法师希望诺雷克可以一起分享他的喜悦的话，那他多半得失望了。老兵不仅仅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的……即便有这么一个地方，诺雷克也不希望自己会踏足其中。一想到离开巴图克的墓室之后，又再次涉足他那令人恶心的弟弟的墓穴，老兵就感觉有些不寒而栗。那是诺雷克痛苦和恐惧的开始；他现在只想逃离那拥有魔法的铠甲的控制。

当他向卓格南讲述这些的时候，对方回答道：“你会得到这个机会的，维扎兰……如果你愿意再次面对噩梦的话。”

从某种程度来讲，若瑞克对老法师的回答是如此吃惊。巴图克与卓格南似乎拥有共同的文化和历史背景，那就是专注于自己的野心，而从来不计后果。凯吉斯坦帝国和维兹耶雷的建立应该都是基于这些原则，他们的上层人物为了获取强大的力量，甚至不惮于研究如何召唤恶魔。如果那些恶魔愿意合作的话，他们甚至连这个研究的过程都可以省略掉——这些年来流传着很多关于堕落的维兹耶雷法师的故事，他们无一例外地跟烈焰地狱里最邪恶的力量取得了合作。

即便是弗兹汀，有时候也暗示过自己会冒险尝试一些更加危险的法术。不过诺雷克相信自己的朋友应该没有卓格南那么疯狂，这个老头子为了自己的目的甚至会逼着无辜的人一再去体验那阴森恐怖的梦境。

可是，老兵现在有的选择吗？只有卓格南可能让诺雷克摆脱那该死的铠甲，但接下来呢？会有什么样更无法预知的命运在等着他？

诺雷克扫视了一眼书架上那些陈旧的维兹耶雷书籍和卷轴，他怀疑这只代表了卓格南那浩瀚的学识的一小部分。老法师将他留在这个房间，但显然并没有向他掩藏自己的什么秘密。事实上，如果有什么人可以解救诺雷克的话，恐怕也只有这名维兹耶雷法师——但前提是诺雷克可以承受如此沉重的代价。

再说了，他还有其他选择吗？

“好吧！做你必须做的……马上就做！我想结束这些！”诺雷克虽然这样喊着，可是在他内心里非常怀疑，自己悲惨的命运是否有结束的那一天。

“当然。”卓格南说完后转过身伸手去拿另外一本厚厚的书册。他仔细翻了几页之后，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合上了书册。“是的，马上就得做。”

“做什么？”

老法师把书册放回原处，然后回答道：“巴图克与霍拉松之间虽然互相充满恨意，但他们两个始终被命运捆绑在一起，即使死亡也不能分开。这套铠甲把你带到鲁·高因来，说明虽然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依然纠缠不清。”他皱起了眉头。“你和这铠甲几乎被死死地绑定到了一起。另外还有一个我不曾预期到的问题，我现在非常疑惑。也许等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会花点时间来搞定它。”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想做什么，”老兵提醒卓格南道，他不希望对方再为什么分神。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兄弟两个的命运纠缠，现在可能跟这套铠甲也有所牵连，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不希望对此继续探究。自从进入巴图克的墓穴之后，铠甲便开始与他牵连不断，而现在卓格南可能很快会将这些金属的东西从他身上剥离开来。至于在那之后，维兹耶雷法师会怎么处置这套铠甲呢——也许是将它融化掉打造一些农具或者其他无害的东西。

“这次我会施放一个法术，它能让我们找到那墓穴的真实位置，我非常确信，这座墓穴就在城市下方的某个地方！”卓格南的眼睛里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这需要你再次返回梦境……不过这次你会处在清醒的状态。”

“我怎么才能在醒着的时候做梦？”

老法师翻了翻眼珠。“不懂就不要乱问！诺雷克·维扎兰，当我开始施法的时候，你就会开始做梦。放心，你需要知道的就这么多。”

这虚弱的老兵极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吧，就这样！我们开始吧！”

“准备工作可能需要点时间……”

年迈的维兹耶雷法师走近了一些，然后用法杖的杖端绕着椅子画了个圈。一开始，诺雷克对此毫无兴趣，但是就在卓格南画完之后，这个圆圈突然变成了耀眼夺目的黄色光环，那明亮的光环甚至在不停地搏动。老兵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是老法师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诺雷克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一点，也许再等一会儿，他的目标就会达到了——那就是自由。很显然，他可以面对卓格南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任何情形。

老法师喃喃着什么，随后伸出一只手放在诺雷克的前额。老兵稍稍感觉有些吃惊，但并没有其他不适。

卓格南开始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道符文，每完成一个，那符文便开始闪闪发光。诺雷克只是瞥了一眼，便感觉似乎看到了当初在巴图克墓穴中的那些守卫。这些景象令他心中更加警惕起来，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面对接下来的任何施法。

“沙扎瑞……沙扎瑞……汤米……”

诺雷克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似乎铠甲已经再次获得了控制权。然而，经验丰富的老兵知道这不可能，卓格南早就已经向他证明，那拥有魔法力的铠甲已经被彻底压制住。不，这只是另一个法术所起的作用。

“汤米！”银发的法师大喝了一声，将法杖高高举过头顶。尽管他年事已高，但是看上去却非常吓人，而且显得如此强大，诺雷克即便是在征战沙场时，也从来没有见过更加强大的对手。一道白色劈啪作响的光环围绕着维兹耶雷法师，令他的须发肆无忌惮地飘舞起来。“沙扎瑞——萨鲁费！”

诺雷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倒在椅子上。法师的密室突然间在战士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由得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诺雷克感觉自己开始漂浮起来，尽管他的手脚根本无法动弹。

诺雷克面前出现了一片朦胧的翡翠绿色事物，正被一道隐约的光环所包围。他感觉卓格南在遥远的地方向自己喊着什么，可是他讲话的速度实在太慢了，他根本无法理解，就好像维兹耶雷法师所处的时空变得极其缓慢，甚至连声音的传播都变得比蜗牛还要迟缓。

眼前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楚了，变成了一个精致的圆形门户。圆形内的翡翠色迷雾渐渐消散了——在这期间，一道影像，或者说一个地方，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就是那墓穴。

它的外观令诺雷克立刻大为恐慌。从很多细节上来看，这里已经改变甚多。维兹耶雷法师的骨架外不再套有法袍，而是做工精良的铠甲，这令它们看上去更像是巧夺天工的石雕，而不是真正的死人。那些巨大的蜘蛛网不见了，破破烂烂的挂毯上绘有各种魔法生物，比如龙族，巨鸟，还有其他林林总总。代表着兄弟俩部族的徽记也没了，替代它的是一头用双爪紧紧攫住太阳的大鸟。

诺雷克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卓格南那令人痛苦的声音。法师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显得更加遥远。

突然间，墓穴的影像开始在诺雷克眼前消散，而且变得越来越快。尽管他依然安坐在椅子上，却感觉到自己正在快速向后逃离那通往霍拉松墓穴的走廊。鳞次栉比的雕像在诺雷克眼前一闪而过，与墓穴一样高速消失在他眼前。那些脸孔虽然转瞬即逝，但有些还是非常眼熟，只是他们与战神的人生并无交集。相反的，这些全部是诺雷克生命中出现过的人——萨顿·崔斯特，弗兹汀，诺雷克的第一位长官，他所爱过的几名女性，甚至还有卡斯柯船长。有几个人他记不太清楚了，其中一名女性令他感觉非常醒目，这不仅仅因为她苍白而雅致的面容，或者那满头的乌发，最令他留意的是，她的眼睛充满了异国的风味，而且闪耀着银色的光芒。

但最终所有的雕像都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现在他所看到的只有泥土和岩石，他真害怕自己是被埋入了地穴之中。卓格南又喊了些什么，不过他喊的内容诺雷克根本一句也听不懂。

最终，那些泥土和岩石被更多的粉末状物体取代了……沙地，他最后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一缕微光出现在他视野的边缘，也许那是太阳的光芒吧。

诺雷克！

老兵摇了摇头，试图确认是不是叫声来自自己的臆想。

诺雷克！维扎兰！

声音听上去有些像卓格南，但是他从未听见过卓格南变成这个样子。维兹耶雷法师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虑，甚至带着些恐惧。

维扎兰！击败它！

诺雷克感觉到内心的震动，他担心自己的灵魂……

他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左手。

“不！”他大吼了一声，只感觉这声音是如此遥远，根本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另外一只手也举了起来，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被铠甲控制了。

诺雷克已经离开了座椅，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将他压制下来。他看到面容扭曲的卓格用双手死死地握着法杖，正努力想把他推回去，令他远离那神秘避难所的影像之中。他也看到自己那双带着护手的双手已经迎上维兹耶雷法师，想要从卓格南手中把法杖夺过来。

法杖在两个人的全力抢夺之下终于断裂了，卓格南紧握的地方爆裂出明亮的黄色光芒，而诺雷克的指缝间则闪烁着血红色的亮光。诺雷克感觉到强大的魔法力正从那里流过——

“——击败它，维扎兰！”卓格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喊道。他的嘴唇并没有张开，但他紧张的表情和声音却直接出现在诺雷克的脑海中。“这铠甲比我想象得强大！我们从一开始就被欺骗了！”

没有其他什么需要说的了。他非常清楚法师的意思。这拥有魔法力的铠甲自始至终都没有受到维兹耶雷法师的控制；它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等待卓格南探索到它自己一直在搜寻的目标。

霍拉松墓穴的位置。

在有些事情上，卓格南的判断是对的。他曾经说过，巴图克和他痛恨的兄弟被永远地联结在了一起。所以现在诺雷克知道了为什么铠甲要拖着自己从世界的那一端长途跋涉到了这里。因为某个未知的缘由，它最终还是来到了这片霍拉松的安息之地，这个信念是如此强大，令死亡都无法阻止它完成任务。

这件铠甲拥有自主的意识；它远比诺雷克聪明，也比到目前为止遇到的任何人都要狡诈。很可能在鹰火号刚刚抵达鲁·高因的时候，它便已经感知到了卓格南的法术力量……而且通过某种方式判断出这位维兹耶雷法师可以帮助自己更顺利地达到目的。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令人咂舌……但事实可能就是这样子。

