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故事

麦田里的探戈

城市的故事

之前种麦田
现在种梦田

之前驴赶磨盘，偶尔偷懒
我气得嗷嗷叫，老人笑得弯了腰
驴听老人的心语，不听我的呵斥
我听老人跟驴念念有词，问老人：到底说个啥？
老人笑着抬起头，望望天
说：驴跟人一样，你哏斗它，他比你倔强。你安慰他，他比日子还软。

"荒原的土墙土院儿，岁月无止无尽"
我瞪着猩红的眼，给城里人拉磨、砌砖
城里人骂我贼眉鼠眼，处处提防
城里人眼里处处伤痕
我眼里是那片麦田
心里也还是那片麦田，可惜麦田不抗老人的癌

每天白天我砌墙，跟另十万头驴，一起砌墙
高楼大厦像我们的麦田，越长越高
可惜住在里面的人伤痕累累，他们没见过
"荒原的土墙土院儿，岁月无止无尽"

每天夜里我数钱，数拿到的，再数没拿到的
我听见岁月无止无尽地在老人喉咙里咳
咳出了夕阳如血，咳得我泪流满面
我没跟城里人讲，老人是我爹

我是我爹的驴
我给你们拉磨就是要赚你们的钱，不偷不抢
给我爹治病，治好了病，我再给我爹买头真驴
听我爹跟驴心语

你们的癌我治不好
只能让你们鞭挞、收割我的倔强与尊严
还剩仨月，我要接我爹进城里
去最好的大医院动手术
我要告诉我爹，那些高楼大厦
都是驴的梦田

"荒原的土墙土院儿，岁月无止无尽"
我爹走了
没留一句话
我望望天
看到我爹的麦田
一望无垠