诺雷克的护手间闪耀着能量的光芒。卓格南发出一声叫喊，接着向后倒去，不过只是因为过于震惊，而不是就此战死。那双护手松开了法杖，随后，右手不知穿过了多远的距离，伸到诺雷克眼前。

可就在它这么做的时候，诺雷克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扭曲着试图躲开它，就好像有其他的力量试图击败这铠甲邪恶的目的。影像渐渐开始消散，扭曲——

但这铠甲却丝毫不为所阻，那只右手坚定地出现在了影像的最中央。手中现出了一道暗红色的光环。

“沙扎瑞——吉奥沃克斯！”

当诺雷克不由自主地从双唇间吐出这两个词语之后，他的身体开始渐渐消失。他惊恐地叫着，但是却无法阻止这一过程。他的身体就像一道青烟，舒展着，扭曲着——涌入了那不断消失的影像之中。

当诺雷克和那魔法圆门消失的时候，他的叫喊声也戛然而止了。

————————————————

这一天，他们损失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丧命于沙漠蛆虫之口，另一个则死于沙漠中的酷热，可葛丽安娜却感觉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变得越来越兴奋了，就好像他不仅仅已经得到了巴图克的铠甲，而且拥有了他梦寐以求的权力和荣耀。这令女巫感觉非常不安，只要想一想有这种可能，她就会焦躁不已。将军的表现根本不像平时的他。如果他的心情已经变得这么轻松，那肯定是因为有足够的理由。

葛丽安娜怀疑是卡扎克斯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她最近很少看到这头恶魔，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事实上，自打那天晚上马莱沃林明显有违常规地独自进入漆黑的沙漠之后，螳螂的表现便开始变得冷漠。至少有两次，她与卡扎克斯会面讨论他们的计划时，螳螂的言谈都显得陌生而充满猜疑。可在这之前，他们两个的合作可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

她觉得卡扎克斯想得到铠甲。不过它不能使用自己的那些魔法。

然而，如果它不能直接动手的话，那也可以找一个人类傀儡……而奥古斯都看上去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女巫怀疑这螳螂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情人下手了。现在她确信自己低估了这头恶魔。

葛丽安娜必须要重新夺回对将军的控制权。如果她失败的话，她失去的可能不仅仅是自己的地位——可能连命都会赔上。

马莱沃林下令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的部下非常诧异于在如此天色晴明的时候驻足歇脚，而周围的环境却是如此恶劣，根本不适合逗留此处。成堆的跃行魔——跳来跳去的巨大而可怖的怪物，趾端生着尖利的锋刺——已经骚扰了他们很久，但这支部队保持着足够的警备，从未让它们的尖牙利爪派上用场。杀死一只跃行魔，其他的家伙就会一拥而上把自己的同伴撕扯得干干净净。像绝大多数沙漠生物一样，它们的食物简单而纯粹，吃别人，也被别人吃，只有不断地厮杀抢夺，才能有生存的机会。

但比起如此怪物来，酷热和风沙则是这支部队更大的敌人，这也是将军最后终于让步的原因。不过若是他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根本不痛惜人命，不管死多少人，也得一口气从这里走出去。

“我快看到它了。”当她驱马靠近将军身边的时候，他如此宣称道。马莱沃林一直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前面，而现在他则坐在马鞍上望着眼前苍茫的一片。“我几乎可以感知到它……”

她将坐骑靠近了将军身边，然后伸出一只手想要抚摸他。但是端正地戴着巴图克血之头盔的马莱沃林将军，并没有回以同样的善意，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们肯定会得到它的，”她努力用最柔媚的声音来唤起他的兴趣，“想一想啊，你马上就要攻陷鲁·高因，穿上那整套的暗红色战神装备！他们肯定会认为鲜血战神再次重生了！”

她几乎立刻开始为自己所说的话后悔，因为她想起了他的那些回忆，还有关于头盔的事情。将军没有被上次邪恶的事件所困扰，但是葛丽安娜依然记得自己手指上的灼痛。

幸运的是，奥古斯都看上去依然沉浸在沉思之中。最后，他向葛丽安娜的防线看了看，似乎非常高兴听到女巫所说的话。“是啊，那会是一幅非常奇妙的景象——他们迟早会看到！我现在几乎就可以描绘出那副景象……恐惧的尖叫，末世的灾难，他们最后会终于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会由谁来主宰！”

也许她现在还能得到那个她一直寻找的机会。“你知道，我亲爱的，如果我们还有时间的话，我会帮你施放另外一个搜寻法术。在头盔的帮助下，它会——”

“不。”他简短地说完这个字，就把眼神从她身上移开了，然后又补充道：“不。没那个必要。”

将军没有看到女巫情不自禁的战栗。不需要只字片言，他便已经察觉到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马莱沃林一直在坚持寻找巴图克其余那些拥有强大魔法力量的铠甲。头盔也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才落到他手中，而在那之后，他一直不遗余力地令女巫通过这件头盔来搜寻剩下的组件。尽管之前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叫做诺雷克的家伙正穿着马莱沃林的最爱行走在大地之上，他依然坚持让女巫每隔一段时间就通过头盔来跟踪这流浪者的路线。

现在他的口气表现得毫不关心，就像他已经确认铠甲会落到自己手中，而且不再需要一双可以用魔法跟踪它们的眼睛。现在他从里到外都不再像是葛丽安娜所熟知的那个奥古斯都，她感觉这并不仅仅是出于头盔的影响。很显然，头盔早就已经将他牢牢控制，他甚至不可能离开它一分一秒。

她开始怀疑到了卡扎克斯。

“如你所愿，”葛丽安娜最后回答道，“我们多久之后继续启程，亲爱的？”

他扫了一眼太阳的方向。“一刻钟以后。不会再久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在适当的时候迎接自己的命运。”

她没有要求将军描述得更详细一些。十五分钟，足以令她完成自己的工作。“那么，我的将军，我会离开一会儿，好让您可以安静地思考自己的问题。”

将军甚至没有对她的离去点一点头，不过她也没有觉得惊奇。是的，卡扎克斯肯定控制了他的一举一动，这次甚至是直接控制的。这么做之后，恶魔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仅切断了将军与女巫的联系，而且迟早会将她送上死路。

“我们会看到它的头被挑在长矛上。”她喃喃低语道。卡扎克斯找不到任何阴影来隐匿行迹，因此在入夜之前只能远离这支队伍。这意味着葛丽安娜可以放心地施放自己的法术，而不必担心被那只狡诈的螳螂发现。

女巫在远离队伍的沙丘之后发现了一处理想的所在。她自己根本不害怕沙漠蛆虫之类的东西，在旅程开始时就施放的保护法术依然非常强大。这法术甚至可以保护施法范围内的那些士兵，但也会令葛丽安娜无法施放其他法术。很显然，她没有这个雅量。士兵多死两个少死两个，对她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女巫从马鞍上卸下来自己的水瓶，然后跪在滚烫的沙地上。她从瓶中将一些珍贵的冰凉的液体倒到枯焦的土地上。葛丽安娜对自己控制的数量非常满意，然后封上了瓶口，迅速开始投入工作。

葛丽安娜用修长的手指将湿沙揉捏成一个近乎人形玩偶的东西。当她这么做的时候，同时开始低吟着咒语配合自己的创造。沙子逐渐凝成了一个男人的形象，他拥有宽阔的肩膀和肌肉虬结的躯干，看上去似乎穿着铠甲。

葛丽安娜知道这些水分不可能维持太久，于是迅速又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女巫低语着，将瓶子里的液体滴了少许在这玩偶的胸部。这瓶中的液体对她来说非常珍贵；这是她通过身体的献祭所取出来的一部分血液，然后通过某种神妙的法术保存至今。

这表示巴图克的铠甲需要用鲜血来进行标记，更重要的是，它可以令葛丽安娜和她刚刚创造的小雕像取得连接。更进一步来说，她希望能再次触及那个诺瑞克，就像自己当初在船上所做的那样。当初他们之间的距离还不算太远，她与卡扎克斯可以比较容易地进入对方的梦境，但是现在若想施放同样的法术，就必须消耗更多她的生命能量。上一次施法时，帐篷里的那名士兵以生命为她提供了必需的能量。现在葛丽安娜相信自己一样会成功，而且不会对自身造成多大伤害。

她围着雕像周围画了个圆圈，然后双手展开手指手心向下——各放在她这创造物的两边。她低下身去俯向那应该是脸孔的位置，低声吟唱出最后一段咒语，同时断断续续地念着那士兵的名字。

“诺雷克……诺雷克”

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葛丽安娜的眼前发生了变化，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雄鹰一样迎着风飞上了天际。她飞得越来越快，快得甚至看不清脚下的辽远大地。

她的法术开始起作用了。尽管对那个傻瓜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她还是全神贯注于回忆他的面容和身体。

“诺雷克……让我知道……让我知道你在哪里……”

她的眼前遽然又发生了变化，突然变成了彻底的黑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令葛丽安娜猝不及防，施法差一点点就被彻底破坏。敏锐的思维令她可以继续保持这极其宝贵的联系；可是如果这次失败了，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做新的尝试。即便是离开队伍这么长一点时间，也有可能引起奥古斯都的怀疑。

“诺雷克……让我知道……”

他的脸孔出现在她眼前，双目紧闭，双唇倦怠地微合着。有那么一会儿，女巫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死了，不过她很快意识到，如果对方真的死了的话，自己的魔法不可能取得如此效果。那沙雕只能对活着的目标起到效果。

如果没死的话，那又发生了什么呢？葛丽安娜开始做进一步的探索，试图进入诺雷克所在的环境之中。这样做的时候，她和现实的连接只剩下弱不禁风的一点点，但却利于她在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

到最后，女巫看到了她的猎物所在的地方。

这次她是如此震惊，以至于立刻失去了与他的联系。他的脸孔消失了，消失得是如此之快，令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眩晕之中。葛丽安娜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她发现自己正在飞速坠回沙漠之中，与刚才的旅程正好完全相反。

精疲力竭的女巫长出了一口气，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在滚烫的沙地之上。

她根本没有在意身体的不适，更不用说周围一切是否有不妥之处。刚刚看到的一切充斥了她的脑海。

“这样……”葛丽安娜低语道，“我得到你了，我可爱的玩偶。”

巫山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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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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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却

第十四章

卡拉·夜影感到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这轰鸣声将她从无尽的黑暗之中拉扯了出来，她拼命地想要吸气，但却感到一阵窒息。死灵法师再次试着去呼吸，可她的肺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

卡拉拼命咳嗽着，试图把海水赶出去。她每一次咳嗽，都在努力让肺空出来一点，好吸进救命的空气。

最后她感觉自己勉强可以呼吸了，虽然还是那么艰难。女死灵法师依然躺在那里，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试图找到身体的平衡。她的意识在渐渐恢复，慢慢开始对身边的事物有所感知，开始能感觉到周围的寒意，还有那被海水浸透的衣服。她努力将口中的一些杂物吐出来，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脸朝下趴在沙滩上。

就在此时，卡拉感觉整个世界又开始新的震动。她努力抬起头来，看到头顶上布满了乌云，那与国王之盾号一路上所遇到的恶劣天气并无二致。事实上，她怀疑这些乌云就是那场风暴的前哨，现在它们已经做好了攻击这东部海岸的准备。

她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想起杰隆南船长与那些亡灵的战斗，想起后来那两个亡灵拖着自己进入传送门，逃入了冰冷狂暴的大海之中。可在那之后，她没有想起来任何事情。卡拉根本讲不清楚，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女法师不知道杰隆南和他的手下遭遇了何种命运。那道传送门看起来对船体没有任何影响，如果国王之盾号能够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那么它应该会接着驶向达鲁·高因——如果它现在还没有抵达的话。

卡拉一边眨着眼睛，一边想着那座城市。就算不去考虑国王之盾号的命运，可拉斯玛又将引导她向何方呢？浑身湿透的女死灵法师竭尽全力单膝跪了起来，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卡拉起初看到的东西没有给她任何启示。周遭是沙滩和一些典型的海岸植物。她没有看到任何人烟，或者类似的迹象。她面前是一道高高的山脊，不爬上去的话，她根本无法看到内陆的分毫景象。她情不自禁地左右看了看，但这两个方向并没有给她任何新的希望。她唯一的选择依然只有这座山脊。

卡拉尽量不去想自己在双子海的那些遭遇，开始竭尽全力向前走去。她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脱掉那些湿得要命的衣服，可是更害怕自己裸露的身体随时可能被当地人看到。此外，除了有风之外，天气还是比较温暖的。如果她继续往前走一段时间，衣服很快就会被暖干。

卡拉没有看到萨顿·崔斯特和弗兹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摆脱了那两个亡灵。很可能它们两个在激烈的水流中被冲散了，她感觉这两个家伙被冲到了更远的海岸那边。如果是这样的话，女死灵法师就更得尽快赶到鲁·高因了，尽可能早地找到它们提到的那个维兹耶雷法师，那个卓格南。她怀疑这法师会更乐于和亡灵合作，看上去它们一直在试图借助他的学识来找到自己从前的战友。可不管怎么样，卓格南都是她摆脱这些亡灵的最好契机，而且能够借此定位到诺雷克和那铠甲。

女死灵法师费了不少力气才爬到这砂石丛生的山脊之顶——然后发现了一条破败不堪的小路。更令人欣喜的是，她在南方看到了一片昏暗的类似建筑的东西，她怀疑那应该是一座城市。

鲁·高因？

卡拉努力振作起疲惫的身体，开始向南方走去。如果如她期望的那样，鲁·高因就在前方，那她也得经过至少一天的跋涉，尤其是在身体状况如此之差的情况下。更糟糕的是，她早已经饥肠辘辘，而且每走一步，都更加觉得饿火攻心。可无论如何，卡拉都不可能向饥饿妥协。她已经为了自己的使命跋涉了那么远，怎么可能在这小小困难前止步？

不过，卡拉还没有走多远，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她停下来向后望去，欣喜地发现有两辆满载的货车正从北方向她驶来。她看到一名大胡子的老人和一名体格敦实的妇人，然后又看到一个大睁着眼睛的年轻人和一个看上去像是他妹妹的女孩。很显然，这是一家正在将货物运往繁华都市的商人。精疲力尽的女死灵法师停下来，希望他们能对自己这浑身湿透的流浪者略施援手。

老人目不斜视一般地带着他的商队从卡拉身边行过，但是他的妻子看了看卡拉，还是让老人停了下来。他们简短地交谈了几句，随后这妇人用尽量平和的声音问她道：“你还好吧，年轻人？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帮助吗？”

疲惫的女死灵法师几乎没有力气回答，她好不容易才指着东方道：“我的船，它——”

她根本不需要再说更多的话。年长的妇人面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甚至连那老人都表现出了怜悯之情。任何居住或者旅行在此的人都领略过大海的狂暴。毫无疑问，这支商队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海难。

那老人用难以置信的灵敏步伐走过来。当他靠近之后，他问道：“还有其他什么人吗？只有你自己？”

“没……没有其他人了。我……船应该没事……我是……从船上掉下来了。”

那妇人发出了同情的叹息。“你身上还是湿透的，年轻人！而且你的衣服也破烂不堪了！赫西亚！给她找一件上衣，还有一张暖和的毯子！那些，赶紧给她换上！快！”

卡拉并不想被人白白施舍。她相信自己的口袋里应该至少还有几个金币。“我会付给你们钱的，请放心。”

“别说废话！”那妇人的丈夫说道。不过当她坚持将几个钱币塞到他手中的时候，他还是收下了大部分。

赫西亚——就是这两位商人鲁宾和杰米丽的女儿——递给卡拉一件显然是她自己的衣服。很显然她注意到了女死灵法师那严肃的穿衣风格，出于尊重，因此给她选了一件黑色上衣，同时拿过来一张灰色的毯子好让她可以裹住自己。卡拉在鲁宾和他的儿子拉努尔的视线之外脱掉那些湿漉漉的衣物换上了干净的新衣，立刻感觉好多了。

不过卡拉在穿上这件上衣之后，就有些后悔脱下来她自己的斗篷了。虽然这件衣服的颜色符合她的审美，但是它有些太紧了，而且领口极低。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她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这样可以让自己可以安下心来思考更重要的事情。那也是为什么她坚持要付钱的原因。

让卡拉感到欣慰的是，杰米丽让她坐到了第一辆货车上。拉努尔的年龄正在对女性最感兴趣的时候，从一开始他便装作毫不在意地打量着这女法师，等到她换了这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他的意兴显然就更浓厚了。卡拉不想伤害他，但也不想让自己跟这施以援手的一家人有任何瓜葛。

最后，在这一家人的帮助下，卡拉·夜影在太阳下山之前一个多小时抵达了鲁·高因。她在第一时间就想跑去港口看看杰隆南船长是不是已经到岸，不过毕竟手边还有更紧急的事情。那就是追踪诺雷克·维扎兰和巴图克的铠甲。

卡拉在热闹纷繁的集市上告别了杰米丽一家。她满怀感激地返还了那张毯子，然后试图在市场上找到一套便宜而实用的斗篷。找到这么一件连帽斗篷花掉了她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不过她现在感觉自己踏实多了。卡拉本来还想再买点其他衣物，不过她口袋里的钱币实在有限，现在最好还是先去找点吃的。

她小心地向当地人打听那个神秘的黑暗法师卓格南，最后得到了些有用的信息。他看起来就住在一所古旧的建筑里，那儿和这庞大的城市有一点距离。除了偶尔有人找他买点丹药什么的，很少有其他人去拜访他。卓格南离开他的居所时，基本都是为了去拜访一些其他学者，或者寻找一些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在一个供应蔬菜间或也卖各种维兹耶雷施法用品的小贩那里，卡拉得到了一些路况指引，她随后便走入了这迷宫一般的街道。各种嘈杂的声音和炫目的色彩肆意地涌入她的感官，不过这次她可不想再失去方向。她时不时地向路过的行人打听，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男人，不过没有人给她确定的回复。

被挟持到海里之后，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随身物品。她的口袋里除了两样物品外，就只剩几个钱币了。不幸的是，那些药粉和化学物质全部都毁掉了，现在仅存的两个药瓶暂时没有任何用。令她惊讶的是，塔格奥的徽记依然挂在自己脖子上，她几乎要感谢这伟大的守护神龙了。它令女死灵法师在这陌生的土地上感到一丝安慰。

这些损失并不意味着她再也不能施法了，不过现在的确会面临更多限制。幸运的是，她早前换下了所有的衣物，现在没有人能从服饰上辨识出她的职业，尽管那样的话也许会有一两个商贩试着向她兜售更多的信息。在鲁·高因，死灵法师并不受欢迎。王国里占据统治地位的萨卡兰姆教派对维兹耶雷教派的容忍度都非常有限，虽然年轻的苏丹相对还算宽容。一两个萨卡兰姆教徒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短暂的扫视之外，他们对这身材苗条的年轻女性并没有过多留意。

卡拉用自己的钱币购买了足够支撑很长时间的食物，这样在找到卓格南之前她就不必再为此头疼了。不过想到要面对一位技艺超群的维兹耶雷法师，她就觉得有些发憷，但直面其锐显然是有勇无谋的，很可能一上来就被对方做掉了。她不能确认两人的相遇会是在友好的气氛之中。两个法师派系之间的仇恨一直都未曾消弭。

三名骑马的卫兵从她身边穿了过去，他们目光严肃，一只手始终放在佩刀旁边。为首的一个显然是他们的头领，骑着一匹鞍羁华丽的白色种马，而他的两个手下则身跨棕色的健壮坐骑。卡拉平时很少骑马，但是她现在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想按照之前的轨迹继续前进的话，最好是想办法搞到一匹马。在埃拉诺克沙漠，黑暗法师可找不到什么法术来减轻旅行的负累。甚至在故乡的时候，卡拉都已经听到过那里严酷的自然环境。

卡拉周围变得破旧而潮湿，这和她一开始造访的区域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她暗暗诅咒自己没有足够的钱币，甚至没有办法再买一把合用的匕首。杰隆南船长在甲板上借给她的那一把遗失在了海中。这女死灵法师开始全神贯注于施法，她心中极其希望自己仍然能够在极其紧迫的情况下施放出足够的力量。

最后，她终于找到了小贩含糊不清地描述过的那座古旧建筑。尽管它的外观看上去破败不堪，但卡拉感知到了它周围层层魔法力量的波动。有些似乎拥有悠久的历史，甚至比这建筑还要古老。不过其他显然比较新一些，有些甚至应该是最近才施放的。

卡拉一步步迈上外面的台阶，仔细打量了一下毁损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古旧但宏伟的大厅之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从前应该听人提起过这个地方。这座拥有高耸圆柱的大厅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太久，其破旧程度与它的外观没有什么区别，以至于卡拉觉得有必要出去重新确认一下自己是否走错了地方。不过她很快确认了这一点，矗立在这里的并非一片废墟，而是一座古老而且宏伟的建筑，即便是现代的鲁·高因也完全不如它辉煌。

女死灵法师慢慢走入大厅之中，她虽然还在记挂自己的任务，不过现在却更多地被宏伟的大理石柱和几乎覆盖了整面墙的石头壁炉所吸引。她小心谨慎地一步步走过铺满巨大拼花地板的地面。

事实上，卡拉每走一步，都被这地板更加吸引。地面上以高超的技艺刻画出现实与虚构的世界。巨龙蜷伏在大树周围，狮子追逐着羚羊。身着重甲冷血无情的战士正在互相厮杀。

卡拉停了下来，立刻凝视着那个方向。可是，尽管她的夜视能力非常强，但却也只能隐约看到另一端淡淡的灰色门廊。女死灵法师静静地等待着，甚至不敢大声呼吸。可是，接下来并没有什么新的声响，卡拉松了一口气，她想到这古老的建筑是由大理石和其他石块造就的，偶尔有落下来的石屑也属正常。即便是轻微的回响，也可能会引起如此的震动。

可就在此时，她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刮擦大理石地板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突然意识到亡灵们可能一直在追踪自己，直到此时才选择现身。卡拉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对抗它们，可她也没打算束手就擒。它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够过分了。

不过，迎接她的并不是那永远咧嘴笑着的萨顿·崔斯特和他的法师朋友，但却令她更加吃惊。

一个灰色的身形缓慢但鉴定地将一柄长剑指向卡拉，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卡拉开始怀疑他只是个藏在暗处准备劫掠的蟊贼，不过几秒钟之后她就发现自己错了。当然，即便卡拉没有认出来这个家伙是谁，也已经看清对方的铠甲全都是由小石块组成——甚至包括他的皮肤。

这石块拼凑起来的战士充满杀机地盯着她，那野蛮的表情和当初只存在于地板上的形象一模一样。它猛地向卡拉挥出一剑——这却暴露出它的弱点来，它虽然从高度和宽度上都类似人类，但是却单薄得跟地砖没多大区别。

不过，卡拉从来没觉得这是它的弱点。既然有魔法将它创造出来，那就不可能让它过于脆弱。攻击这石板战士无异于击打一堵石墙。她怀疑这石剑的锋利程度也绝对不会输于新磨砺出来的刀剑。

可是，就这么让它为所欲为吗？很显然卓格南不大可能用这种方式来欢迎每一位造访者。不，卡拉觉得这更可能是某些隐藏在阴暗之处的死灵法师所施放的法术，这种法师往往效忠于某些彻底黑暗的魔法力量。她了解一些类似的侦测法术，而且也清楚某些法师会利用此类法术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卡拉最近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她很确定她回忆起了早前一些与此相关的信息——那也许能阻止这次的致命邂逅。

在那石板战士的身后发出了一阵嘎嘎的声响，女死灵法师惊恐地发现第二个战士从地面爬了起来，加入了第一个的阵营。卡拉迅速转向自己的右方，伴随着同样的噪音，第三个石板战士也站起来了。

“我没有恶意，”她低语道，“我在找你们的主人。”它们是卓格南的仆从吗？卡拉只希望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但也可能是之前给她指路的那些人，他们认出了女死灵法师的身份，然后故意给她指向这里，让她自己寻上死路。对于当地人，尤其是那些信奉萨卡兰姆的人们，他们可能觉得死上个把死灵法师根本不算什么损失。

第一个石板战士几乎已经把剑挥到了卡拉的头顶。她看不到其他选择，只能被迫采取对攻。

女死灵法师紧紧握住胸前的塔格奥徽记，然后迅速吟唱出几句咒语，将徽记指向第一个进攻者。与此同时，卡拉警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如果她的法术发挥效果的话，那么将被摧毁的可不仅仅是眼前这魔法造就的卫兵。

空气中显现出来一大批尖锐的魔法弹丸，随即如雨点一般落在最近的那个石板战士身上。巨龙塔格奥之利齿——或者简单点，叫做巨龙之齿——撕裂了那守卫的石头身躯，它碎成了无数小石块，撒落得到处都是。石板战士还想继续移动，但是它的四肢已经碎成了齑粉，又怎么能再移动分毫呢。它的表情依然阴郁无比，此时却拼命想要对卡拉作出最后一击，只是徒劳之后，轰然倒在地上，碎成了千万块小石子。

卡拉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她可以少面对一个敌人了，但同时也在祈祷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来对付剩下的对手。召唤巨龙之牙令这本来就已经非常虚弱的女死灵法师感觉更加疲倦。可是，如果卡拉还能继续进行两次施法，从而完全解决掉这两个没有生命的敌手，那么也许她还能得到休息的机会。

女死灵法师再次紧紧攥住了胸前的徽记，低声吟唱出几个单词——

突然间，卡拉周围开始剧烈地震动，这震动是如此强烈，令她几乎站都无法站稳。她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地面上无数的碎石现在正在迅速集结到一起。令她恐惧的是，开始是一只脚，渐渐地，双腿也重新凝聚成形。这石板战士一点点重新恢复了原样，跟被破坏之前几乎没有差别。

卡拉所施放的塔格奥之利齿失败了。她向后退了一步，迅速进入黑暗的大厅，开始向大门奔去。她还有其他一些法术可以使用，但是考虑到自己虚弱的身体，还有这封闭的环境，她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继续施法。

“沃考斯！”一个叫声响了起来，“沃考斯……尼亚尼斯！”

当这声音响起的时候，三个邪恶的战士同时停止了动作……然后突然崩塌了，碎裂的石块落到地板上，在这古老的大厅里发出沉重的回响。但是这些碎石并未停留在原地，而是迅速回到了之前雕绘有战士的那些地砖之上，每一块都精准地返回了自己固有的位置。一块挨着一块，毫无差池。仅仅是片刻之间，这些穷凶极恶的战士不仅放弃了它们的进攻，而且又彻底变成了地板上的图像。

卡拉转过头去看着这施以援手的人，确信对方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卓格南。“谢谢你的帮助——”

站在她面前这人看上去像个乞丐，根本不像是城里那些小贩描述的那个充满威严身着优雅得体的维兹耶雷服饰的老人。这眼睛充满血丝须发皆白乞丐模样的老人看起来也有些过于老迈了，他的身体看上去还算硬朗，但是皮肤充满了皱纹，而且水蓝色的眼睛中透满了疲倦，卡拉怀疑他是否算得上这世上最年迈的老人。

他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压在唇边。“安静！”不过这老丐的低语也有些过于响亮了，“太邪恶了！太危险了！我们根本不该来这里！”

“你是……你是卓格南吗？”

老人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拍了拍自己那破败的丝绸长袍，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几秒钟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回答道：“不……当然不是！现在，安静！周围有太多恶魔！我们必须要小心！一丝一毫也不能松懈！”

卡拉快速地思考着。这老人也许是个法师，或者只是某个法师的仆从。也许卓格南将他留在这里，只是因为同情他的发疯。她决定直奔主题了。或者这人还算理智，能帮自己找到一些跟维兹耶雷有关的线索。“我需要见你的主人，卓格南。我会告诉他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巴图克的——”

“巴图克？”当听到那死去的战神的名字时，这乞丐立刻变得脸色苍白，“巴图克？不！恶魔来了！我警告你！”

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在建筑的出口响了起来。“是谁？是谁侵入了我的领地？”

女死灵法师转过头正想说话，但这衣衫破败的老人却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到她身边，用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低声道：“收声！我们不能被他听到！他可能就是巴图克！”

相反的，这位新来者更可能是位维兹耶雷法师——至少更可能是卡拉要找的人。令人奇怪的是，他看上去好像刚出了点什么意外，因为他的脸上有些瘀伤，而且每次抬起右腿的时候都感觉沉重无比。在这位更加老迈的法师臂弯携着一个小包裹。她更加确信此人便是卓格南，他一定是刚刚完成某些任务。

“诺雷克？”他喊道，“维扎兰？”

他知道卡拉正在追寻的那个人！她想要回应，但却没想到那乞丐的力气是如此之大，她居然张不开口。

“收声！”这乞丐低声道，“这儿到处都是恶魔！我们必须要小心！不能被看见！”

卓格南走近了，显然现在已经能看到他们——可是，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这两个入侵者，就好像他们是空气一样。

“奇怪……”他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皱起了眉头，“闻上去好像有个死灵法师在附近……可是这也太荒唐了。”卓格南扫视了一下地面，尤其是那些战士的图像。“没错，太荒唐了。”

他还在凝视着，似乎陷入了沉思。这法师一次也没有注意到挣扎着的女性和那奇怪的乞丐。最后，他摇了摇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另外的方向搜寻着，最后消失在了另外一条道路上。令卡拉沮丧的是，他就从自己和那个疯子身边走了过去，却完全视而不见。卓格南向黑暗走去，同时一直望向她早前发现的那道门户。

远离了那个急需他救助的人。

直到卓格南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这衣衫褴褛的老人才将他的手从卡拉口边松开。他面对着女死灵法师低声道：“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了！我们最好回去！我们在外面的时间太长了！他会发现我们！”

她知道这人说的不是卓格南。不，从他之前的反应来看，他说的应该是另外一个人——巴图克。

老人带着她穿过布满雕像的地板，一直走到大厅的最中央，在那里，不知名的工匠在地板砖上雕刻出了精致而复杂的神庙，这些庙宇也许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维兹郡。卡拉一点儿也不想跟着他，可是就像从前被那些亡灵所俘获一样，她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甚至连呼叫都做不到。

“我们马上就会安全的！”这疯狂的家伙对她喃喃说道，“我们马上就会安全的！”

他用右脚重重地跺了一下——突然间，庙门打开了，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大洞，女死灵法师可以看到一道台阶通了下去——回通向哪里呢？

“来，来！”疯狂的老人对她呵斥道，“在巴图克发现我们之前！赶紧来，来！”

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向下走去，在遥远的前方，她看到淡淡的昏黄灯光。当卡拉深入到地板之下的时候，她感觉到上面的石头发生了变化，似乎维兹耶雷的神庙又回复了之前的形态。

“我们在这下面是安全的，”这疯狂的老人向她保证道，他现在看上去平静多了，“我兄弟永远都不会发现我们在这里……”

兄弟？她没有听错吧？

“霍拉松？”卡拉突然冲口而出，此时令她惊讶的不仅仅是自己刚刚做出的判断，更讶异于突然可以发声讲话。很显然，在这岩层和泥土之下，对方不再害怕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他正视着卡拉，水蓝色的眼睛一开始看起来非常严厉。“我们认识吗？我不认为我们认识对方……”卡拉没有立刻回答他，他于是耸耸肩继续往前走，同时继续喃喃说道，“我不能确认我们是否认识，不过我想我们可能知道对方是谁……”

卡拉·夜影依旧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跟随着他，她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女死灵法师的思维现在几近崩溃，她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颠倒。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鲜血战神的铠甲，可是她找到的——尽管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却是巴图克那该死的兄弟，活生生的，会呼吸的兄弟。

————————————————

当诺雷克回复知觉的时候，令人无法置信的灼热正在向他袭来。起初他猜测这应该是来自卓格南的密室中的火焰，它的威力如此之大，居然可以穿透邪恶铠甲中所蕴含的神秘力量。不过随着意识的清醒，他逐渐意识到这种灼热到底来自何处，它虽然令人难以忍耐，可并没有引起燃烧——这是来自太阳的热量。

诺雷克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他遮住刺眼的阳光，试图让自己站起来，这时候他才看到周围到处都是沙滩。他扮了个苦相，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方。诺雷克在远处看到了一片阴云，好像暴风雨正从那里直逼过来。鲁高因就在那些乌云的下面吗？似乎他走到哪里，暴风雨就要跟到哪里。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身处这沿海国度的北方或者西北方。

可为什么呢？

卓格南曾经说过，那铠甲欺骗了他们。这些话语是如此真实。它将维兹耶雷法师和他耍得团团转，很显然是借助法师的力量它才最终定位了自己的目标。那里就是霍拉松的坟墓那？卓格南曾经是如此确信。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诺雷克会出现在如此荒凉的地方？

这疲惫不堪的战士费了很大力气才站起身来。他看了看太阳，感觉至少还有一两个小时太阳才会下山。可是走回鲁高因可能要花两天的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路上。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确定这套铠甲会不会让他回来。如果它坚持要留在这里，它会尽一切可能让诺雷克停留在沙漠之中。

诺雷克试着向前走了几步以测试铠甲的决心。当他感觉这东西没有任何阻止自己返回城市的迹象时，他立刻加快了步伐。至少，诺雷克希望能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哪怕只是在山间什么岩缝里休息一个晚上。不过这就需要他在日落之前赶到那座小山，尽管现在天气很热，他还是立刻加快了步伐。

诺雷克向前赶路的时候，他感觉双腿实在是疼痛难忍。起伏不定的沙丘令他经常看不到自己的目标。他有时候甚至发现当自己绕过一堆沙丘的时候，甚至连本来的方向都搞错了。

不过，尽管路上有着重重阻碍，那座山终究还是越来越近了。诺雷克祈祷着，祈祷能找到一点水；他在沙漠里几乎已经快要渴死了。如果不能赶紧找到点饮水的话，也许在到达小山之前他就——

一道巨大的带着翼展的阴影从他身上掠过——迅速跟上了他。

诺雷克抬起头来，试图避开那刺眼的阳光。他看到了两三只正在空中飞行的东西，但是看不太清楚。这是秃鹰吗？在埃拉诺克沙漠可以经常看到它们，不过这些东西看上去明显大很多，而且飞行方式也不像是鸟类。诺雷克习惯性地立刻将手伸向本来挂佩武器的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摸到，他不禁再次诅咒巴图克的铠甲，诅咒这东西又一次将他抛到如此危险的境地，却不给自己一把趁手的武器。

尽管现在早已疲劳不堪，但老兵还是立刻加快了步伐。如果他能到达那片岩石丛生的区域，就能找到一些藏身的地方，这样的话也许还能稍微抵御一下那些飞行的怪鸟。秃鹰是典型的食腐动物，不过这群鸟类有些过于凶悍了，他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它们到底属于何种族类，只是心中觉得非常不安。

那片阴影再次覆盖了他，只是这次大了许多，也明显了很多。显然这些禽类降低了许多以求看得更加清楚。

诺雷克几乎在同一时间感觉到这些身披羽毛的家伙落在了自己身后。疆场厮杀多年磨练出来的直觉令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上，接着便听到了巨大的爪子刮擦铠甲的刺耳声音，他的头发险些被这怪物给攫住。这坚强的战士咕哝了一声，翻过身来准备面对那些禽类。很显然他可以吓跑秃鹫，尤其是现在已经向那帮家伙证明自己并非躺在地上等死的可怜虫。

可它们并不是秃鹫……尽管它们的祖先应该就是这些沙漠里的食腐动物。

四只和他差不多高长着鸟的脑袋的怪物站在他面前，双翼不停地鼓动着，下肢长着尖利的爪子，跟人类手掌类似的上肢上也长着类似的利爪，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将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扯下来。它们如鞭子一般的尾巴猛烈地抽向诺雷克，令他不得不拼命地向后退去。恶魔一样的鸟类发出尖利的叫声，试着围住这可怜的人，它们的叫声令诺雷克感觉头昏脑涨。

诺雷克盼着巴图克的铠甲能做点什么，可是这东西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一边诅咒，一边努力让自己站稳身形。如果他就要死在这里，他也绝不可能束手待毙，至少铠甲可以帮他抵挡一阵子。他这辈子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之中厮杀。这一回，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头巨大的秃鹫向他扑过来。诺雷克以令自己根本不敢相信的速度躲了过去，然后抓着它的腿将它扔到地上。虽然这些怪物体格庞大，但就像它们的祖先一样，它们的骨骼生得更适合飞行，因此体重却是出奇地轻。他充分利用了这一点，靠自己的体重来压制住这尖叫着的怪物，随后竭尽全力试图拧断它的脖子。

不过当他从那无力的怪物身上爬起来的时候，另外三头幸存的家伙的攻势却更加猛烈了。 但现在它们面对的是另外一个诺雷克了，一个在这么多天里第一次靠自己战胜了对手的战士。当第二只怪物偷袭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将一把沙子甩进了这狡猾的东西的眼睛里。可怕的怪鸟用尾巴盲目地向诺雷克扫去，却令经验丰富的老兵趁机抓住了它的两只前爪。

这怪鸟嘶鸣着试图飞走，但诺雷克抓住它拼命地甩来甩去，借此击退了另外那两只怪鸟。这只鸟的爪子徒劳地撕扯着他戴着护手的双手，现在巴图克的铠甲倒是很好地保护住了自己的宿主。

诺雷克感觉自己的鲜血沸腾了。这些沙漠里的怪鸟对他的攻击令他感觉到的不仅仅是危险。从很多方面来看，它们都成了他的不满和愤怒的牺牲品。他已经历遍了太多苦痛，太多恐惧，但却每次都无能为力。战神的铠甲是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但却从未听从过他的命令。如果这铠甲肯听从他号令的话，他早就用魔法把它们烤成飞禽大餐，或者把它们用大火球直接轰成粉末。

他的护手突然开始闪耀出明亮的红光。

诺雷克急切地望着它们，然后又看着这些秃鹫一样的恶魔。没错，地狱般的火焰……

他抓住了一只怪鸟的脖子。疯狂的鸟喙胡乱向他的面孔撕扯，不过这只令他更下定决心尽快结束战斗。

诺雷克死死盯着那怪物。“燃烧吧！”

这生着双翼的怪物突然浑身着起火来，伴随着一声狂乱的嘶叫，它很快便倒了下去。

战士没有分毫的迟疑，立刻将它掷向另外两只幸存者，随即令其中一只身上燃起火来。最后一只怪鸟立刻转身向反方向飞去，其速度之快，就像有一只地狱猎犬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它。诺雷克对它的逃走毫不在意，接着专心去彻底解决掉第三只怪鸟。


它的羽毛已经完全烧焦，可还在试图追随刚逃走的那同伴的步伐，只是它受的伤已经太重了。它勉强还能抬一两下爪子，可是对这充满复仇怒火的老兵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诺雷克抓住了它一只翅膀，然后提着它的脑袋——现在这可怜的家伙无力地用爪子挠着他的胸甲。

诺雷克脸上的肌肉迅速抽搐了一下，然后拧断了它的脖子。

事实上，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到两分钟，不过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老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当诺雷克将这覆满羽毛的尸体丢到沙地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兴奋，而在之前的任何战斗中，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取得了胜利，而是因为该死的铠甲居然服从了他的意志。诺雷克弯曲着手指，第一次认真地欣赏这护手的工艺。也许是与卓格南的相遇改变了一切，也许是因为与它那么长时间的抗争终于取得了进展，以至于它开始接受这宿主成为自己的主人。

也许他可以测试一下。毕竟他已经看过了它的所作所为， 他现在可以用一个最基本的命令来测试它。

“很好，”他咕哝道，“听着！我需要水！我现在就要！”

他的左手感到刺痛和些微的抽搐，就好像铠甲在寻求控制权——控制他的权限。

“去做。我命令你！”

护手向地面指去。诺雷克跪下来，用他的食指在沙地上画了个圆圈，随后在圆圈外面一道一道地画了几圈循环，在每个圆圈中都画了一个小十字架。

诺雷克情不自禁地从口中念出几句咒语，但是他这次非常欢迎这些咒语的出现。

整个图阵突然裂开，每个图案之中都闪耀着微小的火花。它的中心现出一道微小的裂缝。

然后，它的表面开始冒出水泡。

诺雷克立刻屈膝跪下，尽情地痛饮着清水。这股水流清凉而甘甜，令他感觉如饮醇酒。干渴的战士不停地饮水，直到最后再也喝不下去。

他向后仰去，用一掬清水洒在自己面上。沁人心扉的感觉慢慢地从下巴往下滑去，流到他的脖颈，然后又流到他发烫的铠甲上。

“我够了。”他最后说道。

他将手挥向那微小的清泉。地面很快合上了裂缝，那股泉水很快渗入沙地，不久便已经无影无踪。

诺雷克心中充满了胜利的狂喜，禁不住纵声大笑起来。这铠甲已经连续两次臣服于他。现在已经两次了，他变成了主人，而不是奴隶。

他振奋起精神，继续向小山进发。现在诺雷克不再担心自己是否能在沙漠中生存下来。如果这铠甲完全顺从于他，他又怎么会活不下来呢？就此而言，他还有什么没完成吗？自从巴图克之后，还没有什么人可以如此控制这铠甲！拥有了它，诺雷克不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真正的主人。他也不再是盲从的追随者，而是一名领导者……

不再是个乡下人，而是一名帝王？

这番景象令他大为兴奋。诺雷克王，脚下这片土地的统治者。骑士们会向他俯首帖耳，名媛淑女们会渴望得到他的青睐。大地在他脚下，无数的财富等着他去挥霍……

“诺雷克王……”他低语道。他面上再次浮起了一丝邪恶的微笑，这笑容在诺雷克·维扎兰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事实上，尽管他自己一无所知，可他的微笑却像极了另外一个男人，一个比这老兵所在的年代早许多许多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名字叫做巴图克。

孔却

还有六章，完本不太远了。

孔却

巫山云神 发表于 2016-3-29 10:23
翻译的好好啊

谢谢支持，

孔却

群魔乱舞 发表于 2016-4-8 08:09
这个要顶！支持一下

多谢多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缄默者埃德林

读过孔却大大翻译的原罪之战，又见新福利，特地上号来顶！

血之遗产完本后考虑翻译暗影王国吗？个人认为扎尔是纳克塑造的最成功的人物！

另外完本后会发去其他论坛吗？杯具层主家里DNS有问题必须手机热点才能上凯恩……好东西求多多分享啊！

崔翔#3993

顶，大神好人啊

孔却

缄默者埃德林 发表于 2016-4-11 07:52
读过孔却大大翻译的原罪之战，又见新福利，特地上号来顶！

血之遗产完本后考虑翻译暗影王国吗？个人认为 ...

有翻译完这三部曲的计划，但是现在开始给网易游戏频道写稿子，可能精力会分散很多。争取今年至少再翻译完一部，除了这一部之外。

孔却

崔翔#3993 发表于 2016-4-14 18:28
顶，大神好人啊

客气客气

孔却

第十五章

夜幕笼罩了埃拉诺克沙漠，而恶魔卡扎克斯也回到了奥古斯都·马莱沃林这里。将军已经焦躁不安地等了它至少一个小时，现在正在帐篷里来回不停地踱步。所有的军官和警卫都被命令远离他的住所。作为进一步的警戒，甚至不允许有帐篷驻扎在他的附近，以防止有人窃听。马莱沃林与螳螂的沟通应该不可能传到第三个人的耳朵里。

甚至连葛丽安娜都不允许将她的帐篷安到近旁，但将军通知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但是他对女巫的逆来顺受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新盟友上面。对她而言，女巫现在完全可以收拾自己的行装滚蛋了。如果她不识时务的话，将军最后免不了要狠下心来辣手摧花。她与卡扎克斯之间似乎有着无法调和的仇恨，而现在马莱沃林对恶魔的需求远远胜于一个人类魔法师，不管这女魔法师拥有何等诱人的魅力。

换个女人很简单；建立不朽功业可就难了。

按照马莱沃林的要求，帐篷里只挂了一盏灯。他不知道恶魔是否会在灯下留有影子，不过，如果会的话，这样至少不大可能让他的手下留意到这件事情，这样对将军来说会更加有利。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将军跟一只螳螂相谈甚欢，恐怕这些人都会没命地逃到黑暗的沙漠深处，而根本不管那里到底隐藏着多少危险。

灯光的闪烁引起了他的注意。奥古斯都·马莱沃林转过身去，注意到一个暗影正从火焰中显现出来。

“你来了，对吧？”他喃喃说道。

“我如约而至，大人……”

暗影变得更加深沉了，随后开始实质化。片刻之间，那如螳螂一般的可怕怪物便显现在人类面前。虽然这恐怖的家伙完全有能力将他一块一块地撕碎，但他却有种预感，那就是像卡扎克斯这样的家伙迟早都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鲁高因还有一天多就可以到达了，战神。你改变主意了吗？”

放弃那套铠甲？放弃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你这些废话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卡扎克斯。我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

螳螂那球形的黄色眼睛闪烁着，它轻轻地扭动着脑袋，就像试图透过帐篷看到什么。“让我们就女巫简短地说几句，伟大的战神。我认为她跟我们的事情不该有任何牵扯……也许任何事情都不需要。”

但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却假装对此有所不满。“有时候她对我来说还是很有价值的。如果失去她，我会很痛心的。”

“她根本不同意我向你建议的这些，战神。你必须相信我在……”

将军没有忽略卡扎克斯所使用的小计俩，持续称呼这个新头衔或者会使马莱沃林乐于听取它的话语，但恶魔不可能令他因此变得更加自负。马莱沃林还在继续评估它和葛丽安娜的价值。“你和她到底有什么过节？”

“一个愚蠢的协议——我希望它能尽快终结。”

这不算是直接的回答，但至少是将军想要得到的信息，他现在有了谈判的筹码。“你会给我所有我要的东西？所有我们提到过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而且非常乐意，战神。”

“好吧，如果你需要，现在她就是你的了。我会在这里等你干完事情。”

如果说恶魔从未表现出来过任何不安的话，那么将军现在的话语显然已经令它方寸大乱。“我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战神，不过我只能拒绝您……而且建议将来某个时候由您亲手来做。”

无论螳螂是不愿意还是不能接触葛丽安娜，这都是马莱沃林希望的。不过，这对他来说似乎根本没什么意义。这绝不会影响到他的决定，一点都不会。“我会派一支小队到她的帐篷去监视她。这能保证她绝对不会干扰到我们的努力。也许以后我会决定如何发落她。在此期间，除非你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要告诉我——我希望现在就开始。”

恶魔的眼睛又开始闪烁，这次它看上去极其满意，而它的声音在将军耳朵里就像是一大群垂死的苍蝇。“那么……你需要这个，战神……”

这可怕的螳螂用两只生满骨骼的前爪握住了一柄双刃匕首，匕首应该是用某种黑色金属打造的，手柄和匕首两面上都镌刻着符文。手柄处镶嵌着两块石头，大的那块殷红如血，而小的那块则苍白如骨。两块石头都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这并非来自外部的闪光。

“拿好它……”恶魔用诱惑的声音说道。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急切地将它握到手中，他掂量着这巨大的匕首，感觉着它精妙的平衡。

“我可以用它来做什么？”

“刺破皮肤。让几滴血流出来，”螳螂昂起了它的头，“这不是什么大事……”

将军握着匕首轻轻地拍打着帐篷。他喊了一声某个军官的名字，然后望向自己身后的卡扎克斯。“你最好消失一下——”

不过卡扎克斯已经预料到了他的要求，随即消失在了暗影之中。

一名精瘦微须肩上缀着银色徽记的战士从外面的黑暗中走进了帐篷，然后向他的长官敬礼道：“到！将军。”

“扎科。”这是马莱沃林最得力的副官之一，将军会怀念他的，可是比起可能得到的荣耀，这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女巫必须被监控起来，没有我点头的话，不允许接触她自己的任何物品。”

那军官的面上浮出了一丝冷酷的微笑。就像马莱沃林的其他副官一样，扎科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女巫，她对将军的影响实在太多了。“好的，将军！我会严格执行，请放心！”

将军又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不过首先……不过首先得选好执行任务的卫兵。快去！”

扎科迅速行了一个礼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不久之后便带了四个强壮的战士回来了。扎科带着战士们进入马莱沃林的帐篷，然后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全到了，将军！”他大声说了一句，然后立正站在那里。

“很好。”马莱沃林简短地检视了一下这支小小的队伍，然后盯着他们，“你们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他用指头轻轻敲着匕首的手柄，对面的五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你们曾经为我出生入死……我对此非常感谢。不过，现在有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等着我们，我必须要确认你们有为我战死的意志……”

马莱沃林在旁边看到了一道影子的移动。很显然卡扎克斯已经越来越不耐烦了，他不理解将军为什么还要作这个简短的演讲。这些人将会是第一批；因此，他们会将将军的新命令传播出去。

“明天注定是充满荣耀的一天，是改变命运的一天，你们都会成为见证者！现在我要求你们，我的朋友们，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我希望你们能够完成这最后一个誓言！”他向所有人举起了匕首。两个战士不安地眨了眨眼睛，但是其他人没有任何反应。“扎科！你很荣幸地成为第一个！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勇气！”

这小胡子军官毫不犹豫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他空空的双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向自己的长官发出血誓，而且在这五个人之中，只有他最理解马莱沃林的心情，将军急需他们向自己表达效忠之心。

“手心向上。”当扎科按命令去做之后，马莱沃林将匕首朝下——对着掌心肉最厚的地方——刺了下去。

扎科强忍住喘息，双目直直地向前望去，就像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些一样。正因为这一点，他没有留意到匕首和被刺破的地方有什么异样。匕首柄上的两颗宝石发出短暂的光芒，穿透了他的手掌。更令人惊奇的是，从那小小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并没有四处渗开，大部分看上去都被吸入了那黑色的匕首——然后很快消失了。

“来，喝口酒，扎科。”马莱沃林下完命令后，将匕首收了回来。当他的副手走开后，将军示意第二个人过来，然后再次重复刚才的程序。

当五个人都完成同样的程序之后，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向他们表示了敬意。“你们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我手中。我发誓，我一定会令它们的价值得到最大的体现。解散。”当这些战士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扎科。“你去对付女巫之前，让里考尼乌斯上尉带着他所有的手下到我帐篷里来，没问题吧？”

“是，将军！”

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卡扎克斯的声音从暗影中飘了出来。“干得太慢了，战神。照这样的话，会耽误好几天。”

“不，现在会快很多的。这五个战士所获得的荣誉，他们都会看到的。扎科会告诉里考尼乌斯，然后他们的人一个个都会被告知。我会要求军官们给那些为我效命的战士准备足够的酒。我向你保证，这个进度会变得难以置信地快。”

几秒钟之后，里考尼乌斯，这个比将军年龄还要大的消瘦的金发男人已经在外面候命了。在他身边，是一队严整待发的战士。马莱沃林先按照刚才的方式刺了这位队长一下，然后依次又同样对待了剩下的战士们。已经饮过酒的战士们表现得更加热切了。

可是，当里考尼乌斯刚有几个手下完成这一进程时，看上去极为焦躁的扎科一头冲进了帐篷，单膝跪在他的长官面前，因为羞愧而低下了头。

马莱沃林将军显然对这一昂贵的仪式被打断相当不满，他立刻大吼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将军！那个女巫——她找不到了！”

马莱沃林企图掩饰自己的烦躁。“她那些物品呢，都还在帐篷里呢？”

“是的，将军，不过她的马不见了。”

葛丽安娜根本不可能在半夜骑行到沙漠里去。马莱沃林故作随意地看了一眼身后，恶魔的影子有些许的改变。很显然卡扎克斯并没觉得这两个消息里头有任何一个是好的，但是在这关键时刻，人类与恶魔都没有兴趣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如果女巫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而选择逃走，这对将军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她还能怎么兴风作浪呢？也许，一旦马莱沃林穿上成套的铠甲，他就可以轻松捕获她，但是现在将军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别管她，扎科，回到你的岗位上去。”

这名副官如释重负地感谢了将军，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帐篷。马莱沃林将军转过头去接着进行自己的任务，将匕首刺进下一个士兵，然后顺便称赞了他的勇敢。

这个进程的确很快，就如之前他向螳螂承诺的那样。在荣誉感和酒精的作用下，这群人迅速将自己在将军那里所受的待遇传遍了整个营地，每个人现在都急于向将军和同伴们证明自己的价值。他们觉得明天将军就会带领他们迎接新的胜利，拥抱新的财富，那些都是远远超越他们梦想的东西。他们可能并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数量还不足以攻克一座像鲁·高因那样的大城市；马莱沃林将军从来不会轻易心血来潮——他们是如此猜测的——如果这次他没有完备的战斗计划来保证成功的话。

深夜的时候，最后一名士兵向将军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伸出了自己的手，匕首 已经划破了他的手掌。

这名士兵和带领他进来的长官向他们无比敬畏的将军行了礼之后，离开了帐篷。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听到帐篷外传来了欢呼的声音，每个人都在享受自己的醇酒烤肉，还有对未来巨额财富的憧憬。

“起作用了，”卡扎克斯从阴暗的角落现出身来，声音刺耳地说道，“每个人都尝到了匕首的味道，它已经吮吸到了所有人的鲜血……”

将军在手上反复地把玩着这把用于仪式的武器，最后说道：“没有一滴漏出来，一点也没有被玷污。这些鲜血都去了那里？”

“都在匕首里，战神。每一滴都在匕首里。我向你承诺过一支即使鲁·高因都不可能抵挡多久的军队，记得吗？”

“我记得……”他抚摸着头盔，自扎营以来，他始终未曾摘下它。它似乎已经成了将军的一部分，他发誓永远都不会让它离开自己，只有在一些无可选择的情况下才暂时摘掉它。“我再说一遍，我接受我们交易的所有后果。”

螳螂的身体尽可能地向前弓了一下，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那么，现在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滞留了，马上出发吧……”

“告诉我现在得做什么。”

“在你脚下的沙地上画一道符文。”卡扎克斯用它一条节肢在空气里比划着。恶魔干枯的指尖划出一道闪耀着橘红色火光的符文，将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为什么做这些？”

“这必须要拥有指挥权的人来做。来满足我这卑微的愿望吗，战神？”

马莱沃林望着卡扎克斯在空中的杰作，躬下腰开始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模仿。令他震惊的是，当他完成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双唇开始喃喃地念出一串咒语。

“不要犹豫！”螳螂急切地催促道，“他知道这些咒语；你会知道他们的！”

他的咒语……巴图克的咒语。奥古斯都·马莱沃林任由它们缓缓地从自己口中流出，享受着自己所感受到的力量。

“将匕首插到中间，”当将军照做之后，恶魔又补充道，“现在……念着我那地狱里的领主的名字！念着比勒尔的名字！”

“谁是比勒尔？我知道巴尔、墨菲斯托和迪亚波罗，可是不知道这个比勒尔。你说的是巴……”

“不要再提那个名字！”卡扎克斯烦躁地叫道。螳螂左右扭动着它那可怖的脑袋，就像害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但这恶魔显然最后发现并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最后它终于平静了下来，回答道：“地狱里除了比勒尔，没有其他任何领主。是他给了你如此神妙的礼物！记好了！”

螳螂以为马莱沃林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但是将军却很清楚，统治地狱的一向是三大魔神。不过，他也清楚这三兄弟早就已经被放逐到了人间，他们统领地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事实上……有一个隐晦的传说提到了巴尔的墓穴似乎就在距离鲁·高因不远的地方，尽管将军一直怀疑这传说的真实性。谁会把一座城市建在魔神的墓穴之上呢？

“如你所说，卡扎克斯。比勒尔，是地狱的统治者。我只是想确定一下这个名字。”

“重来一遍！”这巨大的虫子嘶叫道。

这些咒语再次从马莱沃林的口中念出。他又一次紧握住吸血鬼一般的匕首，将它高高扬起在符文之上——比勒尔的符文，将军现在意识到了。当咒语结束的时候，急切的将军高叫出了恶魔领主的名字……

“将匕首插入中心——一点不能偏！”

马莱沃林将军将这柄双刃匕首深深地插入了沙地之中，正好落在了图案的正中间。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抬起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恐怖景象。

“退后。”卡扎克斯向他建议道。

一道狰狞的黑烟从匕首周围浮了起来，就如同响应这位未来统治者的召唤一样。在他们两个的注视下，烟雾在迅速地升腾，先是覆盖了整个匕首，然后扩展到了帐篷里。马莱沃林用他那双训练有素的眼睛盯着这烟雾的弥散，盯着它渐渐变成一只巨大的手爪形状。

“用不了多久了，战神。”

马莱沃林面无表情地拈着高脚杯，去找他最好的葡萄酒。这一晚，他新开了一瓶醇酒，那瓶酒包裹如此严实，根本不用担心它会在坎坷的旅程中破碎。将军打开酒瓶，轻轻闻了闻，然后满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整杯。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一声尖叫。

听到这尖叫，奥古斯都·马莱沃林的手抖了一下，但并不是因为恐惧或者痛苦。只是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撕裂灵魂的叫声，尽管他一生戎马，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这骤然而至的声音还是令他大为震惊。当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响起来的时候，马莱沃林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反应了。他甚至举起酒杯，向半埋在沙地里的匕首和那看不到的卡扎克斯的领主敬了一杯。

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外面的叫声几乎已经成了一片痛苦的和鸣。营地里绝望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了将军的耳膜，但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战士们——他的战士们——曾经向他宣誓效忠，无论去做任何事，也不管通过任何方式来完成。这一夜，他心中牢记着这些誓言，也接受了他们的献祭——毫不保留地——为了更好地完成他的任务。

他重新望向帐篷里。螳螂显然是误解了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警觉起来。“你已经来不及拯救他们了。我在地狱里的主人已经接受了这份契约。”

“拯救他们？我现在只想好好敬他们一杯，感谢他们为了我的命运所做出的牺牲！”

“啊……”恶魔感慨了一声，它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马莱沃林将军的真面目。“我搞错了……”

尖叫声还在持续。有些声音听上去已经比较遥远，似乎有些战士在试着逃走，可是他们又怎么能逃脱这些不断蚕食他们灵魂的东西呢。有些战士则表现得非常忠诚，他们在不停地呼叫着自己的长官，试图得到些许帮助。马莱沃林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坐下来等待这一切的结束。

尖叫声最后终于消失了，外面只剩下一些焦虑的马嘶声，那些马儿根本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快整个营地就变成了死寂一片。

突然之间，外面响起了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将军疑惑地望向卡扎克斯，但是这恶魔什么都没有说。在外面，那种铿锵的声音在不断变得密集和增强，不断地向他们接近。马莱沃林将军干掉了杯中酒，然后站起身来。

外面的噪音戛然而止。

“他们在等着你……战神。”

奥古斯都·马莱沃林将军整了整衣冠，尤其是那头盔，然后向外走去。

他们的确就在外面等着他，他们的队列堪称完美。其中有几个举着火把，这令他可以看清楚他们的脸孔，其中一些面容确信属于跟随他多年的忠诚下属。他们都站在那里，扎科，里考尼乌斯，还有其他几位军官，他们的手下都紧随其后。

当将军进入他们的视线后，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致敬，这声音是如此高亢，腔调却显得无比粗野。当马莱沃林看到这个过分热情的战士的时候，他微笑了起来。不管从前这些战士的皮肤或黑或白，现在他们看上去都有些过于苍白了。他们呼喊的时候，可以看到口中尖利的牙齿和长而分叉的舌头。至于眼睛——

眼睛变成了彻底的红色——血红——即便没有火炬，也足以看到他们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邪恶欲望。这些不是人类的眼睛，它们充满了恶意，看上去更类似那只螳螂。

这些可怕的战士依然披着他那些忠诚下属的躯壳，同时也是他全新的军团成员，承载着协助他通往荣耀之路的使命。

卡扎克斯走出帐篷站到了他身边，这可怕的螳螂现在根本不需要再隐匿行迹了。毕竟，现在它正站在自己人身边。

“欢迎来自威斯特玛的马莱沃林！”卡扎克斯叫道，“欢迎，献血战神！”

这支恶魔军团再次为奥古斯都·马莱沃林欢呼起来。

————————————————

葛丽安娜距离营地是如此遥远，她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但是女巫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邪恶的魔法力量。她常年专注于各种黑暗的魔法，因此这种散发着地狱气息的不可思议的魔法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所担心的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实。幸亏女巫已经离开了，否则她肯定无法摆脱这种命运，不可抗拒地加入奥古斯都那些毫无戒心的战士。

卡扎克斯最后一次低估了她。螳螂已经借助他人之手来对付女巫，这样就能打破他们之间多年前所签订的契约。恶魔选择了将军作为新的盟友，它曾经暗示过，打造一个新的战神，要比得到那套铠甲更为有趣。葛丽安娜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几个月前它应该就没有与自己继续合作下去的意向了。

可是，到底什么原因导致它突然转向奥古斯都呢？难道是因为对她的恐惧吗？从那天晚上这巨大的昆虫差点得手——彻底将她干掉，彻底毁掉他们之间的契约——女巫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令一只来自地狱的生物会如此愤怒。到底这虫子害怕什么呢，以至于如此匆忙地投奔了马莱沃林？

不过到最后，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对卡扎克斯和奥古斯都两个都没什么兴趣。自从她早前通过一个简短的法术侦测到一些本来不该她看到的事情后，她就彻底失去了跟这两个奸诈的家伙继续合作的兴趣。如果自己可以成为真正的时局掌控者，那为什么还要整天担心背后挨一刀呢？

女巫一边驱马前行，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葛丽安娜左手里握着一块小小的水晶，她用法术将这水晶与自己的目标做了一个联接。只要水晶在发光，女巫就知道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只要它一直亮着，她迟早都会找到那个傻瓜，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

在背叛她的同时，卡扎克斯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她一直无法理解，恶魔是如何独自察觉到了古老的战神铠甲的存在。它需要人类的帮助，这也是为何他们两个当初结盟的原因。为什么该死的螳螂会如此确信它已经找到了那铠甲的具体位置，从而彻底抛弃她转投向马莱沃林将军。不过这没什么奇怪的，葛丽安娜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不过卡扎克斯肯定会为了它的错误付出惨重的代价。

恶魔肯定认为会在鲁·高因附近找到那铠甲，之前他们已经确认了这个方位。而女巫也一直对自己的侦测法术深信不疑。除了那个沿海的国度，还有可能是其他地方吗？一个孤独的旅者有可能被途径的商队带走，或者等着被一条船捎到更靠西的地方。不论哪种方式，诺雷克都应该还停留在城内。

可他现在并没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离开了，而且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放弃在沙漠中骑行，那样很快会令他的坐骑毙命的。当葛丽安娜发现他最新的位置时，她不禁大为震惊；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完全摆脱了奥古斯都的侦测。如果将军之前允许她施放那种她建议的法术，铠甲可能现在已经落入他手中了。他应该是穿着巴图克那套暗红色的战甲大摇大摆地靠近鲁·高因，而忠诚的女巫则始终伴在他身侧。

而现在，葛丽安娜只能寄希望于另外一个傻瓜能够使用它……当然，是在她娴熟的指导下。他看上去应该是个容易摆弄的呆子，她很容易便能将他玩弄于指掌之间。他长得还不算太差，虽然比起来她的前任情人还是有所逊色。这令持续控制她的新玩偶不会变得过于枯燥。

当然，如果有其他的方式可以令她掌控如此惊人的力量，她也不介意做掉这个诺雷克。总会有其他可用的男人，可用的白痴。

葛丽安娜不停地向前赶着路，她现在只担心卡扎克斯会丢掉与奥古斯都正在忙的事情，转过头来专心追杀她。 当然，这样就彻底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契约，在危及女巫的同时，对它也没什么好处。更可能是那可怕的螳螂已经将她抛诸脑后，而是为刚刚获得的成就志得意满。不久之后，它一定会找到某种合适的手法切断他们之间的关联——更不用说斩断她的头颅和四肢了。

尽管那时候动手已经太晚了。葛丽安娜一旦获得自己的猎物，最后被撕成碎片撒落在大地各处的肯定是卡扎克斯，而不是她自己。也许她会要求诺雷克把这虫子的头颅带来，以重新继续自己的收集癖。她的所有藏物都不得不在今夜忍痛丢弃了。

她扫视了一下四周，试图找到一些猎物的蛛丝马迹。为了减少在黑暗中骑行的风险，女巫施放了一个法术来增强马匹和她自己的视力。这令马儿可以轻松避开种种坎途和捕食者的魔爪，令女巫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来搜寻那老兵。

就在那里！女巫勒住坐骑，凝视着远处一片怪石密布的小山，水晶一直指引着她前往这个方向。葛丽安娜挺直身子在马鞍上张望了一会儿，找寻着可能的迹象，但却一无所获。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士，那个傻瓜肯定会给自己寻找一个满意的藏身之处，而方圆数英里之内，这座小山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他肯定就在那里。

现在葛丽安娜心中充满了期望，她打了打马继续向前奔跑。当她接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山的左边看到了一个人影。没错……那肯定是个人，他正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当女巫靠近的时候，身着重甲的他立刻一跃而起，身手之灵敏令女巫大为惊讶。葛丽安娜可以看到他正紧张地向后面凝视，但是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呃，这总算不是张令人讨厌的脸。狡诈的女巫想道。比她印象中在船上那次要好看多了。如果他能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是俯首帖耳的，那么他们之间的相处肯定就没什么问题，她也没有必要急着去寻找下一个替代者。

“谁在那里？”诺雷克喊道，“你是谁？”

她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下了马。“这里只是一个流浪者……没人想要伤害你。”现在，葛丽安娜用那块水晶照亮了眼前的一小块地方，也让他看到是什么好运气闯进了他那卑微的人生。“只是一个想要找些温暖的可怜女人……”

女巫看似无意地移动了一下闪耀着光芒的水晶，让亮光映照着自己妩媚的面容和窈窕的身躯。她看到老兵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那再好不过了。他看起来应该很容易接受摆布，以换取他想要的欢愉。完美的欺诈。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了。“我记得你，没错吧？”他逼近了过来，高大的身形立在她的面前。“我要好好再看看你。”

“当然。”葛丽安娜将水晶贴近了自己的曼妙身躯。

“还不够亮，”诺雷克喃喃说道，“我需要更亮一些。”

他举起了左手——戴着护手的掌心突然亮起了一团火球，那比水晶要明亮千百倍。

葛丽安娜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喘息。她本来以为自己会遭遇一个白痴，一个完全不懂法术的寻常战士。可是，他却可以召唤出如此强大的火球，显然已经超出了绝大部分的魔法学徒。

“好多了……我肯定认得你……你的脸，不管怎样！在鹰火号上！”他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在那里梦到过你！”

葛丽安娜镇静了下来，立刻回答道：“我也梦到了你，那一次。梦到了一位勇士，一位无比杰出的战士，当恶魔追杀我的时候，他救了我。”

正如她所预料，她的言辞和语调迅速柔化了这个男人的心。尽管他不信任的表情并未完全消失，不过她现在看到了一些同情——加上作为拯救她的人而产生的自豪之心。女巫靠近了诺雷克，半眯着眼睛充满怜爱地望向这个男人，她肯定对方已经被自己打动了。

“你有危险吗？”他面上掠过了一丝关切的标清。他望向葛丽安娜的身后，似乎非常期待有什么恶棍正在追赶她。

“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逃走了，我……我昨晚又梦到了你，我知道你就在这附近，等着我。”葛丽安娜用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胸甲，然后整个身子贴了过来，他感觉到了对方唇间的热气。

可诺雷克没有接受这香艳的诱惑，而是在考虑着其他问题。“你是一名女巫，”他最终回答道，“你叫什么名字？”

“葛丽安娜……梦境里我的骑士曾经告诉我，他的名字是诺雷克。”

“没错……”显然他非常满足于女巫加给他的头衔，然后微笑着问道：“你是一个法力强大的女巫？”

女巫的手指在胸甲的缝隙间慢慢地滑动。“我在某些领域……还算有些天赋。”

“我需要一个女巫，”他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需要有人帮我来处理掉这件铠甲……不过现在并没那么重要了。我有时间来考虑这件事情，凡事总有轻重缓急。在进行其他事情之前，我得先完成这些。”

葛丽安娜没怎么注意他说的话，她已经计划好了接下来的事情。诺雷克绝对不像女巫之前设想得那么简单，不过他至少相信了自己所编的那些故事，而且将自己当做了同伴，如果没有其他枝节的话。当葛丽安娜对他了解更多之后，她会加强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他显然对女巫的魅力没有多少抵抗力，女巫很快会得到那些渴望的东西。

当然，如果她能够帮助诺雷克解决他目前正棘手的问题，给予这玩偶最宝贵的援手，那么她的任务进程应该会大大缩短。尽管葛丽安娜没有听懂他对这铠甲的讲述，他有其他一堆头疼的事情——不管它们是什么——她肯定都可以帮他完成。

“当然啦，我会尽我所能协助你，我的骑士！你冲过那么多艰难险阻来保护我，我也只能报答这些了。”她短暂地扫视了一下沙漠。“它们无比强大，而且在黑暗力量的绝对控制之下。”

葛丽安娜想测试一下他的实力，想看看他到底掌握了多少强大的力量。但令她吃惊的是，诺雷克只是耸耸肩，然后随口回答道：“战士，魔法，恶魔……我从来没有害怕过它们。在我的保护下，它们不可能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她低语着，靠上去热切地吻着他。

他推开了女巫，这倒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此刻完全没有兴趣与她乐享鱼水。相反地，诺雷克看上去又陷入了对其他问题的沉思。

“我考虑过了，”战士最后对女巫说道，“考虑为什么我会最终来到这里。它肯定就在这附近。它一直在努力躲着我……”他低下头又看了看她，眼神里有些东西令葛丽安娜突然感觉到不安。“但你有可能会找到它！毕竟你都能找到我！卓格南做不到的，你应该能做到。”

“我会尽我所能。”深肤色的女巫回答道，她的确非常好奇这男人到底在关注什么。也许，那东西对她也非常有价值？“我们在找什么呢？”

他看上去对女巫的一无所知非常诧异。“当然是霍拉松的坟墓！”当他讲话的时候，他的面部又发生了变化，这令葛丽安娜禁不住抬头看了看他——这次她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

“我兄弟的坟墓。”

Tala比热熊

好期待接下来的篇章，翻译真是件苦差事呢，谢谢楼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